第七三九章：弱小与强大
这老者犹如一尊不可言状的神异恶鬼，他缓缓前行，头顶之上有森然黑气冒出，这滚滚如浓烟般的黑雾正在扩散，散发着邪异而又虚幻的力量，仿佛正不断吞噬着暮洛的心神。
老者依旧露出和蔼的笑容，他手中的铁锤犹如一柄杀人利器，虽有诡异的杀意在扩散，却始终不曾对准暮洛的头颅。
“西楚的人杰走之前可曾对你微笑过？”
暮洛微微摇头，面对这老者突如其来的疑问，他选择了沉默。
良久之后，这位剑者喃喃道：“没有。”
“这样。”
这位老人身穿朴素衣衫，微微点头道：“看来不是你，那药篓老人化为飞灰之前，可与你交手了？”
“也没有。”
暮洛微微摇头，浑然无半分真话，但他双眸炯炯有神，已是让这位老者深信不疑。
“原来如此。”
这位老人若有所思，手中那紧握的铁锤缓缓松弛下来。
风来了，暮洛身后并无归路，这位老人让开一条道，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桃村，道：“若是西楚人杰不曾对你微笑，说明你便不是最厉害的敌人，若是那拼死要活出第二世的老者从未与你一战，那么你并不值得他出手，看来你不是挑战者，而是归隐之人。”
这位老者似是已经对暮洛失去了兴趣，他微微摇头，折身示意暮洛前行，这微妙举动行云流水，却让暮洛有一丝异样的不安。
“若是第一次做出这等简单折身，你未免也显得太自然了一点。”
暮洛从这位老者身边走过，一阵微风吹来，他缓缓停下脚步，那距离他头颅还有一寸之遥的铁锤已停下，老人面无表情，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微妙之色。
“西楚人杰若是不对你微笑，那么你必定已经死去，因为只有真正胜过她的人才有可能从那个疯婆子手里逃脱。”
老者语气一顿，继续道：“药篓老人更是如此，如果你没有被他当做药引抓去，那么就说明你过关了，而且过得很漂亮。”
这位老者语气微妙，眼中隐藏着的些许锋芒已是彻底展开。
“然而这一切只是踏入桃村的一个前奏罢了。”
这位老者缓缓走至暮洛面前，阴风呼啸，他整个人的身躯正在不断膨胀，犹如一头鬼魅正在撑破外在人皮，那骨骼血肉之内有污浊气息散发而出，这不像是人族该有的生灵模样，更像是一头藏匿与黑暗神池的凶兽。
“在这片大地之上，除却肉身带来的武力之外，还有更多神秘的力量，叩拜天地所得到的巫法，横扫四方山川的妖魔，虽是能从那西楚疯婆子和药篓老头手里活下来，但是你不要以为就此能够踏入这桃村。”
老者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他似是已经彻底抛弃了人族姿态，五根手指变为利爪姿态，那紧握在手掌之上的铁锤，这一刻竟化为一柄镶嵌血肉之内的镰刀，他轻轻扫动四方，空气似乎被割裂。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么，似乎比起人族来，肉身的力量更强大了一些，肢体之上也进化到了完全。”
暮洛微微点头，评头论足，眼中却有一丝认真，这比起寻常的人间武者来的确厉害了不少，尤其是在危险气息之上，已是超越了那位西楚人杰和药篓老人，但真正比起昔日遇到的对手，却依旧无法真正让他产生畏惧。
春来出鞘，与那镶嵌在血肉之内的巨大镰刀碰撞在一起，无往不利的春来竟发出一阵颤抖之声，暮洛手臂发麻，只是瞬间，他虎口之处竟有森然鲜血坠落，滴答之声入耳，这位剑者倒是发觉自己小瞧了面前的怪物。
“肉身当真能进化到这一步，这已不是人，而是妖，横行山林大川之内，以众生为血肉的妖！”
暮洛心神震动，这短暂时间之内，这妖物已从原地飞跃而来，那利爪似能撕碎一切，抓碎了空气，更是让暮洛犹如被泰山压中，春来震动不止，连同他的整支手臂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
巨大的力量令暮洛震惊，这根本不是武者能够锻炼肉身而获取的力量，除非是那吴春秋大学士，亦或是裂土王亲自驾临，否则绝无可能面对这样一尊怪物。
“这个世界看来还是有很多秘密，不能在此地止步，但是我对你的话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让你觉得我是为了踏入桃村才与那西楚人杰大战一场。”
暮洛仗剑立，那山魈一般的妖魔却是已经失去了理智，它哀嚎咆哮，一跃似乎踏上云端，重重落地，让整个大地发出一阵颤抖之声。
“长生……为了长生而来，若是不是为了这虚无缥缈之梦，为何还要经历九死一生，踏入这千年难以走出的桃村之内！”
妖魔大吼，巨大的咆哮之声让山林之内飞出无数鸟雀，他飞速前行，以蛮力朝着暮洛冲撞而去，这是一股我无法抗衡的力量，至少在这凶兽眼中，即使是那西楚人杰与药篓老人也对为这妖魔之力而退避，除非是天天秦国都之内的王侯出世，亦或是那文渊阁内深藏不露的大学士手持诛妖经文现身，否则这股力量绝对不可能被击败。
但是……这妖魔眼中竟露出人性化的色彩，他凝望面前的那位剑者，这犹如高山一般巍峨的气势究竟从何而来，这无比沉稳的气息竟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气势很久以前，我也见过一样如你这样类似的妖魔，不应是说半妖，虽然有着妖魔的力量，却依旧蕴藏着人类的智慧与感情。”
暮洛回想起第一次遇到半妖之时的场景，他曾经努力救下了那七彩麋鹿，一切原本已过了很久，这一刻却重新浮上心头。
这些久远的回忆依旧清晰，身边的人却在不断改变，暮洛哑然失笑，他似乎踏入一种奇妙的境界，心中无尘，扫灭眼前的一切污浊之物，他似进入空灵的世界之内，轻轻将春来古剑一扫，竟不偏不倚的抹过了那凶兽的咽喉。
黑色鲜血飞溅，凶兽身躯之上的毛发正在不断脱落，它重新化为了人形，眼中却藏满了骇然之色。
究竟发生了啥什么，它甚至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是在瞬间已经被人切断了咽喉，那黑色的鲜血翻滚而出这位老者身躯抽出勉强抬起一丝目光，却看见了同样露出疑惑之色的剑者。
暮洛沉吟不语，似乎很久才从那有如神助一般的状态之中走出，他微微愣神，一阵微风吹来血腥气息，那老者已经彻底死去，夜令君的身影缓缓浮现，这位古代王者注视暮洛，竟是有了些许惊异。
“刚才那一剑……”
“不是剑招，只是回忆里发生过的一战，一样面对着半妖，只是那一次我很弱小，也很勇敢。”
暮洛喃喃低语，不觉抬头凝望天空，这里没有紫月，也没有昔日那与小七所见的漫天星斗。
“从普罗城离开之后，我也许应该找一下来时的道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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