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存在即是恶 （上）

　　第二天的早晨，米蒂带着学院长的通知来到阁楼。

　　由于“伤势还没复原”，阿雷斯被要求继续休息。

　　对于这个安排阿雷斯没意见，今天的课程是凝聚魔力的冥想，还有和基础魔法的构建与练习。

　　而阿雷斯在这堂课上几乎是个透明人。

　　阿雷斯虽然被魔导炼金石测出有很庞大的魔力，却不知道为什么连最简单的照明魔法都没办法释放。

　　既然阿雷斯无法释放术式，那就等于无法对他倾囊相授各种术式，所以魔导教授们一直对阿雷斯的奇怪状况感到非常困惑和恼火。

　　这就如同明明有一块罕见的宝矿原石在手里，却无法对它进行精雕细琢使之成为绝世珍宝般令人懊恼。

　　但阿雷斯却又偏偏能发动被视为不存在的禁术天歌，他简直就像是某个恶作剧的神明为了嘲讽传统学术而故意创造出来的一。

　　因此魔导教授们，对于怎么给这个特殊到极点的学生考核分数也感到非常挠头。

　　既然在这堂课上难有作为，阿雷斯通常会拿起历史和民俗课本仔细阅读。

　　失去记忆的他，对墨法世界的了解如同一片空白的婴儿，所以学习各种知识和生活常识都非常有必要。

　　在吃完米蒂准备的早餐后，阿雷斯坐在阳台边，捧着一本介绍穿越者的书读得津津有味。

　　“酷鲁奇涅界的大灵兽…通常有不输人类的智慧，有时会幻化成人类的样子……”

　　“唉……”

　　米蒂伤感的叹息声，从屋里幽幽传来。

　　阿雷斯合上书本：“米蒂？这本书的内容让你不开心吗？”

　　米蒂摇摇头：“没事的阿雷斯，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父母讲过的故事。”

　　“父母的故事？”

　　阿雷斯眯起眼睛，盯着手里的书陷入沉思：（人类自作主张将灵兽族定义为贱族，而这些由人类书写的历史和记录，也很可能是人类的片面之词呢…就像禁术天歌曾被认为是虚构的神话那样，会不会有很多真相被人类…故意埋没在自己执笔书写的历史中呢？）

　　想到这里，阿雷斯忽然想知道，同样的历史和事件在灵兽族眼里，是不是会有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故事和说法呢？

　　于是，阿雷斯试探着问：“米蒂，我能问一些关于灵兽族的事情吗？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话题的话就算了。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没别的意思。”

　　米蒂的猫耳抖了抖：“那本书上写的基本是事实，只不过关于来自酷鲁奇涅界的大灵兽，有些地方介绍得不够详细。”

　　阿雷斯升起强烈的好奇心：“不够详细？和你父母讲的故事不同吗？”

　　米蒂眨眨眼：“也不能说不同…应该说编写这些书籍的人，为了能达到一些目的，把一些细节故意去掉了。”

　　阿雷斯接着问：“是什么目的呢？”

　　米蒂目光上移，带着回忆的表情说：“用学院长对我说过的话，是为了把‘穿越者是最邪恶的’这种观点，变成一种被全世界人接受的‘绝对正确’。”

　　阿雷斯思索了一下：“也就是说…那些大灵兽其实并不邪恶吗？”

　　米蒂皱着眉头：“这种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呢……”她想了一会后突然灵机一动地说：“啊！有了！比如说老鼠吧！”

　　阿雷斯不禁莞尔一笑，心里想：（猫儿想到的，果然不是鱼就是老鼠呢~）他问：“老鼠怎么了？”

　　米蒂竖起食指：“老鼠会偷吃粮食，这只是它们天性就如此行为，但人类会因老鼠损害了自己的利益，所以把它们定义成有害的动物，对吗？”

　　阿雷斯点头：“嗯，就像老虎吃人是天性，但是吃了人的老虎就会被打死一样，这种事情总是会以人类单方面的立场来强行判定对错。”

　　“单方面的立场来强行断定对错……”

　　米蒂重复着阿雷斯的话，头顶的猫耳缓缓摆动：“果然，阿雷斯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我倒宁可和大家都一样，免得总是被莫名其妙的事情缠上呢。”

　　阿雷斯苦笑着摇头，他又问：“所以米蒂，大灵兽难道……”

　　米蒂叹着气：“听我的父母讲：酷鲁奇涅界的大灵兽，多数都是品格很高尚的强大存在，而且它们的思想和人类很不同，对这个世界的财富和权势根本没有任何欲望。”

　　阿雷斯点头：“这个我相信，它们不是人类，人类感兴趣的东西它们不一定也会喜欢，所以不能用人类的标准去定义。不过人类反而很傲慢，喜欢用自己的标准定义全世界呢。”

　　米蒂的叹息声更伤感了：“但是，虽然灵兽族的祖先没有要伤害任何人的意思，但它们只是单纯的存在就会给这个世界的人类带来灾难…所以被墨法世界的人类说成是‘存在即是恶’。”

　　“什么鬼？”阿雷斯惊讶的同时也很不解：“只是单纯存在就能带来灾难？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趴着不动也能伤到别人？”

　　米蒂的尾巴慢慢缠在自己的腿上：“阿雷斯还真说对了……”

　　阿雷斯差点跳起来：“啊？！怎么会？！”

　　米蒂沉默了一会：“阿雷斯也亲自见识过异界之柱的情形了，但五十层以下的怪物在它们原本的世界，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蚊子或者老鼠。但灵兽完全不同哦，很多灵兽天生就能驾驭各种自然力量，即使人类的魔导奇才修炼一辈子，也未必比得上有些灵兽天生就拥有的力量哦！而在酷鲁奇涅界，大灵兽则是所有灵兽的王者，是最强悍的存在呢！”

　　阿雷斯先是震惊，但马上接受了米蒂的话。

　　这解释了一件本来说不通的事情：凭他区区一个少年，都可以杀进二十层以上还能活着回来。

　　那为什么三大公国举国之力，千万年来却只是让精锐部队在第五十层僵持，再也无法推进半步？

　　因为五十层以下不过是虾兵蟹将而已，更可怕的东西在五十层以上呢，那是集结整个国家最强战力和最多资源，但也只能达到勉强抗衡的恐怖力量！

　　难以抑制的恶寒迅速顺着脊柱爬上后脑，然后在阿雷斯的脑海里刻下了深深的恐惧感！

　　他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不过是五十层以下的“蚊子和老鼠”有异常，就令圣雷贝斯举国震动了。

　　如果五十层以上……

　　虽然学院长曾说过：穿越者争霸战之后，虎级和虎级以下的穿越者只是偶尔零星出现而已，龙级和龙级以上的穿越者则再也没出现过。

　　但谁能保证不会有那么一天，突然出现更强也更多的穿越者呢？

　　阿雷斯忽然开始理解学院长那晚的话了：“你不理解世界的危机，你不理解历史的厚重，你不理解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贵族们背负着多沉重的悲伤和决心！”

　　墨法世界就是这样，在随时会遭受灭顶之灾的恐惧阴影下不断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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