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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标准


  赵三爷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唐,兴奋地道:“昨天一幅,今天又一幅,陈秀才果然满腹才学。”

  旁边赖文听见,神情更加呆滞:一天一幅,叫人怎么活?

  陈唐谦虚道:“三爷过誉了,运气而已。”

  “这一幅,你要卖多少钱?”

  赵三爷直接问道。

  刚才在外面了解到了行情,陈唐立刻伸出三个手指。

  “三百钱,好!”

  赵三爷非常干脆:“你全要整钱,还是搭配些零的?”

  “搭配些零的吧。”

  陈唐要买东西,全是大钱,也不方便。

  很快,那丫鬟便端着个盘子上来,上面放着个钱袋,陈唐拿起,打开一看,见到里面正是两枚黄橙橙的大钱,还有十枚小一号的中钱。

  一幅字卖三百钱,可不是简单的事,那丫鬟看着陈唐的眼神更加倾慕,还特意眨了眨眼睛,一副勾搭状。

  然而陈唐哪有这心思?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见。知道赵三爷还要看外面排队的秀才的字,他当即告辞,离开了赵府。

  又卖一幅字,得三百钱,陈唐腰杆子都直了起来。当真是袋里有钱,心中不慌。

  更重要的是,他证实了一件事,就是赵三爷买字,是有一个标准的。

  这个标准便是:情感!

  根据以前所学过的文学理论,其中有一个核心概念:“有感而发,情景交融”。

  意思就是说想要写出好作品,就不能闭门造车,不能躲在象牙塔里凭空想象,要实事求是,要倾注情感。这样,写出来的文章才不是空洞无物,无病呻吟……

  第一次,那篇《悼父赋》被胡老爷看中,前身成功脱颖而出,当上胡家塾师。是因为文章里头情真意切,满含思父之情。以前身的水平,简直写出了代表作;

  第二次,那篇《丑奴儿》,是陈唐在内心极度愁虑,彷徨无助的情况下写的,通篇一个“愁”字,如实反映了他当其时的困境。那愁意,抒发得毫无毛病;至于接着写的《青玉案》和《水调歌头》,完全就没有什么情感了,等于是一次默写,所以没被赵三爷看上。

  再到今天,一首《静夜思》,是昨天晚上陈唐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看到月光映照到床前,触发了思乡之情,一书而就的。

  他的故乡,名叫“地球”。

  综合而论,三份文本,都有一个“情感”的共同点。

  所以陈唐得出这么一个标准来。

  他进一步推测,光有情感,但没有文采,只怕也不行。毕竟人皆有情感,若是没有文采方面的要求的话,赵三爷买字都要买得破产。

  是以情感与文采,两个组合,缺一不可。

  那么,是不是两者融合一起后,会产生什么东西,所以赵三爷才高价收购呢?

  毕竟赵三爷买字,不看笔墨优劣,不管纸张用料,不问作者出身,有无名气,甚至连内容都不是重点……

  这些做法,与另一时空大相径庭。

  只能说不同时空,有不同规则,陈唐所要做的,就是摸索出这里的规则,然后活得更好。

  无奈当下,他只能推论到这一步,别的东西看不见,也无法感受到异样。

  陈唐倒想直接去问赵三爷,不过显而易见,人家是不可能说的。就连练武,打熬身子,都只说了个“不容易”,便到此打住。

  情感与文采合二为一的文本,才能卖钱,这让陈唐有点郁闷。文采丰富的文本他多得是,张口可得,但要和己身情感契合起来的就不容易了。毕竟情感这东西,是波动的,是流动的,并没有一个固定形态。若是为了卖钱,而生搬硬套,勉强结合,就属于“为赋新词强说愁”,反而会适得其反,并无效果。

  而且情感具备独特性,难以复制,也就是说当其时情感触动之下所写的东西,就原本有用,以后的抄写本失去了情感加持,就可能失去那种特殊的内涵和意义。

  因此指望这条路发家致富,很难。

  至于想单靠经典诗词便在殷国文坛上一鸣惊人,大放异彩,可能性是存在的,可同样很难。皆因在殷国,诗词歌赋等,都属于小道,并未被看得太重,文章经义,科举之路,才是主流。

  思路整理到此,基本有了个大概。

  虽然知道下一次进项不容易,但不能亏了自己。近日来,陈唐胃口变得很好,三五个包子已吃不饱肚子,想来二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少,还能长个子,自然吃喝得多。

  他到街边面摊,整整吃了三大碗馄饨面,解决掉午饭问题,然后又去买了十斤米,想了想,直接买了只老母鸡,提着回家。

  苏菱在家做针线活,看他拿着一袋米一只鸡,很是吃惊。要知道昨天陈唐才买了一袋米和两斤肉回来,他去哪弄的钱?

  陈唐道:“阿菱,你会杀鸡不?”

  苏菱点点头:“会。”

  “正好,把鸡杀了,弄干净,剁碎,放锅里慢火炖上,晚饭咱们喝鸡汤。”

  想到美味可口的鸡汤,陈唐觉得自己又有点饿了。

  苏菱不多问,当即放下针线,撸起袖子,要去烧水杀鸡。

  陈唐眼角一瞥,瞥见苏菱右手臂处有个印记,紫黑色,很是显眼,他心一动,问:“阿菱,你手臂上怎么有个伤疤?”

  苏菱道:“是娘亲咬的。”

  陈唐“啊”了声。

  苏菱又道:“那天娘亲咬了我,便睡着了……不知怎地,到现在都没好,可能是娘亲咬重了吧。也好,看着这牙印,我就不会忘记娘。”

  陈唐强笑道:“阿菱,不说你娘亲的事了,快去杀**。”

  苏菱应了声,拿着刀和老母鸡走出去。

  屋内,陈唐脸色渐渐阴沉起来。他看得清楚,不会认错,苏菱手臂上的牙印伤痕,和自己手腕的瘀伤一样,分明便是詹阳春道士所说的邪祟。

  老师陈松有执念,放不下,所以在陈唐身上留了两道执怨,要他考上举人;但苏菱娘亲,为什么要咬自己女儿,她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想了想,冲着外面问:“阿菱,你娘亲走之前,对你说了什么?”

  苏菱正在烧水,闻言回答:“娘亲放不下心,要我照顾好自己,好好过日子……”

  听到这回答,陈唐暗暗松了口气:虎毒不食子,苏菱娘亲咬她,应该没有恶意,等苏菱过上好日子,执怨大概便会消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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