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知道
陆麟臣双手奉着骠骑将军的金印,直直地盯着李慎:“秦关飞羽军伤亡惨重,皇城百姓深陷水火,陛下先是天下人的君主,后才是子女的父辈!”
李慎走到一个飞羽军将士身边,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天下人的君主……天下人的君主。”
他突然挥刀,向着陆麟臣的脖颈砍过去:“你也知道孤是天下人的君主!那你可知是孤让他们在此镇守!”
陆麟臣闭上了眼没有动弹,但刀刃迟迟没有割裂他的皮肉,砍断他的头颅。他睁开了眼,看见刀刃就停留在自己面前几寸远的地方。
被他揪着衣领质问的领长站在他面前,用自己的肩膀接下了李慎的一刀。
刀刃深深嵌入皮肉之中,温热的血液濡出来,染红了飞羽军的银袍。他双手交叠,对着李慎长拜下去。
“陛下!陆将军所言,是末将等心中之感!”领长说,“飞羽军一户三营第九领领长在此以命上请,出兵皇城!”
不远处的另一个飞羽军跪了下来,遥遥地对着李慎磕下头:“飞羽军一户三营第十一领领长以命上请!出兵皇城!”
“飞羽军一户二营第八领领长以命上请!出兵皇城!”
“飞羽军二户二营营长,以命上请!出兵皇城!”
“飞羽军一户一营营长……”
“飞羽军二营四……”
“飞羽军以命上请!出兵皇城!”
靠着陆麟臣较近的两个军阵全都跪了下来,齐齐单膝跪地,抱剑看着李慎。
他们无不拼命压抑自己心中的悲愤,但喊出来的声音依旧那么震撼山河,令人心中热血沸腾。
陆麟臣卸下金甲,在万人之前双膝跪地,用额头一下一下地磕着铺满了黄沙石砾的地面:“陆征自愿卸下一身荣耀,做普通士卒,只求出战皇城,一雪秦关奇耻!”
李慎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秦关是耻辱不错,但能称上奇耻,是因为自己调走王师,让他们镇守在此处,只为了一个公主。
充耳不闻叛军直取雷州近道,攻占皇城。
他气得说不出话,胸腔剧烈地起伏。大宫人眼尖地立刻搀扶住了皇帝,轻拍着他的胸膛替他顺气。
飞羽军阵前的号角声响起,那里的将士们听不见陆麟臣和李慎的对话,他们只盯着南行宫的动静。
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斥候在快要到李慎跟前的时候翻身下马,跪在他面前。他看了看狼狈的少年将军,不知道这个时节该不该开口说前面的情况。
“说!”李慎怒喝。
“南行宫城门打开了,前方将士正在与腐尸鏖战,”斥候得了命令,飞快地说着,“城头上没有了公主的踪迹,朔州毒尊也不见了!”
“拦下毒尊!”李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紫极是要带走李灵秀,他指着陆麟臣,“你去拦下他!孤准你带领这里所有的飞羽军出兵皇城!”
陆麟臣得了军令,提起铠甲,翻身上了斥候的马,把手中的金印高举过头顶,在军阵中向着南行宫的城门飞驰:“飞羽军听令!随我迎战!”
.
尉迟醒往水底潜,夜明珠的光亮在水下十分有限,他只能打手势示意另外两个人不要离自己太远。
他没有猜错,越到石室中间水潭越深处,水色就越像是墨色,这说明哪里还可以往下。
他游到最深处,一个方形的通道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拍了拍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比了个一。
又指了指阿乜歆,比了个二后把夜明珠塞到了她手里,指了下古逐月,比了个三。两个人点头,示意他自己明白了进入通道的顺序。
尉迟醒点头,反身钻进了通道里,阿乜歆跟了上去,古逐月也紧随其后。
这个方形的通道十分狭窄,将将好只够尉迟醒勉强游动。他也不知道游了多久,肺里的空气在水压和运动的加成下,消耗得十分快。
如果光亮再晚出现那么几秒,他并不保证自己能撑下去。
尉迟醒浮出水面后,大口地呼吸着,古逐月和阿乜歆也跟着浮了出来。
“尉……”阿乜歆刚出水面就想说话,尉迟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古逐月,三个人又潜了下去。
尉迟醒拿过阿乜歆手里的夜明珠塞进了自己胸口,水面下一下陷入了黑暗。
过了片刻,水面上被火光扫了扫。尉迟醒抬头看着火光远去,对着阿乜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浮了出来。
远处有棵青铜树灯,每根树叉的顶端都有只铜鹤托着一盏烛火。树下经过的大队黑衣人都在这里丢弃下手中已经燃尽的火把,把背后的新火把抽出来在这里用烛火点燃。
三个人离他们不算太远,勉强能看清他们的身影,至于更多的,也看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人?”古逐月凑到尉迟醒耳边,低声问他。
尉迟醒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你看他们的身形,都是操练不止十年的将士。”
出将不比入仕,讲究越老越有资历,人的黄金年华转眼就过去,所以靖和少有四十岁以上的将士。看他们藏在衣服下精练的线条,如果当了不止十年的兵,那很可能就都是十来岁就从军的精锐。
“他们很着急赶路啊。”阿乜歆把自己的音量放得很低,“他们要去哪里?”
尉迟醒刚想说自己不知道,抬眼却在行伍中看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黑衣人们对他很是尊敬,见他过来,纷纷停下了脚步,对着他行礼。他们低头说着些什么,隔了太远,尉迟醒半个字都听不到。
“他们说什么啊?”古逐月低声问。
“这些人是要干什么?”阿乜歆低声问。
尉迟醒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
实际上他们只要思考一下,就会发现他们问的几个问题尉迟醒一个都没答上来。尉迟醒也很想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要问自己,自己跟他们一起的,能知道点什么。
尉迟醒看着那个很是眼熟的人被一群持着火把的黑衣人簇拥着走远后,开始慢慢向着岸边游过去。
他一脚踩在地面上,久违的踏实感让他的小腿肌肉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感到十分不适应。
“他们身上手臂里穿着的,”尉迟醒把玄元抽出来,倒出刀鞘里的水,“是我老师身边那个暗卫制图打造的袖里箭。贴着里衣应该还有一层细鳞锁甲,每个甲片都有一刃被开锋了,抽下来都能当做暗器使用。”
“好厉害,”阿乜歆感叹道,她望着他们离开的通道,“他们好像知道路,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尉迟醒攀着石壁,爬到了青铜树灯所在的平台上,他趴在平台上,向下伸出了手:“他们不一定是往南行宫方向走,我们先找沐怀时,再想办法出去。”
阿乜歆拉过古逐月的手放在尉迟醒手里,示意他先拉古逐月上去。大男人手拉手的一瞬间,两个人的脸都瞬间红透。
尉迟醒把他拉了上去,又对着阿乜歆伸出手,轻轻一捞就把她拽了上来。
“你怎么敢肯定沐怀时一定在这里?”阿乜歆问他。
尉迟醒站了起来,走到石壁的墙根边,用刀鞘拨出来一个球状的物体。
物体的表面覆盖着黑黢黢的水草状缠绕物,它滚动出来,一股无法言语的恶臭随之袭来。
阿乜歆一下跳了起来,躲到了几尺之外:“什么东西?”
“这是……”从古逐月的角度看,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认出来这是什么了,又好像没有认出来。
尉迟醒用刀鞘点了一下物体的一处,古逐月这才确定了这是什么。
是人头。
皮肤因为长久浸泡在液体里,已经肿胀发白了,但他额头上那个涂着的图腾并没有消失。在外面古逐月刚见过,那是沐怀时随行勇士额头上的。
“真要找她?”古逐月有点迟疑,他们连这地底下有多大、怎么走、到底是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就要去找一个不知道安危的郡主。
尉迟醒看了一眼头颅,他的毛发像是被什么黏性很不一般的液体打湿了一样,在一路滚过来的途径上都留下了许多看上去粘乎乎的液体。
而且头颅下的脖颈断面十分不整齐,绝对不是兵器所伤,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咬断了一样,还留着细细密密的齿痕。
“不然按下机关干什么?”尉迟醒说。
古逐月发觉他在看头颅,顺着尉迟醒的的目光看过去,他也发现了这个伤口的不一般。
想了想之后他点点头“好吧,她一个小姑娘,被困在地底下也不是个事,带她一起出去吧。”
“朋友,我得提醒你一句,”尉迟醒说,“我们也被困在地底下的,你哪里来的自信能走出去?”
“我看你比他有自信。”阿乜歆对着尉迟醒说。
尉迟醒愣了一下:“是吗?”
阿乜歆点头。
“好吧。”尉迟醒只能点头招认,“我以前看志怪奇谈曾经看到过,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在谁的陵墓里。容先生也说这底下有东西在长眠,很大可能就是在这陵墓里。”
“而且这个陵墓,是倒着的。”
“倒着的?”阿乜歆问,“那我们现在是站在天花板上走路吗?”
说着说着,她走了两步。
“我们刚刚,是一直往水底潜的,连左右方向都没有换过,更不要说调整成上行,”尉迟醒说,“你想,我们一直往下游,却浮出了水面,为什么?”
古逐月回忆了一下,他们确实没有往上游:“真是倒着的?”
尉迟醒用刀鞘把头颅推到了水里去,“其他的不好说,但倒着的,八九不离十。”
“那去哪里找你们说的那个沐怀时啊?”阿乜歆问。
尉迟醒想从青铜树灯上取下来一盏灯照明用,刚伸手,他就发现了这烛火的不一般。
他取下一盏,捧在手里:“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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