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零章 得偿所愿
李纯回来时,程紫玉手里还拿了本书,坐那儿就睡着了。
连日劳累,她休息不够,早就疲惫不堪。想着明日还要来回奔波,李纯也没再扰她,给她放平睡好后,便只静静另拿了锦被睡在了一边。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两人早早便入宫了。
李纯还在休沐中,所以直接去了御书房等皇帝下朝。
而程紫玉则去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拉着程紫玉好一番打趣,旁敲侧击再次关怀了他们房中事。知晓两人一切都好,更是喜上眉梢。
如往常,她又一次找来了御医给程紫玉把平安脉。所求么,自然是尽快为受孕做准备。
来的是沈御医。
三言两语间,两人顺口就聊到了昨日魏虹。
程紫玉淡淡表示,作为主家,她的确有关注魏虹病情,但后来似乎没听闻珏王府有何风吹草动,那么大概魏虹并无大碍。
太后对魏虹是有印象的,瞧见御医面色少有的不平和,两人言语也透着古怪,便也忍不住好奇追问起来……
程紫玉并没多说,只三言两语概括了昨日事。
她猜测不错。
虽是寥寥几语,太后也立马生出要以此作为敲打贵妃的借口之意。
尤其是,在太后接受众妃嫔的请安时,发现“魏虹”二字已经成了宫内外沸沸扬扬的存在,竟然已经传到了宫中……
事实朱常珏第一时间已经去阻止流言扩散了,却架不住从李纯到太子势力,再到朱常哲等人,都迫不及待等着看珏王府好戏。
宫中,自然没能幸免。
尤其民间,更是传了个绘声绘色。
道听途说再加工后,故事便有些离谱了。
差不多已经成了:
朱常珏诱骗了江南官家女入京,玩完之后不肯负责,仗着势大,既不肯给名分,还威胁恐吓姑娘。既对姑娘动手,还不忘作践姑娘,
不但窦王妃不给脸,就连奴才车夫都是直接对姑娘动手……昨日的街道,有不少人都瞧见姑娘满手鲜血边哭边求,边扔出了血帕子求救……百姓未能成功营救,还被车夫当街恐吓……
于是珏王府的传言又多了一条:恃强凌弱,有恃无恐……
再有后来从王家去珏王府的七八辆马车,更是笃定了这事……有说王家是去讨公道的,有说王家是去接人的,总之是去给魏小姐出头了。
只可惜,出头未成。
马车群最后灰溜溜无功而返的场景也是不少人瞧见的。于是道听途说间,珏王府又多了疑似“罪名”:是仗势欺人不肯放人?还是扣押了魏小姐?……
流言的散播一开始只是直指窦氏,但很快便演变成了对珏王府和珏王的指责。朱常珏往日行事作风便是几个皇子中最嚣张的,这个时候,许多成年旧账都被添油加醋翻了出来。
一夜之间,关于珏王府和珏王的故事叫人津津乐道……
事实上,就连那车马群的主意也是程紫玉出的。
魏虹听信了她的鼓动,认为这只是以退为进,假装出走逼迫朱常珏来哄人,但事实程紫玉要的,还更是马车群浩浩荡荡往返进出珏王府,以此来引起所有人的关注。王家只有两辆马车,为此魏虹还自掏腰包租了另外的五辆马车……
太后原本还想寻事,倒是没料这事还真就丢了皇室的颜面,于是顺水推舟当着众妃嫔冲贵妃狠狠一顿呵斥。
贵妃颜面无光,心头难免生出怨言。当然不是对儿子,而是觉得窦氏惹了是非。
太后当即便召了窦王妃和魏虹入宫。
窦王妃少不了被一顿数落。
魏虹跟着南巡队伍入京,从太后到皇帝都知道,但既然魏知县当时也未有任何表态,众人也都睁一眼闭一眼,只以为是朱常珏收了个寻常侍妾。入京后,一般场合魏虹也没怎么出现,这样的小事众人早就忘了。
眼下,却正好给了太后机会发作。
若是侧妃贵妾,自然要报备宗室走一系列程序。若只是个侍妾,那么便是奴婢,只需府里自行安排,将户籍重新登记造册……
偏偏朱常珏从一开始便是用“侧妃”之名来诱骗了魏虹,为了让魏虹和她爹为他所用,便一直悬而不决,所以导致魏虹此刻的户籍还在荆溪,身份上便不清不楚了起来……
这原本不是大事,在权贵之中也很普遍,但眼下偏偏窗户纸被人捅破了。再加上昨日关于魏虹和珏王府的各种流言,这事反而越发棘手起来。
太后狠狠一顿训斥。
认定是窦氏的失职。说她不大度,不周到,不贤惠,不慎重,不周全。
说若窦氏早些将人身份办好,昨日的事便都不算事,便都成了家事,谁也不好多言。说来说去,是她这个主母没当好。
窦氏一肚子委屈,却只能跪地俯首忍气吞声,周身发颤。她倒不是气太后,太后说的都是实话,她只是委屈……
而贵妃被太后斥责在先,这会儿丢了颜面在后,也是憋了大火。
怕太后又会将这事牵扯到儿子头上,贵妃便当着太后之面,冲着窦氏也是铺天盖地一阵教训。
窦氏有理无处诉,她才真是气得发抖。
这么一件破事,不让魏虹进门是朱常珏的意思,到头来不但锅是她背,她还招惹了一连串不好听的名声,怎么看,都憋屈难忍。
她惹上是非,坏了名声也就罢了。可她窦氏是大族,那些乱七八糟的帽子休想乱扣。
她心下冷哼,生出了些报复心思。
她索性徐徐拜下,表示自己没有半点不甘不愿。她是极其愿意迎魏小姐入府的,只要太后娘娘点头,她保管三天内,就风风光光将魏小姐迎入府中……
对窦氏来说,她并不觉得苏家对朱常珏的登顶有多少帮助,但苏二的威胁却比魏虹要大多了。既如此,她又何必为朱常珏强撑?他若要迁怒,她便全都推到他那个好娘和好祖母身上……
太后满意于窦氏的识相,贵妃几次想张口,可瞧见腰板笔直的太后,还是只能将话吞了回去……
而程紫玉瞧着虎视眈眈盯着窦氏的张贵妃,再看了看眼神坚定的窦氏,心道昨日信手而来的谋算效果竟是出奇的好。如此一来,魏虹不满朱常珏窦氏,朱常珏与窦氏互生不满,贵妃与窦氏又相互埋怨,这珏王府家宅也不会安宁多久了……
她心情不错,找了个空子,请了太后允许,便去探望王玥了。
可程紫玉不提王玥还好,一提王玥,太后对窦王妃和贵妃更是不满了。
魏王两家关系如何太后知晓,可王玥在宫中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却一次都没接到魏虹那里请求探视的帖子。魏虹有错,可也未必明白程序。作为主母和婆母,窦氏和贵妃推卸不了责任。毕竟她们不帮忙递拜帖,魏虹也进不了宫。
眼下流言散播,却不仅仅是丢了皇室颜面。太后气恼的,更因王玥乃自己一力保下,可这些人也未免太不把自己放在了眼中……
这更成了太后发作的一个切入点……
就这样,窦氏和贵妃均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尤其是贵妃,她其实连魏虹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可却因着这么个乡巴佬小贱人而几次三番丢了颜面被斥责,连带着儿子声名都受损,这口气这把火,是怎么都吞不下去……
那边太后让芳嬷嬷将魏虹带去偏殿检查了一番身上伤,她也想知道,昨日那些流言真假。
哪知发现,魏虹身上除了昨日宴席上传闻的那些伤口,还有不少其他……红印,青紫和勒痕。
而那些脖子往下的串串红梅,叫芳嬷嬷一眼便明白从何而来。
“昨晚王爷是你伺候的?”
“是。”魏虹可怜巴巴垂着头。“前晚也是。”
“珏王很宠你?”
魏虹扯了个笑,一脸无奈低了低头。
“这勒痕……”芳嬷嬷眉头微蹙。该不是被王妃还是什么恶奴欺凌了吧?
“是王爷……闹的。”魏虹红了红脸。
芳嬷嬷轻嘶一声。
再看魏虹身上这五颜六色,暗道珏王真是重口味。再看女子可怜跟兔子一样,也是不由感叹其是个可怜的,身上连块好肉都没有……
太后听了芳嬷嬷的回禀,面色再次一沉,狠狠剐了贵妃和窦氏几眼。
“胡闹!天天陪睡着,宠着乐着胡闹着,还不赶紧办了?南巡时候,荆溪住了好几天,魏知县好歹忙前忙后,人好好一个闺女,瞧瞧都成什么样了。眼下风言风语是什么事?皇室可不能丢了面子,叫人家看了笑话。这事还是赶紧趁早办成家事,也好绝了那些悠悠众口!”
窦氏等的就是这一句。反正难受难熬的不是自己,自己和何必两面不是人。她赶紧应了声是……
而另一边,皇帝的意思和太后是一样的。
皇帝听了李纯回禀,倒没想到有人打上了苏家的主意。他不高兴了。即便他不能如愿,也不能让事件脱离自己的掌控。
所以,在他听闻太后已经过问此事后,直接遣了于公公来传达自己意思:让朱常珏赶紧将魏虹收进府。
“是侍妾……还是……?”窦氏小心问。
“侍妾。身份不够,只能是侍妾了。但京中议论纷纷,总要给个交代,那便风光办个几十桌吧。”太后发了话。“虽为侍妾,但待遇要等同于侧妃。”这是皇帝的意思,却也正合了太后之意。
魏虹大喜,赶紧谢恩。
虽不是侧妃,但到底进门了。凭她的身份,这已经是大荣宠了。毕竟整府她最得宠。将来高升也是早晚。按这趋势,待王爷上位,她得个宠妃之位也是不难。当然她更高兴的,是如此这般,苏家便暂时没指望了。苏二想要进门,怎么也得缓上一阵。她要趁这段时间赶紧受孕,巩固地位。
“这次你受了委屈。哀家便应承了你,他日你若能有运道怀上孩子,哀家亲自给你做主,把你身份再抬一抬。”
那边贵妃大惊。太后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太后直接命了窦氏。
“这事宜早不宜迟。你需几天时间准备?”
“最多三天。”
“那就三天后办喜事。今日便将喜宴帖子分发下去。你赶紧回去准备吧。”
“母后,太仓促了。而且这事,总要问一问珏儿的意思吧?”贵妃还想劝。帖子一发,就定下了。儿子看上了苏家女,贵妃是知道的。
“长辈赐不敢辞。贵妃僭越了。”
太后轻飘飘的“僭越”二字便将贵妃给打发了。
僭越的代价立竿见影,太后又对魏虹补充了一句:“南巡一路,在荆溪那几日最平顺,哀家最高兴,你爹功不可没。哀家也要对他一表谢意。”
太后所言不假。
扬州那几日最累,镇江遇上了刺杀,金陵寿宴虽高兴,却出了薛骏和萧家的破事;后来的嘉兴虽好,却偏闹上了海盗事宜,整的人心惶惶。还是在荆溪的几天,简单的快乐,做做陶,赏赏景,泡泡泉,太湖垂钓吃三白,倒是高兴。
“你表姐既然在宫里养胎,哀家惦念你思乡之情,特准你每隔五日可以进宫请安一次。”
魏虹再次大喜。
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这是什么狗屎运。王玥为求太后庇护做了多少努力她是知道的,可眼下的太后却亲自主动开了口?
这个意思,是不是愿意关照自己?是不是要给自己撑腰,不让自己被欺负?以后,太后是不是也会给自己做主?
贵妃脸色再次一黑。窦氏看在眼里,冷嗤在心头,赶紧告退去准备喜事……
太后满意了。
便只当她……杀鸡儆猴吧。后宫,在新君定下前,在她还有精力应付时,只能她独大……
此刻的程紫玉已到了王玥那儿。
她有阵子没来了。
这次来,她还带了不少补品和软料做的孩子衣物。
王玥谢了几声,随后起身坐去了妆台前。
她面色依旧不好,看着就虚弱,擦了粉也盖不住满脸憔悴。肚子大了不少,可在大肚的对比下,更显得她整个人弱不禁风了。
“最近这段时日,除了芳嬷嬷,你是唯一敢来看我的。”
她淡淡一笑,无肉的颧骨更显突出。
“好在太后怜惜,准我在宫中坐月子,算是了却我一桩大事了。”
“你怎么看着又瘦了?御医没办法吗?”
“嗯。这胎太伤,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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