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徐先生的质问
昨夜一场大风,将这座城市的温度往下压了十几度,清晨起来,若穿着淡薄站在屋外,定会有种入冬之感。
风一动、寒一重。
将路边原本欣欣向荣的树枝吹弯了腰,磨山的灌木丛微焉儿了姿态。
而磨山的佣人们,亦是如此。
夜晚的一通争吵,真正难熬的不是安隅亦不是徐绍寒,而是候在一旁的徐黛,她亲眼见这二人是如何从冷漠走向怒火丛生,更甚是清楚的看到自家寡漠的太太是如何被先生逼得像只野兽一般半匍匐在床上咆哮。
而男主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立于卧室中间,本事深冷的容颜因着女主人的话语出现了丝丝皲裂,落在身旁的手寸寸捏紧。
他望着她,薄唇紧抿,眉头紧蹙,周身的隐忍之气在夜晚的卧室颇为骇人。
他面色沉如黑夜,眼眸中的隐忍与顾虑在此时彰显无疑。
“你若不能护我一生,又何须救我一时。”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救世主,救她出狼窝之中,可他现如今是如何做的?
是如何做的?
徐绍寒视线落在一旁徐黛身旁,后者会意,来不及收拾残羹便跨步出门,将起居室的门,我是的门悉数带上,似是怕佣人们撞见主人争吵的一幕。
“我护你一生的前提是你不能联合旁人来中伤我。”
“若说中伤、开局你便任由徐子衿踩踏我,我说何了?”她冷怒质问,怒目圆睁瞪着徐绍寒。
转而,她掀开被子起身,赤脚站在地板上,任由那一身伤出现在他眼前,此时的安隅,不是寡漠的,她是个刽子手,手中拿了一把利刃,这把利刃,专戳徐绍寒胸膛。
“你口口声声说你尊我敬我,你尊我敬我的前提是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海城之事,它只是我的工作,我与唐思和即便联手,那也只是同事之间,但你呢?你想没想过,你若是出手,你生来就附带的权利会抹灭我这几十年来的努力,你会把安隅变成你们许家的傀儡、徐家的附属品。”
她是安隅,也只能是安隅,而徐绍寒只要一出手,她便做不成安隅。
权利一旦落下来会像压在你身上的大山让你遁无可遁,避无可避。
徐家那两个字多响亮啊?
若真是砸下来,会伴随她一辈子。
她避之不及的东西怎会愿意让徐绍寒白白送下来落在她肩头?
“傀儡?附属品?”一声冷笑从徐绍寒喉间溢出来,他低喃着这两个字,转而,他笑了,笑的那般苦楚,那般无奈。
他说;“安隅、你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让我的爱人成为天家的傀儡与附属品,终其一生都不会。”
骆家的事情他公然与权利做斗争,公然违抗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家族,为何?
为的是不想安隅成为天家的牺牲品。
可今日,当她冷声质问自己时,恍然间,他没了解释的欲望,没了言语的欲望。
“你与唐思和是简单的同事之情,唐思和与你呢?”他问。
话语平淡,但就是这平淡的话语让安隅的怒火去了大半。
她望着徐绍寒,瘦弱的臂弯在吊带连衣裙下显得更加细小。
这日的天,是寒凉的。
若是平日,她如此,徐绍寒早便说了。
可今日,他没有。
卧室里,气氛逐渐冰凉,夫妻二人,在怒声争吵过后都逐渐平息,她望着徐绍寒,平静的目光中累积着许久的失望在此刻悉数展现出来。
她说;“你娶我之前便该想想这个问题。”
首都的流言蜚语传了数年,谣传她与唐思和之间的种种。
而这一切,但凡是有心的人便会知晓。
可此时呢?
“我不介意你的前程过往,介意的是你对他的态度,安隅、、、、、、我是个男人。”
“我忍受的了你跟前男友同处一个屋檐下,忍受得了你们在同一个圈子,但我忍不了你有事情却将他放在第一位、安隅、你莫要高估我的忍耐性。”
前男友这三个字贸然从徐绍寒嘴里蹦出来时,安隅是诧异的,那种诧异与震惊不亚于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是、唐思和是她的前男友。
是她在过往中大大方方承认的前男友。
但此事,首都知晓的人不多,他们的过往发生在国外那两年。
回首都之后,那两年的过往成了他们闭口不谈的东西,时隔多年之后从丈夫口中听闻这三个字,可想而知她有多震惊。
“我忍你、让你、迁就你,尘世间,换成哪个男人能受的了自己的妻子跟前男友比肩而立?在深夜时分披着前男友的衣服站在自己跟前?安隅、就如此,你还说我不尊你不敬你?”他问,话语家间的咬牙切齿是那般愤恨。
他怒火喷张的眸子在此刻恨不得能烧死安隅都是好的。
徐绍寒极少有如此发怒的时候,婚后数月,安隅第一次见。
何止是安隅,若是叶之秋在,只怕也会吓的屏息不敢言。
徐绍寒,是成熟稳重、高傲矜贵的、可此时,他成了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他猩红着眼对着自家爱人咆哮着,垂在身旁握成拳狠狠颤栗的手彰显了他此时的隐忍与痛心。
“徐家儿媳没有一个是在外抛头露面的,唯你与众不同,这一切,是我抗住家族压力给你争取来的,安隅,你知不知道我要忍着多大的痛楚才能让我妻子留在前男友身旁工作?你说不公开那便不公开,你从不陪我出席任何活动,世人每每谈论你时带在嘴边的是唐思和,而不是我这个丈夫徐绍寒,我要像个旁观者一样听着外人谈论我的妻子和她的前男友,是你你会如何?”
“昨夜之事,我气的是我太太出了事,唐思和却是第一时间知晓,而我却排在了他身后,我排在你前男友身后,安隅、你让我如何想?恩?”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尊你不敬你,我若不尊你不敬你,你此时只是徐家四少夫人,绝对跟安律师沾不上半分边,”他阴孑的容颜,在此时万分骇人。
盛怒中的徐绍寒是几人能承受的起的?
良久,男人双手插在腰间,微微仰头在屋子里缓缓渡步,似是在消散自己的怒火。
不该的、他不该的。
不该被一个小姑娘给激的怒火丛生,更不该随随便便就吼她。
她是他的爱人啊!是需要捧在手心上的人,怎能凶呢?
怎能呢?
不能吵、不能吵、吵架伤感情。
良久之后,他望着她,话语平淡开腔;
“子衿的事情让你心有尖刺是吧?不急、我们先解决了唐思和在来解决徐子衿,我给你公道,也希望你、能还我公道。”
不是要解决嘛?
那就一起吧!
扫除了婚姻种种障碍,他们在好好过。
徐绍寒是铁了心了。
而安隅呢?
她必须承认,她踌躇了。
这种踌躇无关感情,关乎的是她知晓徐绍寒的强势霸道与强悍铁腕。
安隅及其不可置信,不信的是他知晓她与唐思和那段掩藏起来的前程过往,竟还能默默容忍这许久。
屋外,寒风凛冽,透过窗子吹进来,吹动了她的发丝,更甚是吹的她通体寒凉。
二人的周身的怒火被寒风吹散了许多,此时,无论是安隅,还是徐绍寒都清明了些许。
男人转身往衣帽间而去,转身在出来,手中多了件外披,递给安隅,话语平淡,刻意压制自己的怒火;他说;“我们一家人的和与不和只能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但若是有旁人挑拨离间,便不能放纵。”
他将徐子衿归结与自家人,家里人的事情只能自己解决。
外人敢来挑拨离间,只怕他不会放过那人。
安隅未接他手中披肩,侧眸望向身旁男人。
他伸手抖开披肩落在她肩头。
眉目上的冷意在此时泛滥成灾。
他在刻意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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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海城。
廖家别墅大厅,周让明显与唐思和杠上了,而磨山的警卫都是专业来的,各个都一身好本事。
周让好言好语希望唐思和能罢手,而后者,显然未曾将他当回事。
“唐少、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掺合其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妥,”在周让看来,此事,还是得安隅和徐绍寒自己解决,若是唐思和参与其中,那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劲儿头可就大了。
而唐思和呢?
他目标明确;“我没那些闲劲去掺合安隅和徐绍寒的婚姻,但我公司的事儿,岂有让旁人插手的道理?”
周让闻言,正想开口,只听唐思和在道;“天家出手插手其中,你们老板没考虑过安隅以后在这个圈子里还混不混的下去吗?”
本就是工作上的事情非要弄的那般复杂,却还夹杂了私人感情在其中。
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晓,安隅这第一的名声会狠狠的砸在徐绍寒身上。
这点、他难道不懂?
周让闻言,面色一僵。
稍有些为难的望着唐思和,随后,招来警卫看着,他拿着手机出去,拨了通电话。
唐思和的退让,无关于私情,关乎的是安隅在这个圈内的名声。
这日晚间,周让的这通电话去的不够及时,此时,徐绍寒将将压着满身怒火从卧室出来,接到周让电话时,这人正满身阴孑靠在阳台上吹着冷风抽烟。
“说------”言简意赅一个字却足以让周让在那侧颤三颤。
他斟酌在三稳住颤栗的思绪才小心翼翼开口询问;“我们出手会不会影响太太在律政界的名声?”
回应他的是冗长的沉默,许久之后徐绍寒轻点烟灰,冷漠开腔;“唐思和告诉你的?”
“不------不是,”周让稍有颤栗,但凡事聪明人此时都不会在徐绍寒面前提及唐思和。
徐绍寒笑了,这笑、太过无情。
一个个的都在骗他,拿他当猴儿耍?
行、行、行。
这日,叶城接到徐绍寒命令,请唐自白喝杯茶,这茶、怎么喝、在哪儿喝、喝什么茶、和谁喝、都有讲究。
于是、此时、由谢呈代办。
早年间,徐绍寒身旁有三大顶梁柱,两男一女,但最终,留下来的只有谢呈与周让,至于剩下那个,这么多年,他从未听公司老总提及过。
谢呈出生名门,父亲追随总统阁下,他本人跟在徐绍寒身旁,在首都也算是实打实的实力派,今日,当他接到徐绍寒的命令时,本想规劝,却不想,在听闻叶城提及海城事件时,犹豫了。
唐自白年少时为国奉献多年如一日,早年间从大西北一路爬上来,也是个铁杆司令,在首都颇有名气,提及唐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唐自白那一身铁骨。
可今日、这个一身铁骨的中年男人被谢呈请去喝茶了。
也算不得喝茶。
事情是这样的、谢呈直奔军区大院,站在门口敲门时,前来开门的是唐夫人,他礼貌客气的打招呼,而后道明来意。
唐自白下来,二人先是客气礼貌的寒暄了一阵,毕竟、门面不能失。
在然后,他说;“今日来,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您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谢呈放低姿态,话语浅浅开腔。
人们对于徐绍寒的理解停留在商界霸主这一词汇上,这人、不管走到哪儿,外人看见他都得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徐董,亦或是四少。
自古、金钱赛过一切。
那些能站在权利之巅的人,无疑都是用金钱推上去的,所以、无人想与他成敌。
与商界大亨为敌,无疑是断了自己的财路。
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檀香味,谢呈没心情打量这件装潢古朴的书房,反倒是看着唐自白,话语委婉的开口;“不知唐少现下在哪儿?”
“他鲜少归家,是有何事?”
谢呈闻言,一副颇为为难的模样抿了抿唇,微微弯了弯身子,手肘落在膝盖上,而后掌心微搓,为难开腔;“唐叔、我就直接说了。”
这声唐叔,无形中拉近了二人距离。
“你说、”唐自白开口,威武的气质尽显无疑。
“思和跟安隅在海城发生了点事情,事关海城首富,怕是要唐叔给去通电话,”他本意是想告知唐自白劝劝唐思和莫要在跟安隅纠缠不清了,但思起来,成年人的世界里在发生如此跟父母告状的戏码,打的也不知是谁的脸。
于是、他思忖之下,折中开口。
唐自白到底是混迹多年的老人了,若单单说个唐思和,他或许不会多想,但涉及安隅,他明了。
本是轻松的面色瞬间凝重,思忖片刻,开口道;“是四少意思?”
“我个人的意思,”谢呈开口。
天家人也不是万难的,拥护者少一个对于他们二人便危险一分,所以此时,说是徐绍寒的意思不大妥当。
“明白了,”唐自白点了点头,算是知晓。
这夜、谢呈离开唐家,狠狠松了口气。
上车的人跟虚脱了似的瘫在后座上,叶城见此面色及其凝重,
这夜间,谢呈走后,唐自白面色黑如锅底,给唐思和去了通电话,话语冷历让他速速归家,但回应他的是及其平静的话语;“徐绍寒找过您了?”
他似是都知晓。
所以、便不明说。
“思和,所爱之人已为人妻,你又何苦这样呢?”身为父亲,什么都懂,外人面前,他不便说什么,但自家人面前,该言语的还是要言语,唐自白理解唐思和这种和对于安隅的这种过分的呵护。
但这些呵护不是爱她,而是让她的婚姻让她的家庭发生危险。
“我与安隅之间只是简单的朋友之情,同事之情,我此时留在海城,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并非安隅,父亲要信我。”
唐思和的话,平静而有力量,他似是就是在简单的诉说一件事,告知自家父亲他的态度。
与此时的唐思和而言,他真的只是在处理公司的事情,安隅身为全国律政界第一,这个第一不仅关乎她个人名义,更与公司名声挂钩,如果让徐绍寒来解决此事,安隅名声不保,公司利益受损是必然,他怎能让他来处理,让他来解决?
书房内,唐自白握着拳头的手抵在桌面上,听着唐思和的话语,一颗钢铁之心在此时微微飘动,良久,他一声叹息,收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书桌上,抬手抹了把脸,说不清是何感情。
此时,门外,有一身影缓缓闪过。
磨山被一股子冷历的气氛笼罩着,佣人们低头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忙着自己手中事情,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唯恐这把怒火烧到自己身上,主人们情绪不佳,连带着佣人们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可徐黛,并不能如此。
从卧室下来,她吩咐厨房熬了清粥,端上了卧室。
先生说的话,是气话。
怎能不给人吃?
她蹲在床沿好心规劝着,说着过来人才会说的话语;“夫妻吵架实乃常有之事,太太不要放在心上。”
“你跟先生都还年轻,夫妻生活都是有磨合期的,吵架归吵架,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不是?”
她劝着,说着好话,可床上的安隅并不为所动,她还在较劲儿,在跟徐绍寒较劲儿,在跟这场争吵较劲儿。
这日,任由徐黛如何规劝,安隅不为所动,她的犟脾气早已定性多年,怎会因旁人的一两句好言相劝便行的?
无奈,她端着托盘下去,才一出门,便撞见站在书房门口满面阴寒的徐先生。
吓得她不发微停,不敢大声喘息。
从徐黛进去,他便站在这里,看看她到底是跟自己犟还是跟所有人都犟,直至看见徐黛端着托盘从屋子里出来,这人那阴寒的脸面,更甚了。
那蕴着狂风暴雨的模样好似瞬间就要把屋顶掀翻。
男人正与跨步进去,被徐黛腾出一只手拦住、急切开口;“先生、吵架伤感情。”
仅是这一句话,让徐绍寒步伐顿住了。
吵架伤感情,他跟安隅之间的感情本就薄弱哪里还禁得起伤啊?
这人、到底是有所顾虑。
人啊!只要动了情便会成为一个被情绪牵着鼻子的傻瓜,徐绍寒也不例外。
一日三餐未进食,说不担忧是假的。
可安隅的犟脾气不是你担忧便行的。
这夜、一人占据卧室,一人占据书房,成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磨山的动荡到底是没能逃过总统府的眼睛,这日傍晚,徐启政从总统府归家,远远的见叶之秋站在院落里修剪藤蔓,迈步过去站定身后,看着她将一方盆栽修剪完才开口道;“你去磨山看看,看看他俩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谁?”叶之秋尚未反应过来,有些蒙圈。
“你儿子,还能有谁?”
“不是你儿子了?”叶之秋不喜徐启政,为何不喜?
有些人当领导当惯了回到家便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好似是个人都该把他端着。
以至于,这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在总统府也是个不能随便说的。
“半夜三更调专机去海城,凌晨四点抱着奄奄一息的安隅回磨山,你不去看,回头你那上心的儿媳被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弄死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说完,徐启政冷着脸面离开。
他在提起徐绍寒的时候要多嫌弃便有多嫌弃。
一方商界大佬在他眼里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这也只能总统夫妇说,旁人连听到这种话都是颤栗的。
叶知秋听闻,猛地放下手中东西、转身去了磨山。
她去时,磨山上上下下正拢在一层阴霾的气氛当中,佣人们小心翼翼低眉颔首的模样让她眉心一跳,随即问道;“你家先生呢?”
“在书房,”佣人回应。
来不及招呼便见这位素来端庄优雅的一国总统夫人跨大步前去,那风风火火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端庄得体的模样?
叶知秋上去恰见徐黛端着托盘正欲下来。
目光从托盘上扫过落到徐黛身上,问及缘由,徐黛只道了句;吵架了。
旁的、不敢多说。
这夜间,叶知秋的到来让磨山浓重的气氛散了些,众人将夫妻二人缓和之重任无形中落到了这位总统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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