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上药
沈昭把他放下,他手中拿着药瓶,把木制瓶塞拔开,清苦的药香便随风飘散,散在两人鼻尖。
闻清徵嗅到药味,问,“什么?”
沈昭低眸看着他,那目光是他看不到的深情和温柔,声音亦是一样,还带了几分试探般的逗弄,“师尊,我来帮你上药,好不好?”
闻清徵听到他那样暧昧的语气,立刻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耳根发烫,脸颊发烫,身上无处不因这话烫起来,只有声音和神情是冷冷的,“不……”
他被沈昭一直唤着的“师尊”唤醒以前的记忆,那时的少年眉目恭谨,晨起练剑之后总是一身汗水湿背地进来帮他梳发、穿衣,向来是温柔和顺的,像不会让人感觉到的钝刀子。但如今的沈昭显然比以前强硬许多,该温柔的地方亦是温柔,但有些时候却强势得让人有些畏惧。
闻清徵又想起那夜的事情,撕裂般的痛苦和被强制的羞辱感如梦魇般缠上来,让他脸色发白,紧抿着唇,往里面缩。有些抵触的姿态。
沈昭在那日之后本就自责了许久,他虽不后悔,但对闻清徵怀着愧疚之心,如今知道了他眼伤是因为自己,而且在之前还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了鞭刑之后,便是愈发内疚。
抱膝坐在榻上的青年往里面缩着,本来暧昧的气氛因他苍白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好像冻着细小的冰渣子。
沈昭在心中叹息一声,这残局,是他造的,也理应他收拾。
“师尊,我知道你怨我,但也不必和自己过不去。”沈昭把那药瓶放在一边儿,轻声问,“我不帮您,您自己来,可以吗?”
闻清徵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但面容羞愤,难以启齿。
沈昭把那开了口的药瓶放在他手心,让他握紧了,抚着他的手,柔声,“那我走了。”
“……嗯。”
沈昭答应他要走,也自然履行他的承诺,虽然他想要看师尊到底如何上药的样子,想着他这般的冰雪人物做这种事的时候定是咬着唇,面颊微红,连眼角都要被恼出水意的吧,但又不得不做。
只是想想那样绮丽香艳的景象,沈昭便觉下腹发热。
不能再想下去了。
以他现在的修为,虽然隐匿了身形之后,便可骗过闻清徵在旁边看着。但他又哪敢再去戳穿青年的高傲,闻清徵一向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像是九霄之上的仙人,就算被亵渎也不容忍践踏尊严。
沈昭不想再骗他了。
殿内,重重罗帐掩下,暗罗香薄如蝉翼,隐隐绰绰地将其中的景象透出一个轮廓。尽管万般忍耐依旧忍不住泄出的喘息声听起来格外隐忍,窄腰纤纤一束,腰线深深凹进去,折出引人遐想的弧度。两条长腿无力地跪在榻前,透过罗纱的微弱光线下,青年瘦削的指尖上微微闪着亮光,沾着碧色的药膏……
自己在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上药,这在闻清徵以前想都不曾想过,好在的是修仙之人辟谷,他也不知都断了饮食多少年,体内洁净,纤尘不染,和仙人无异。
这般动作做下来,身上已是汗涔涔地,薄衣紧紧地贴在皮肉上,额间都是汗,眼角也微微红着,不自觉中带着春意,是又想起那夜发生的事情。当刚开始的疼痛过去之后,跟随而来的是让人陌生的快慰,虽然很是细微,却不容忽视。
方才他自己上药的时候不知是触到了哪里,脊背发麻,腿一软差点要倒在前面,狼狈极了。
幸好,沈昭出去了。
闻清徵想到他,又想到他说的那句喜欢,恍惚了几秒,默不作声地摸索着下床,转到屏风旁,沐浴,换上干净的衣裳。等到所有事都做完,他已经耗了几个时辰了、闻清徵力竭地躺在榻上,脑中思绪纷杂,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让人有些彷徨。
只记得一句,喜欢。
闻清徵拿着白绸,摸索着在眼前系上,又怔怔地睁着眼睛,他习惯了满目漆黑,却不习惯这寂静。
那只小猫不知何时跳上来了,细细地叫了一声,便伏在他怀里,很是温顺,闻清徵摸到手中柔然蓬松的一团,茫然的心有了几分皈依。
自从他见到沈昭之后,青年已经完全不是以往的态度了,而是,还是和以往一样竭尽全力地对他好。
之前话都没说清楚,他应该还是对他在万古遗境割舍了他的事情心存芥蒂吧,又为何绝口不提,甚至还去救他。从饿鬼道出来的时候,当闻清徵听到了沈昭的声音时,心中的惊讶几乎要溢出来,更多的,是动容。
他期盼着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太久太久,可,真的听到的时候,又心生畏缩。他觉得自己不配。
怀中小猫的爪子探过来,本来是在他怀中抓挠,见闻清徵不曾逗它,蓦地覆上那张脸。柔软的肉垫暖暖地,覆在他冰凉的面颊上,像是在控诉着他对自己的无视。
闻清徵的思绪终于转到它身上,伸手,瘦削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在小猫背上,那小猫的爪子也在他脸上按着,只是收敛了锋利的爪子,只留出小小肉垫,似乎也不忍心把这张脸蛋划破。
闻清徵心中迷惘,他活了两世,却不觉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那些来求亲的人,要么看中他的修为和身份,要么看中他的灵根,要么,看中他这张脸。沈昭修为已高过他,与他双修也不会让沈昭得到多少益处,反而是闻清徵自己的修为会进益许多。
闻清徵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副皮相能作为解释了。
他除了这之外,一无所有。
……
沈昭本是在外面等他,不想偷听,却不得不听。他如今修为比闻清徵高出不少,又听力敏捷,房内泄出的一丝半点的声音都被他毫无遗漏地听进耳中。那样细碎又绮艳的声音让人浮想联翩,沈昭恨不能立刻推开门进去,下了禁制,将青年拥入怀中,但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已经犯过一次了,不能再犯下去了。
如果说那夜他是为了消除那鬼修在师尊身上留下的印记,盛怒之下,情难自禁,才强迫他做了那种事,想要原来那人所留下的所有印记都抹掉。但现在,他又有什么理由呢?
尤其是知道了师尊为他受的苦之后,沈昭便发誓不再强迫他。
他会跟在他身边,竭尽全力地待他好。他现在不喜欢自己,那他可以等,可以等到他回心转意,这些沈昭都不怕,唯一怕的是,师尊因为之前那事对他心生恶感,再也不会为他打开心门。
天边,夜幕已沉沉。
沈昭在门外守了半个时辰,却是忍不住拔腿就走,逃离这处折磨人的地方、
这样能听不能做也太考验人了,沈昭自认为自己不是君子,便不去当柳下惠,只是听了一会儿,便立刻离开,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而他不是落荒而逃,而是,有事情要问。
沈昭在问完贺家父子那些事情之后,便传音给赫舒,让他再审问一下他们以及断情宗被关押着的其他人,要他要问出自己不在的那几年,师尊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留给赫舒一日的时间,已经很宽裕了。
当赫舒一身玄衣前来回话的时候,眉眼间有些倦意,却依旧恭谨跪下,不敢懈怠,将他从那些人口中问到的话一点都不露地回禀给沈昭。
闻清徵那几年过得并不算好。
他本就和宗内其余人不和,以往沈昭在的时候,那些人虽是排挤他,但不放在明面上,只是私下里扣些灵石和法器,其余六峰同气连枝,只把清净峰当做看门的守卫。但闻清徵自从伤了眼睛之后,已很难再像以前一样再继续护卫断情宗,他双目皆眇之时,自己照顾自己尚且困难,又怎么去照顾别人。
当断情宗连续遭到了几次外界的攻击,而闻清徵却无法庇护的时候,宗内让这个首座下台的声音便开始多了起来。他以往的唯一用处都已经没了,地位一落千丈,清净峰内的事情在前一两年内都是杜司年在管。
闻清徵是不知杜司年何时对他有什么不满的,只是杜司年时常为难他,他这个名义上的首座被实际上的首座呼来喝去。闻清徵不是凡事皆忍之人,一次两次漠然旁观就算了,次数多的时候,便直接把他打了出去。却在第二日便被说是才不配位,却非要占着位置,嫉妒后来的新秀。
沈昭听着赫舒说那些他问出来的话,脸色愈沉,当听到那些都要师尊下台让贤的声音时,冷笑一声,问,“是谁说的?”
昔日师尊身体健全之时,呕心沥血护佑他们周全,纵然自己满身伤痕却从未对宗内有过任何怨言。而今,师尊双目因瘴气所伤,自己都难以照顾自己,那些人却是一个个变了嘴脸,将师尊以往的功绩都抹杀,开始说起他才不配位。
沈昭之前就知道这宗门里没几个好东西,所以在灭了青城之时,将断情宗内首座长老一个不留,全都捉回魔宗囚禁,死也不让这些人死得痛快,好让他们看看师尊如今过得有多好,而他们又是如何。
赫舒看他冰冷神色,思索着言辞,回道,“其实,大多都是从那断情宗的魏祯口中问出来的。他倒是知道得不少。”
“他是贺知尘心腹,自然知道不少。”沈昭淡淡问,“贺知尘如何说?”
“和魏祯所言无异,只是……”
赫舒说着,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想起今日两人对峙之时面红耳赤的样子便觉好笑,“只是,这两人都说这些事情是对方指使的,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倒还真是同气连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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