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去他家看看
月黑风高杀人夜。
脑子里不知道突然冒出这句话。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最繁华的时间点,大部分人已经进入了梦乡。此时的街上相当冷清,只有两旁的路灯还亮着昏黄色的灯。
我沿着靠墙的一侧走着,把自己藏在灯光的阴影里。就算从对面楼房的窗户望过来,估计也看不清楚。
这条街的建筑除了尽头处的便利店,其余的样子都差不多,只剩下墙体和大门的颜色略有些差异。
我走进那家便利店,挑了一杯咖啡,装作是熬夜的工作党,走向收银台。
我正想着如何套近乎,便利店的门又被打开了。是一位中年样貌的妇女,面容看上去异常憔悴,眼窝深陷,黑眼圈和眼袋叠在一起。
非常眼熟。
我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一张从Bernard的ins上下载下来的照片:一位中年妇女抱着小女孩,依偎在Bernard的怀里。一家三口,笑容灿烂。
店员显然是认识她,两人寒暄了几句,言语中透露着关心。
那中年妇女挑选了一些面包和牛奶,付完钱离开。
我连忙跟上,嘴里又特地塞了一根棒棒糖,装作一个普通深夜觅食者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那妇女手里提着面包和牛奶,走进了7号楼。
过了一会,3楼其中一户的灯亮了。
如果能现在上去和Bernard的妻子做一些交流的话,明天就可以不用去公墓了。
但我又有一些犹豫。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做的。
我站在楼下,设想了五种荒诞而看上去完美的说辞——除了语言不通这个障碍之外。但当我鼓足勇气时,三楼的灯忽然又熄灭了。
四下一片安静,只有一辆深夜奔跑在空旷街道的出租车停在了路边。这时看见那中年妇女再度急匆匆地出门,手里还牵着一睡醒醒松地漂亮小女孩。他们快速地走进那辆出租车,然后绝尘而去。
我意识到现在不管哪套说辞都用不上,顿时有些沮丧。
“你在这干嘛?”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冷不丁听到一句中国话。
回头一看,只见旁边房子间隔处的阴影下,走出来一个人,脸完全被隐藏在鸭舌帽底下。他抬起头,透过黑框眼镜片,我看到了一双发红的眼睛。
“沈哥?”我不确定地问道。
“你在这干嘛?”他重复刚刚那句话。
“我……”我一时语塞,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远去的出租车,再指了指楼,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你大半夜跟踪人一妹子!你好猥琐!”卷毛估计也看到了坐下出租车离开的Bernard妻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是,我不认识那妹子。我就看到她坐上出租车……我……”我看着卷毛的表情越来越戏谑,感觉自己越描越黑,终于放弃了,说了一句,“我就看上人姑娘了。”
听罢,卷毛意味深长地嗷了一声,完了又补充一句:“喜欢人妻也不是不可以。”
我踢了踢前面的小石子,有些丧气,耸了耸肩,无所谓他怎么说,准备沿原路返回。
“干嘛回去?”沈亦诚拦住我,把他的帽子扣在我的脑袋上,“既然来了,就不要白来。喜欢人姑娘,就去人家里守着。”
“神经病吧?”
“现在街上也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用鼓励的语气说道,“Bernard的家就在上面,你不想找他们聊一下吗,去里边等着。”
说完,他冲我挑挑眉毛,一副很懂我的表情。
他见我还没有反应,径直拉着我走了上去。
他说的没错,此时街道上没有第三个人。
卷毛很熟练地敲开了锁,在我满是惊讶的目光下,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需要我一起吗?”
撬锁的技艺如此之高超,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惯犯。
“喂,你是不是疯了?”我拉住他低声吼道,怕太大声音打扰到其他住户。
卷毛推开我的手,说:“难道你就不好奇Bernard这个人吗?”
“当然好奇,他是谁我都不知道!”
卷毛听我说完,抿嘴一笑,径直走了进去。“那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我在门口揪住他的衣服。
卷毛没有回答我。
“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还是没动。
他回头看了看我,摇摇头说道:“你是不是傻?如果你是凶手,还差私闯民宅这条罪名吗?但如果不是,进去之后说不定能发现一些证明你清白的线索。自己心里不会权衡?”
刚才在楼下你来我往说的一切都是扯淡,现在才是真心话。
我直视他的眼睛,他没有闪躲。
我叹了口气。他说得好像是有道理。更重要的是,我无法否认自己的内心也有这个念头。
“别犹豫了,我们没有时间了。”他伸手关上了门。
我转过身,审视着这安静得有些可怕的房间。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点街道上的路灯照进来。
卷毛跟在我后面,蹑手蹑脚依次在每个房间门口查看,确认没有任何人之后,我俩都松了一口气。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照光,开始认真端详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客厅的电视柜上摆着一张全家福,正是我从ins上下载下来的全家福放大版。其余地方和一般家庭一样,沙发电视餐桌等等,看上去都已经被收拾过了,没有什么价值。
屋里能听见冰箱的发动机声,在安静地深夜里格外清晰。卷毛走到冰箱前,伸手打开了冰箱门,看着里面的食物。
我走到他旁边,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看什么?”
“你没觉得奇怪吗?”他问我。
“奇怪什么?”我盯着冰箱里的食物看到,都是一些蔬菜水果之类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Bernard作为一个厨师,对于食材的新鲜度肯定要求很高。可是你看这菜,外面一层已经变色,起码有一周了。如果他是昨天才死的,难道他这一周都不回家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发现好像果真如此。
“而且,这个房子明明是有人居住的。难不成他妻子也不做饭?”
卷毛又用手指指着冰箱门上的一排罐头,“你再看这个。”还有四川辣子,一个法国大厨,还喜欢中餐?”
确实有些奇怪,但这些疑点也未必能说明什么。
卷毛冷不丁扭过头来问我:“你是上海人吗?”
“不是,我是成都的。”我回道的。
卷毛一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胳膊一推,关了冰箱门。
我走到电视柜下,打开抽屉,发现里面很整齐地用塑料格子隔开,物件被归类放在一起。
我瞅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太整齐了,住在这里的人是有强迫症吧?连男人的汽车小票,女人的零碎首饰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都没有。
主卧挨着客厅,空间很大,不过比客厅稍微杂乱一些。
我拐进了旁边一个粉红色的小房间,进门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一声尖细的“mama”突然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
“卧槽!”卷毛跳着脚骂道,“什么玩意儿!”
我也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一个盛装打扮过的洋娃娃,红色嘴巴大开,蓝色的玻璃珠在夜里发着幽幽的光,被随意地扔在门口。
我心底发毛,只站在门口随意扫了一眼小房间就出来了。
小房间的旁边是书房。
书房的空间很大,三面墙面都做成了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我随机抽了几本出来,除了烹饪方面的书和杂志,还有一些自然科学类的书籍,其中有几本还是精装彩版,不知道是不是给小孩子的科普读物。
我抬头看了看比我高两个头的书架,用手机的光来回扫,心中顿感绝望,一本本整齐地归类排放,堪比图书馆。难道我得一本本翻开,从这些连名字都不懂的书里找线索吗?
“你知道这电脑的密码吗?”卷毛又在旁边叫唤。
我走到他旁边,发现一张陈旧的便笺贴在桌面上,挨着一本相册。上面是一串数字与字母的组合。
我犹豫了一下,在键盘上输入这组合,果然是开机密码。
这个世界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把密码贴在桌子上的行为,与把钥匙和锁挂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厉害!”卷毛夸张地感慨道。
笔记本里记忆着主人常用网站的账号与密码。
卷毛随意浏览了几个社交网站,我单手撑着桌面看着。
这个人交友甚广,近三个月的聊天记录简直海量。
很快卷毛就放弃了聊天记录,打开了Bernard的邮箱。叮叮,满满一页的未读信息。
我扫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满满一页的邮件往来竟然都是同一个人。脑子里忽然短路几秒,这个邮箱地址我认识。
这他妈是我自己的邮箱啊!
现在是来不及细看了,我拿出一个硬盘对卷毛说道:“麻烦帮我把这些记录统统拷贝下来。”
卷毛接过硬盘,不确定地问道:“全部?”
我点点头。
可能我说得不太明白,他又问了一句:“全部是哪部?”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麻烦把他最近的聊天记录帮我备份一遍。”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始复制黏贴,一条条贴入我的硬盘。
我又叹了口气,指了指页面上的下载以及另存为说:“用这个吧。”
他哦了一声,乖乖地开始帮我备份资料。
我趁他备份期间,在书房里绕了一圈,但似乎没有更多信息,于是只好把书架拍下来,准备回去再研究。
从书房退出,路过厨房没走几步,忽然又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直接趴倒在地。姿势相当难看。
我看书房没有动静,估计卷毛没注意到我。于是悻悻地爬起来。
我把光打在地上,看到一个白色的乒乓球。这种东西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在一个法国人的家宅里还算比较少见的。更奇怪的是,我刚刚路过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地上遗留了什么。
或许是风从别的地方吹过来的吧。
乒乓球上好像印了一个logo,我弯腰去捡,眼角余光扫到周围的墙壁,忽然意识到这间屋子我遗漏的地方在哪里了。
厨房其实是紧挨着主卧的侧面,但是两者之间从外面看起来相距很远,主卧与厨房的大小都没有这么大。从合理利用空间的角度来说,应该没有人会这么浪费。
我一脚踹开乒乓球,再次进入了刚刚主卧。那个与厨房毗邻的位置就是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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