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六十年

　　十八剑子最神秘的一位也应该就是这位老人，至于是不是最强，暮洛还无从拿捏，这老剑子似对暮洛也很感兴趣，两人相顾无言，纷纷打量对方一番，倒是心有灵犀般齐齐笑了。

　　“小十九如何看出老夫未死，剑城十八剑子可没这么聪明，你是第一个，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老人盘坐，似不准备起身，周身剑气收敛，算是认可了这所谓的十九剑子，不知盘坐了多少年，这老人显得颇为惆怅，岁月匆匆流逝，他从一位黑发青年变为一位白发老者，这其中的辛酸苦辣与隐忍不发，唯有自知。

　　老人对暮洛的答案并不期待，到了他的境界，任何人的话都并不值得相信。

　　他仅仅是想要排解下寂寞，毕竟这几十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站在自己面前，让他有一个倾诉的对象。

　　暮洛微微一笑，目光也不看着这老剑子，兀自道：“看不出，看不出，倒是李巍峨哭的厉害，说是什么他与前辈比起来差了个六十年，我原来只想下海洗个澡来着，却没想到被老哥的剑气所伤。”

　　暮洛有意无意的与这老剑子套近乎，这剑子貌似比李巍峨还厉害个两三分，要是抱住了还不是剑城横着走，可很快一阵打鼾声传至暮洛耳畔，再去看这老人，原来是已经睡着了。

　　“我呸，剑城的高手难不成都是一个德行，说睡就能睡的么？”

　　暮洛一口唾沫吐在这土黄色大地上，他朝着这大地使了个眼色，一道隐晦的气息这才消散了，也是此时，老剑子幽幽笑声传来：“十九剑子这位朋友走了，那咱们倒是可以好好聊会，不过能将五行遁术运用的如此自如的奇门高人，应该不是剑城中人吧。”

　　难道这老人看出了道人藏在此地？

　　暮洛讪笑，打了个马虎眼，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答，若是没有一位奇门高手相助，他该如何假死，又该如何跳出这一场大局，可惜终究是一场空，原本就是劫中人，又哪里能走的轻松自在，这冰山之处依旧在剑城，算不上逃出来。

　　这第十九剑子不说，老剑子自然也来懒得问。

　　他对奇门高手没什么兴趣，若是他愿意，之前随手一指也就将这百里大地割成两半了，管他什么五行遁术，也得死的干干净净，老剑子微微抬起浑浊眼眸，凝视眼前的白衣剑子，道：“我出世时剑城也有一位小十九，与你类似，可惜死在了一场大战中，对了，他与李巍峨交过手，三百回合不落下风。”

　　“真厉害，能与李巍峨打这么久。”

　　暮洛摸着下巴苦笑，低声道：“我估计一回合被李巍峨劈死。”

　　“你不算说谎，好歹还有自知之明，不像是李巍峨本人，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不懂。”

　　谈到李巍峨，这老者终于有了一丝罕见的情绪波动，高手终究只承认高手，暮洛感慨之际，这老人才一脸傲气道：“李巍峨与我何止差了个六十年，哪怕是六千年，六万年，他也追不上我！”

　　六万年您早老死了，寻常百里的寿命也无非是个几百年，厉害点的撑死六七百年，南朝那走过三代帝王的老丞相也无非活了八百岁，这就已经被南朝四百八十寺所有修行者奉为神明，若是活个六万岁，暮洛不敢想那意味着什么，只是一声祖爷爷还是叫的出口。

　　不过细细品味这老剑子的傲气，暮洛倒有点忍俊不禁，李巍峨当日哭成那样，也无非是看出了自己与这老剑子之间的差距，好似那天堑鸿沟，可在这老剑子眼中貌似还不够，六万年的差距，当真如此？

　　暮洛轻轻按住腰间的春来，这细微的一个举动，就算一位青年剑子不注意也难以发觉，可这位老剑子却直接一声冷笑，道：“小十九，不要僭越了身份，就算是城内那万人之上，也不敢当着老夫的面拔剑。”

　　“哦？”

　　暮洛充耳不闻般，一声轻疑，将腰间春来向外推出一寸，这位少年嘴角威翘，他心中有一个猜测却不知对错，只有以这种方式来试探下。

　　常年盘坐的老剑子不知多少年不曾出手了，假死五十九年，只为炼化一剑，若是剑成，不知比剑城四季歌该当如何，可这五十九年的时间里，不知这位剑子的修为可还剩下多少？

　　剑鸣响起，暮洛一愣。

　　春来不曾出鞘，何来的剑鸣？当这少年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滴鲜血已从手掌滴落，不知何时，一道剑气从他手臂划过，这剑气只伤一点，将暮洛的手掌划破一道小口，这正是鲜血的源头。

　　再看那沧桑剑子，却已是鼾声如雷。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看来这位剑子五十九年的闭关假死，不仅没有将一身剑气散开，更是多了一些莫名神通来，暮洛盯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不出一个呼吸，此伤口竟已经愈合，并非是伤口结痂愈合，而是被一股寒气冻住，这寒气藏匿于剑气之中，以一种鬼斧神工般的手段将两种气息融合为一体，既能杀人，也能救人。

　　试想若是将一个人头颅切开，在生机彻底丧失之前，再以寒气冻上，那又是何等神奇造化的手段？暮洛略微沉吟，默默走到这看似酣睡的老剑子身边，低声道：“老前辈，最后一剑可曾炼好了？”

　　老人鼾声一顿，那被白胡子遮掩的下巴好似无形颤了一颤，也不知在笑，还是在憋着不笑。

　　若是这第十九剑子不这么问一下，兴许这最后一剑就算满了六十年，也未必能出鞘，好在这一次的小十九不错，很不错，老剑子终究没被五十九年的苦修假死磨灭掉人性，那低声的嘿嘿一笑强忍不住，倒是显得这老人颇有几分可爱，暮洛了然，旋即沉默不语的守护在这老人身边。

　　“五十九年？不不不，前些日子过去，这明明已满了六十年的期限，话说老前辈你躲了五十九年都没躲掉，我看这也不用白费力气了。”

　　“可不是么，躲不掉干脆不躲了，这五十九年也不曾荒废，炼剑铸剑皆为杀人，小十九，你要不来的话，这五十九年老夫才算真正做个个无用的胆小鬼。”

　　老剑子都快忘记自己多久不曾说过这么多的话了，暮洛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道：“老哥，早已六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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