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是凶手
本来我想站在路边缓缓的,毕竟赛纳河旁的风景我还没有欣赏完。
但手指和裤脚沾染的鲜血实在有些惹人瞩目了,特别是鞋子上,沾了一大块血迹。周围的人走过的时候,还特地看了我几眼。
无奈之下,我只能用微笑回应。
不远处的人越聚越多,终于等到警车开进现场控制局面后,人群反而越发地喧嚣。原本在巴黎铁塔游玩的游客纷纷往这边涌。
我越发觉得早点离开是个好事。
猛烈的日头和泛着一阵阵酸水的胃一并叫嚣着饥饿。我寻思着午饭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我从背着的双肩包里抽出备用湿巾擦了擦手,接着把裤腿卷了起来,再抹了抹鞋子上的血迹,至少一眼看上去没有那么突兀。
我打开Google,想找一家在网络评价上性价比比较高的餐厅解决午餐后,再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Google给我指了一条叫做dejeva的小路,倒是避开了眼下因为突发时间蜂拥而至的人流。
我一边跟着导航,一边拐进那条人烟稀少的小路。顺便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11点10分。
我拿到票进入铁塔的时候已经时候10点40分,这一上一下再加上刚刚的事情,怎么会才过了半小时呢?
可能是我低估自己的短跑速度吧。我如是想道。
这条路不像传统的法式大道,一排排椴树立在路的两旁。周围可能是居民区的缘故,街道口种满了绿叶植物。有些人家还在门口小屋的墙壁上,挂了一整墙的盆栽。如果不仔细去找那各色的花盆,还以为直接把花种道了墙上。有一面墙上窗户开着,窗口处站着一个人,盯着我一路走过,眼神古怪,面无表情。
我别开头,想到可能是因为鞋子上的血迹还没有擦洗干净。为了不带来不必要的误会,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等往前走了十几米之后,再回头看那窗户,窗户已经一声不响地关上了,窗口处根本空无一人。
微妙得像是电影胶卷里的电影胶片被剪切掉的一小帧。
半个小时后,我站在餐厅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SUV,驾驶座上好像还坐着一人。
我绕开那辆车,进了餐厅。
一楼的装潢有点像酒吧,吧台后站着两服务生,一个亚洲面孔,一个欧洲面孔。吧台的顶部倒放着一排排玻璃酒杯,衬托着年代感。
“Bienvenue!”服务生很是热情地走过来招呼。
一听是法语,我皱着眉头,想着如何回应。
“Combien etes-vous?“(你们几位?)
“Deux.”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从我背后传来。
我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那人穿着蓝白条纹衬衫,及肩的卷发,有一半被松松垮垮地扎成丸子头绑在脑后。额前有几缕顽强的刘海垂落下来,随着他的步伐晃动。
这不是卷毛嘛?
卷毛绕过我走到前面,用手势比划着让服务员带路。
我第一反应是:完了,忘带纸笔了!
接着我又觉着有些尴尬,自从上次车祸之后,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他。
如果他都已经忘了我,我过去打招呼是不是不太好。
“还不走?”走在前面的卷毛突然回过头看我,一脸无奈,仿佛不明白我为什么站在原地不动。
“我?”我环顾四周,好像除了服务员就没有其他人了。
“对。咱们上次不是在老王那见过吗?”
“哪个老王?”我有些不确定。
“老王烧烤店。你忘了?”卷毛走回我旁边,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拉扯着我往前面走。
“没料到在巴黎还能遇见你。”我尴尬地笑了笑,“刚刚没认出来。”
卷毛斜眼看了我一眼,笑着没有说话。
服务生办弯着腰,侧着身子,顺着沿墙的楼梯引领着我们走到二楼的就餐区。
就餐区被一扇镶嵌着塑料花的屏风隔开。外边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桌子,每章桌子上的布置干净优雅。细口的玻璃瓶上插着几朵干花。玻璃窗的帘子只收了一半,挡住了外面刺眼的光线。整个氛围如此柔和。
就餐的人数不多,只有两桌,三三两两地坐在角落。
我想着随便挑着位置坐下,却被卷毛勒着脖子走向了餐厅的最深处。
屏风内的区域桌子更少,整个窗帘落下,只有桌子上的铁皮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只能说勉强看得清。
服务生引着我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旁边的格子里抽出一本菜单递给我们。
我和卷毛分开坐在桌子南北方。
我翻开桌上的菜单。一张张关于菜的配图,再加上中英法三国文字介绍,着实人性化很多。
鹅肝、牛舌、羊排……我盯着菜单上火腿肉片,咽了一口口水。如果再配上一杯Martin……
“Puis-je prendre votre commande?”(我能帮你点餐了吗?)
服务生拿着本子握着笔开始问道。
听到这声音,我微微皱了眉头,抬头问道:“Can u speak chinese?”
“No,I can‘t.but I can speak English.“
我点点头。
“emmm,this……this……”我手指飞快地在菜单上指着,等终于把全部想吃的图片都点完之后,才抬起头说,“OK!”
只见服务生一脸疑问地看着我,手里的笔迟迟没有落下。
“嗯?你是没听懂吗?”我嘟囔了一句,于是又翻开了第一页,想从刚刚的第一道菜开始点起。
“我来吧。”沈亦诚打断我点菜的动作,伸手接过我的菜单。
“Allez-y! Deux steaks.“(两份牛排)
“La viande a quelle cuisson?”(肉要几分熟?)
“A point.”(半熟。)
“Que voulez-vous en accompagenement?”(要点什么配菜?)
“On veut deux foie gras,deux langues,une salade.“(两份鹅肝,两份牛舌和一份沙拉)
“Que voulez-vous comme boisson?”(要喝点什么吗?)
“Oui,une bouteille de vin rouge”(是的,一瓶红酒。)
“Bon appétit.”
“Merci.”
我看着卷毛和服务生两人一人一句法语点着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一个白痴。
从开始到卷毛挥退服务生,中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饭?”卷毛掏出手机划开屏幕递到我面前。
我还沉浸在自己还是一个白痴的念头里,但被他没由头的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
我瞅着他递过来的手机,抬起头问道:“什么意思?”
他用下巴冲着手机点了点,示意我看手机。
只见手机屏幕正播放着一个视频,一个胖子怒气冲冲地走在前面,突然被身后一位穿着黄色衣服戴着口罩的男子追上,后者伸手扭过前者的肩膀,又猛得朝对方胸口做了一个刺杀的动作。前面那个胖子像是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一样,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位黄色衣服男子。他伸手握住那把刀的刀柄,用力地踹了那位黄色衣服男子的腿。黄色衣服男子一下子就栽倒在地,双手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
胖子一边单手捂着胸口,一边走到那黄衣男子的身旁,用脚踹他。刚开始那黄衣男子还有些挣扎反抗,但逐渐没了动静,躺在地上缩成一团。
见黄衣男子没动静后,视频里的胖子也停了下来。他往前走了十来步,不知是踢得累了还是胸口的疼痛导致,慢慢蹲了下来。
他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握着刀柄,中间停顿了一秒,像是犹豫了一会。接着用尽全力,奋力一拔,鲜血随着刀喷射而出,向外四溅。
原本还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被这猝不及防的鲜血溅了一身。
胖子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个血窟喽止不住地往外喷射鲜血,怎么捂也捂不住。
他往前爬了两步,终于爬不动了。翻身一仰,两脚一蹬,一命呜呼。
又过了两秒,原本已经毫无反应的黄衣男子却慢慢站了起来。他单手支起身子,拨开围在胖子周围的人群,走到他身边蹲下。
黄衣男子伸出手,帮胖子端正好脑袋,然后抽出他手里的那把刀。
接着他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群惊恐地看着他,谨慎地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敢轻举晃动。
黄衣男子环顾四周,拿着那把刀离开了人群。
视频被缩小至屏幕的右下方,一个女主持人在旁边开始讲解。右侧屏幕换成了一张男子的头像和视频中黄色衣服男人的模糊截图。
整段视频到此结束。
“认识吗?”卷毛收回手机,问道。
“有点眼熟。”
“那你仔细看下这个穿黄色衣服的男人,是不是更眼熟?”他又把手机转了回来,指了指屏幕上穿黄衣服的行凶者。
我凑过去,伸手拉动进度条。回放刚才的片段,越发觉得那里不太对劲。
“被你一说,好像的确在哪见过。”我拖着进度条来回滑动。
“不是你吗?”卷毛反问。
被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我刚好穿了一件黄色衣服,和视频里的那人穿的一模一样。
衣服,又是一模一样的衣服。
“当然不是!”我低声吼道,“我怎么可能去杀人!这人我根本不认识!”
卷毛用手指擦了擦屏幕,让我仔细看看屏幕上那位胖胖的男子。
我看着那人的脸,典型的白人五官,灰褐色的眉毛,有点偏宽的眼间距,毫无特色的鼻梁以及嘴巴,堆积的双下巴,再加上脖子上的一颗黑痣。
黑痣?
如果把眼睛闭上,再往上面抹点血……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人简直和上午从天上掉下的人一模一样。
我抬头看了卷毛一眼,发现他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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