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只虫子咬开的苹果洞

　　“剑指出中天。”

　　晴雯念出口诀的一刻，左手剑指向外，划出一道弧线，右手执剑，向眼前虚空刺出。此招式“剑指反刺”，正是在音律“角”的基本调性之上，采取了“强、强”这两个节拍上的力道和动作。

　　紧接着，晴雯一气呵成，她右脚向右后方撤一步，随即，身体右后转，然后左脚收至右脚内侧，脚尖点地。而此番动作，又正是遵循了“强、强、强、强”这继两个节拍后，又均匀打出四个节拍的原则。

　　晴雯右手持剑，经体前下方撤至右后方，右腕翻转，剑尖一个用力上挑；同时，左手剑指随剑回撤，停于右肩旁。此番动作，则是“强、强、弱、弱”，九星之斗转星移之天道大法，被晴雯在“角”律之上以依次的九个节拍的节奏和力道打出。

　　晴雯此番打出一整套的‘小魁星’，当剑一收势，一层剑气击穿了层云，“哗啦——”一下，暴雪袭来……

　　“‘七现二隐’之剑势打出来啦。”晴雯在大雪中忍不住跳将起来。

　　“宝玉，我睡不着觉。”晴雯翻了个身，对着离柴火近的那个‘卷席筒’嘟囔着。

　　“我看你是给烧的，”宝玉从“卷席筒”里闷声闷气地发话说：“竟然在早春就剑气破天，热气遇冷空气，来了个大暴雪，你是想冻死谁啊？！”

　　“下雪，也不是故意的。不睡觉，也不是故意的。”晴雯诚恳地说道。

　　“你别忘了，我们是沿着北极星指引的方向一路上的孤山。”宝玉说。

　　“北极星的确能帮助人们确定方向，避免迷路。可是，宝玉你也别忘了，我们当时在能见度很低的迷雾森林里，根本就找不到北极星。”

　　“对，后来，我们不得不依靠容易寻找到的北斗七星来定位。”宝玉承认道。

　　“北斗七星要比北极星耀眼得多，我们当时就是根据羊皮卷按图索骥，最后，愣是靠眼神去搜索，好不容易才搜索到迷雾森林上空那微弱如磷火的北斗七星。”晴雯接着回忆道

　　“所以说嘛，”宝玉打着哈欠说：“北斗七星一向是我们的福星。”

　　“我们当时，”晴雯意犹未尽，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情境，说：“就是在找到北斗七星后，从北斗七星的斗口方向，也就是从天枢和天璇拉出的一线的方向，向上延长了几乎五个同样的距离，方找到了北极星。”

　　“要不都说，”宝玉道：“北斗七星是围绕着北极星运转呢。通常，找到了北斗星，就能八九不离十找到北极星，也就八九不离十地不会再继续迷路下去。”

　　“斗转星移，斗转星移，”晴雯好像着了魔一般，思索着，感叹：“斗转星移，斗转星移，那其实是在说一个让人伤心的道理：岁月啊岁月，变迁啊变迁，今天它勺子在东，明天你能拦住它不转向西吗；还没等你喜欢上它有九颗亮星，明儿个它已经渐渐地甩远了两颗星，变其为暗星了……你啥也改变不了，只能接受这天道……”

　　“晴雯你真的很虚无。”沉默已久的宝玉终于接了她这个话茬。

　　“我是繁情上来了，跟月圆夜的冰原狼一样，正在繁情泛滥。宝玉你睡吧，不要管我。”

　　宝玉坐了起来，说：“你感叹斗转星移，世事无常。

　　“可是，都说那北斗七星是围绕着北极星在转，可是，你却不知晓，事实上，北斗七星和北极星之间的距离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这恒定的真理，是不是可以推翻你对斗转星移的认定啊？”

　　“真的假的？”晴雯心存疑虑。

　　“是真的。”宝玉肯定地说。

　　“我们的肉眼观察、书本上的记载、老猎人传授的经验，都说的是世事无常，斗转星移，你凭啥说不是？有啥证据？”晴雯挑战地问。

　　古书有云：“大道天成。”

　　只可惜，这本书已经寻不见。那四个字也只是她从王大爷那听来的。

　　“所谓大道天成，是说人自性里的天道运行，诸天繁星都在围绕着人而运行，实际上，是我们在围绕着他们运行。不仅围绕着他们运行，还在自我运行着。”

　　“我们的天道运行转起来，就像一个苹果围绕着苹果把儿在自转，北极星就在这苹果把儿的上空，所以，我们的天道怎么转，北极星都不会动。

　　“可是北斗星就不同了，它是在一只虫子咬开的苹果洞的上方，苹果沿着苹果把儿转，看上去，苹果洞也在旋转。

　　“那么，苹果洞上空的北极星也看上去是在旋转，而且是围绕着苹果把儿，也就是围绕着北极星在旋转。”

　　“所以呢？”晴雯一边问，一边在翻动着握住的拳头，以拳头充当苹果。

　　“所以，北极星和北斗星都没有动，是我们的天道在运转。斗转星移通通是假象。”

　　“真相，并非所有人都想去穷尽。总有人偏爱沧海桑田，斗转星移，胜于僵死般的永不改变。

　　“不管我们接受事实，还是只选择接受假象，我们都会感到无力。”晴雯低头，喃喃道。

　　“那就接受这无力。”宝玉坚定地回答道。

　　……

　　山麓艳秋山顶冰，此时，盛夏的孤山山顶凉爽如秋。

　　于磐石之上摆好“小魁星式”，晴雯尝试着将双眼移至剑尖……

　　“无形俱生，何为无形？何以无形？”起势前，晴雯这样反复地追问自己……

　　几息沉、匀、平的呼吸后，她将意念全都集中在剑尖上。

　　晴雯慢慢领会着，并渐渐将所悟到的付诸剑端。

　　“的确，”晴雯想：“非心随双目，如何见诸物?无非是：诸物有无形，意到自然成。”

　　想到这里，她尝试着口观鼻，鼻观心，由此，心到、意到、剑气到，晴雯一剑出击！

　　剑气直如垂瀑，爆响一片……

　　如此反复，来回数次，晴雯以“小魁星”式为载体，不断地淬炼着无形之剑法。

　　由于练得太久、太苦，没注意保暖，结果，把个右脚跟给冻伤了。

　　“根尚未扎稳，是不能练‘飞’的。”宝玉看着晴雯一瘸一拐的，不禁嘱咐道：“千万要留意！别以为是盛夏，这孤山乃极阴之地，此盛夏寒气较之暖冬艳阳下的山顶之寒，只增不减。”

　　经此寒暑不定的数月，晴雯的剑法明显有所提高。

　　此时，她心到、意到、剑气到，集中一意，再试一剑。

　　明显的，晴雯体内因练剑而生发的暖意已可以做到与空气中的寒气相对峙啦，就在暖意与寒气对峙、直抵中极（注：命门下端穴位）之时，晴雯的剑端顷刻间腾起一股热气，印在雪地上，犹如一团灼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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