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叱咤风云，我（27）
汉山上一处密林之中，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在步履蹒跚的往山下狂奔。尽管跌跌撞撞，尽管被各种枝条划伤皮肤，但男孩却眼神坚毅的一手攥着个面包，一手攥着半瓶矿泉水，义无反顾地朝山下急行而去。
此人，便是刚刚从大廊道逃脱不久的荣亚了。
现在的他要比先前上山的时候可要狼狈了太多，不但衣服凌乱不堪，沾满了泥土与污渍，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淤青，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就连头发都被人薅掉一块，扯伤了头皮。
手中的那块儿面包与半瓶矿泉水，与其说是他从看守那里抢来的，倒不如说是看守看他可怜，把自己的配额分给了他。而荣亚却趁其不备，夺过对方配发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此人的心脏。
被荣亚杀死的那人，名叫廖原，在今晚之前只是一家私企里的小职员。他之所以能加入到联合会中，是因为前来收缴自己生活物资的家伙廖原认识。两人是高中同学，关系还不错的那种。
在彼此感慨了一番各自的际遇之后，廖原被自己同学邀请加入联合会的话语说动了心。无他，联合会成员所享有的配额要远高于其他的避难民众。此外，就是自己同学隐约透露出来的那一丝关于这场灾难不寻常的暗示了。
倘若没有黑猫在汉山上搅和的话，廖原兴许还能过上一阵比其他避难民众好上不少的小日子。可是，现在的他却死在了自己的善良之下，死在了荣亚的无情之下，死在了黑猫一直在扇动的翅膀之下。
而作为另一方当事人的荣亚，在天黑之前他也不过还是一名大学生而已。对于廖原的死，他很难过，但是在领略过黑猫的强势，和联合会其他人的恶意之后，险些被活活打死的荣亚总算是率先一步领悟到了活下去的真谛。
现在的荣亚，就像一只刚刚狩猎成功的幼狼，叼着他的猎物，带着兴奋和喜悦的心情朝同伴所在的地方前行，想尽快与其分享。
只是他太累了，身上的伤不止拖慢了他的速度，还额外消耗着他的体能。
突然间，荣亚觉得自己脑袋一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这样向前栽了过去。不巧的是，他为了避开身后的追捕和那些自发的眼线，不得不挑选了一条十分陡峭的山路。
这一头栽下去，荣亚顿时就变成了个滚地葫芦。幸亏连着撞了好几棵树帮着他减了减速，否则很有可能被直接摔死。要知道，荣亚面前的这道陡坡少说也得有十米多高。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刚刚的兴奋与喜悦荡然无存，因为原本死死攥在手中的那一个面包和半瓶水不见了踪影，留下的只有全身各处无尽的痛楚。
“孩子，你醒啦？”一位老婆婆带着担忧轻声问道。
“别，别动。”在荣亚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老婆婆轻轻用手按住了他的身体，低声说道，“你现在不能乱动。我家老头子说，你身上可能断了好几根骨头，叮嘱我千万看住你不能让你乱动。”
“这……这里是哪里？”黑夜之中荣亚根本看不清老婆婆的容貌，但是当对方用粗糙的手掌轻抚自己脸颊的时候，一股酸楚忽然间便从他的内心中涌了出来。
感受到了男孩脸颊上的湿润后，老婆婆和蔼的笑了笑，依旧是温言细语地说道：“不怕，不怕，你先睡觉吧。我家老头子去帮你找医生了。不怕，不怕……”
“老婆婆，我想问问，这里是哪里？”有了老人家的安抚，荣亚觉得自己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许多。
荣亚等了许久也不见老人家回话，若非依旧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摩挲，他都要怀疑对方是否已经睡着了。
“老婆婆？老婆婆？”
“嘿，小子，别叫了。”被荣亚的喊声吵醒后，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打着哈欠说道，“老太婆的耳朵早就聋了，你就是叫的声再大，她也是听不见的。”
“抱歉，吵到你了……”听到老人家耳朵已经聋了很久，荣亚也就暂时放弃了想要了解自己现如今情况的想法，缓缓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这倒没什么，谁让老头子走的时候拜托我帮忙照顾一下你呢。”这位大叔的脾气倒是没有他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奔放，翻了个身后，让自己朝向了荣亚的方向，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小子命够大的。从十多米的地方掉下来，居然只摔断了几根骨头。”
“呵呵……我倒是希望干脆摔死了了事……”
“你这小娃娃砸还就想不开了？被人给欺负了吗？看看你这伤，是不是那些青皮们抢东西你没给他们呀？该不会就是他们把你从上边丢下来的吧？”
被大叔一连串问题问得有些懵的荣亚，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当时在赶路，因为突然晕厥才失足掉了下来。”
“小娃娃，我跟你说，这做人呢，不能被眼前的一点点小困难给难倒，要学会坚强。你们年纪还小，往后还有大把的日子好活，要是一时想不开，可真就把自己往后的人生给耽误了。”
听大叔一直在苦口婆心的劝自己不要轻生，荣亚暗暗地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发现，自己之前与王莎莎的举动是有多么天真了。其实，若非廖原信誓旦旦地跟荣亚透露了他从同学那里听到的风声，荣亚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说服自己朝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下杀手。
“你别嫌大叔唠叨，骨折他只是个小伤。只要固定好了，其实并不太影响你的行动。就算伤到腿，也无非就是多躺几天的事情。这不，老太婆的老伴儿就是帮你找医生去了。你只要熬过这一晚，明天等水一退，救援队的人一到，便能把你送到附近的医院，或者就近的医疗点。”
“大叔啊，你有没有想过救援队来不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你是没见过咱们国家救灾的力度吧？我敢跟你打包票，救援队肯定会来的。你放一百个心！”
“但愿吧……”说完这句话，荣亚抱着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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