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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从梧桐宫出去的这名宫女名叫齐姜,皮肤若雪,眼睛细长。若在民间,可以说是上等之姿。

  然而在美女如云的宫中,也仅能说是中等之姿。

  从御花园走到青林园的过程中,一路上遇到些皇宫侍卫,都对她视而不见。见此情况,她自以为自己没有受到任何监视。

  到了青林园,她便一路疾跑着往青林园中孔蓉曾经在那儿下去的地下洞室的入口处跑去。

  到了入口处,她用脚清理开上覆的落叶,掀开圆形的青铜盖子,便顺着洞内的扶梯,下到了洞底。

  顷刻之后,她便站在了地下宫殿处萧岸的房间里。

  “萧郎,对方已经中计,并派了三万多士兵出城搜人救人去了。”她目光含情地望向萧岸,仿佛想要得到一丁点他的垂青。

  萧岸似乎没看到她那含情脉脉的目光,冷静说道:“当真?你听谁说的这个消息?”

  “消息的源头我不知道,我是听梧桐宫的太监们说的。”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萧岸摆了摆手说。

  “萧郎,我……,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此向你通风报信,你一点儿都不感动吗?”齐姜问道,一双狭长的美目闪过了失望的神色。

  看着他半天,见他沉默不言,她便步履飘零地退了下去。

  她在心里责怪自己犯贱,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可是,纵然如此,她依然无法让自己从这种境况中摆脱出来。

  说起来,她爱了他已经五年了。

  五年前,她从老家沾县来到宫里当宫女,那时萧岸已经来宫里有两年了。

  刚进宫不久,她便发现自己爱上了萧岸,虽然他只是个扫地的,还是个太监,但不知为何,一看到他她便心里悸动不已。

  她感觉到,他身上有种吸引她的特质,他的沉默如金,他冷静而时常陷入沉思的目光,总让她在独处时不由自主地浮想翩翩。

  因为知道不可能,知道这爱是荒谬的,她将这爱埋在了心里。

  本来,她并不是萧岸想要拉拢的已方人物。之所以她会被萧岸拉进大兴的阵营,原是因为一件偶然事件。

  因为她对萧岸过于关注,所以有一次,在庄宗杰借新年检查梧桐宫卫生情况为由来到梧桐宫时,她发现庄宗杰在一个房间里检查得有些久,而那个房间她记得是萧岸打扫的,她担心萧岸挨骂,便偷偷走近那个房间的窗外,倾听里面的动静。

  她万万没想到,她偷听到的对话是这样的:

  庄宗杰:“……萧郎,还有一个人咱们可以拉拢一下,那就是范齐正在查的柽州太守傅之豪,我已经去范齐那里打探过了,这个人问题不小,可以为咱们所用。虽然他不是京城的官员,但是,我想咱们也不能只拉拢京城的官员,还要拉拢一下这边上不远的州上的官员,这样到时候可以对京城形成一个围拢。”

  萧岸道:“我也正有此意。你快去和范齐通报一声,让他万万不可将查到他的真实资料交到皇上那里。”

  庄宗杰道:“是,萧郎。”

  听到的这番对话,不止内容让她震惊,还有萧岸和庄宗杰两人说话的语气让她震惊。

  她万万料不到,庄宗杰作为宫里权力最大的太监,和萧岸说话时竟然是毕恭毕敬的声调。

  听到脚步声,她意识到他们要出来了,她连忙急匆匆离开了他们所在的房间。

  而她没想到,她的背影被两人看个正着。

  当她刚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房间,不知该不该将自己偷听到的内容上报给皇上时,便看到萧岸走了进来,并顺势关上了她的房门。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以及当时的谈话内容。

  “你都听到了。”他沉着地说,边说边向自己走了过来。

  “对。”她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她不知道他会对自己做什么,那一刻,她心跳得厉害。

  她不明白,他怎么能在被人发现自己的反叛行径时还能那么沉着,她感觉到他的心仿佛石子投入湖中也不会起涟漪的湖面。

  她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呆看着他,或许因为他当太监的时间并不太长,所以,她感觉到他身上有阳刚之气的地方,而他的沉着冷静和优雅的相貌又让他显得充满魅力。

  所以,让她自己也迷惑不解的是,在本该因为发现他的秘密而对他充满鄙夷和轻视的时刻,她感觉到自己不但没有对他有任何鄙夷和轻视,反而因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而更加迷恋他。

  仿佛他有某种本事,让人觉得如果他做了某件事,那么那件事一定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因为谈话不可高声进行,他离她那么近,只有一尺。

  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得不可抑止,但她分不清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危险在即,还是因为他周身散发出的让她头晕目眩的光芒。

  她知道太监出身通常不怎么好,怎么一个出身不好的人物,会有如此罕见的风度气质。这是让她疑惑万分的。

  正在疑惑时,只听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所以,你现在必然认为,我和庄总管都是反臣贼子?”

  “我……”她不知如何回他,因为现实好像就是这样。

  “有时候在现实生活中,好人和坏人的界限非常模糊,并不是你认为是坏的人,便是坏人,并不是你认为好的人,便是好人。”

  她屏息静气听着他说话,她觉得他说的话,更像是在狡辩。反叛皇上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之为好人吧?何况皇上还是那么为民着想的一个皇上。

  只听他继续说道:“越王勾践和吴王夫差,谁好谁坏?对吴人来说,越王败后夫差留他一命,是对他有恩,他后来反将吴国灭掉,是为恩将仇报。对越人来说,勾践是忍辱负重的神明君王。所谓的好人与坏人,有时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她提出反驳道:“可是,这与你们何干?还是你的意思是你是前朝的皇族?”

  这时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虽是太监,但却风度气质完全不像平常的太监,难道他便是前朝的皇子的子嗣?

  萧岸并未回她的话,只是说道:“我无非是想告诉你,好人与坏人的界限,有时候会非常模糊。”

  刚才庄宗杰在离开之前给他的眼神示意是让他悄悄处决这个宫女,但他却有些不忍心。当然,他也有其他顾虑,处理一个宫女也许轻而易举,但若处理不当,容易导致自己身份暴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保密的。你放心。”她识时务地说道。

  她并不想立刻去向皇上汇报此事,一则因为向皇上汇报此事,他必死无疑,这是她不想看到的结果。二则,她想偷偷调查一段时间,看看他到底何方神圣。再则,她明白,向汇报之后,自己必遭报复。

  她何必做这种于他不利,于已也不利的事情?

  她决定姑且相信他所说的,好人与坏人的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当他是个站在他自己立场上的好人。

  她此后便一直悄悄调查他,不过由于她出行的地点只能局限在宫里,所以,调查来调查去,她什么也没调查到。不只如此,她反让自己完全深陷在了对他的狂热迷恋里。

  她越是调查他,关注他,就越发现他的魅力是她不可抵挡的。

  如果说初时她对他是隐隐约约的不甚明朗爱的话,后来的她对他,是死心塌地的爱。

  这也是她一步步地走向了和萧岸同样阵营的原因。

  只不过让她苦恼的是,她仿佛是在一个人唱戏,她的狂热,他仿佛从来看不到。

  她向他抛出的所有橄榄枝,仿佛都沉入了深不可见的漆黑洞穴里。

  她从来没有得到他的一丁点回应。

  而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或许,他未必不爱我,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拥有真正的爱情,便将爱埋在了心里。”

  有时候她也会猜测,也许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别人,所以自己才无法进入。也许,还有一种可能,他这人就是不解风情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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