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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质疑


  “尉迟醒!”陆麟臣老远见着他就健步如飞往这个方向冲。

  尉迟醒正挥着锄头挖坑,见他过来,连忙阻止他靠近:“你离远些!仔细土泥把你身上衣服弄脏了。”

  陆麟臣闻言也就不过来了,他躲在屋檐下,饶有趣味地看着尉迟醒:“你还真是清心寡欲。”

  “宁还卿答应只要我不插手,”尉迟醒一边挥锄头一边说,“他的势力自然就离开草原,我还需要做什么?”

  这是一个真诚的疑问,把陆麟臣也给问懵了:“罗刹呢?不打了?”

  “兵力不够,”尉迟醒轻飘飘地说,“本来还想等看看容虚镜会不会在新帝安稳下来后去收拾的。”

  “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陆麟臣不怀好意地一笑,“不过估计他们现在自己也很够呛。”

  这个他们,当然指的是古逐月和容虚镜。

  尉迟醒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便停了下来,杵着锄头叉腰看着他:“怎么,又出什么好事儿了?”

  陆麟臣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嘿嘿笑了一声:“古逐月起前要屠城的事情,传开了。”

  “屠城?”尉迟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屠城做什么?”

  “你觉得呢?”陆麟臣反问。

  尉迟醒被陆麟臣理所当然的反问弄得有些懵:“我看你这语气这眼神,知道的是你有话想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领悟到了些什么我和古逐月之间不能见人的事情。”

  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陆麟臣正拿一副十分吃味的眼神看着他,满眼里这些秘密和八卦的味道。

  “古逐月因为边城藏了一窝要来震州搞事情的星算信徒,就要屠城了,”陆麟臣也没多卖关子,“你说他图什么呀?”

  “你说我来这里,图什么?”尉迟醒不轻不重地回答道。

  但是他的神情却远不如他的语气轻松。

  古逐月这举动,尉迟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想点什么,只是无奈地笑了出来。

  老实说,这还真是他古逐月能干出来的事情,尉迟醒是相信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古逐月这么明显地跟星算叫板,容虚镜竟然也由着他。

  “真屠了?”尉迟醒问。

  “他要真屠城了,明天坐在中原皇帝那位置上的人就是你了。”陆麟臣耸肩,“他底下的人给拦住了,不过消息没能藏住。”

  “因为派出去屠城的人里,好巧不巧有那城里出生的,又好巧不巧,比较听信对容虚镜不利的传言,就有些义愤填膺,把事情全都给抖搂出来了。”

  “他们怎么处理的?”尉迟醒搬开脚下的石头往边上一丢,又重新挥起了锄头来。

  “要我帮忙吗?”陆麟臣还是没能按耐住,往土坑边走了过来,“怎么处理的我就没听说了,这都还是新鲜热乎的消息,估计过段时间再有消息过来,就知道他又要干嘛了。”

  尉迟醒听得出来,陆麟臣虽然半个字都没编排古逐月或者表达出幸灾乐祸,但陆麟臣对于古逐月的反感,是很明显的。

  估计他这么关新那边的消息,也跟这层脱不开关系。

  陆麟臣伸手要接过锄头,尉迟醒站直了看他:“这是我要给阿乜歆种杏树挖的坑,你确定要来帮忙?”

  陆麟臣缩手:“打扰了。”

  “你上次说他们国号永胤?”尉迟醒问。

  陆麟臣点头:“帝号神武。”

  尉迟醒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地点点头,然后语气平淡地说:“还挺气派的。”

  “你呢你呢?”陆麟臣永肩膀撞了撞他,“你国号什么,帝号什么?”

  尉迟醒被他搞得有些想笑:“就一个北州王,还帝号。什么时候兵力够跟罗刹打再说吧。”

  陆麟臣也就只是开个玩笑,现在尉迟醒主宰的地盘,就算加上车臣,也还不比一个朔州大,他离称帝,还差了很多很多。

  “要不然等中原再乱点,”陆麟臣开始打河西走廊的主意,“我们去把河西走廊打下来,逐鹿林以西也可以一并抢来。”

  本来是行军打仗的事情,被陆麟臣这么说出来,倒是像极了一伙打家劫舍的土匪。

  “什么都不插手,可是你帮我答应宁还卿的,”尉迟醒说,“现在你自己要去毁约?”

  “他让你袖手旁观的意思,是怕你帮着古逐月,”陆麟臣说,“你要跟古逐月对着干,他指不定多高兴,恨不能再来点人,赶紧地把容家祸祸完了更好。”

  “说起来……”陆麟臣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

  尉迟醒见他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起了性质:“难得有事情能让你这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陆麟臣是真的迷茫,他听说容家召回了所有容姓人到了重华山,天下人对此事议论纷纷,但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尉迟醒用锄杖做支撑,双臂交叠靠在上面,侧着身子歪头看着他。

  “容虚镜把容家的人都给召过去了,不知道要做什么。”陆麟臣说,“你觉得她要干嘛?”

  尉迟醒见过的姓容的人屈指可数,他哪里能知道容虚镜找这些人做什么,不过看着陆麟臣真诚求问的眼神,他忽然笑了起来。

  陆麟臣一脸莫名地看着尉迟醒,这人很含蓄,少有这样笑出声来还收不住的情况:“你笑什么?”

  “你看这天下,围着她容虚镜转了多久了,今天一件大事是绕着她的,明天指不定又是一件大事绕着她。”尉迟醒说,“我笑的就是这个。”

  陆麟臣一根直脑筋,一时半会儿也不大能明白尉迟醒的话里话,他以为尉迟醒是在说这些人又闲又蠢,但其实不止。

  尉迟醒笑着摇头,又挥起锄头挖坑。

  好些事情,让他除了觉得很是好笑,就也没有什么别的多能抒发的了。

  这份好笑吧,他也没法儿跟陆麟臣解释。

  容虚镜这人,高高在上了几百年,随便一点举动就让这么多人上赶着去探听她的消息。也不为别的,就是想知道。

  等真的知道了,就在背后摘指她。有些人说的好听,有些人说得难听,但无论如何,很显然的是,容虚镜并不在意。

  人们义愤填膺日夜不休的讨论,也许就算有机会亲自说给容虚镜听,她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无数传言一天一个说法,人们乐此不疲,但大概大多数人最终都不会发现他们被某位上位者利用了。

  但其实发不发现,也没多大的意义,他们参与了讨论,就好似自己参与了天下大局之争一样。

  人很贪婪,但在这些方面,又容易知足得很。

  “我感觉你的眼神,”陆麟臣说,“又在说我蠢?”

  尉迟醒投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你知道就好,说出来多伤感情。”

  陆麟臣正想反驳些什么,阿乜歆就抱着一捆杏树苗从天而降,落在了尉迟醒和陆麟臣的正中间。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阿乜歆收回翅膀的时候,毫无意外地扫了陆麟臣一脸。

  “我听你的去朔州买来的。”阿乜歆想把手里的树苗丢在地上,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抱在手里没有撒手。

  尉迟醒刚好直起身,抬眼看见了曾在她裙摆上的泥土。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树苗,然后拍了拍阿乜歆的裙摆:“朔州的杏树开花最好看。”

  阿乜歆蹲了下来,看尉迟醒十分熟练地将树苗放进土坑里。

  他已经挖了十来个坑,古罕宫荒置了很久,尉迟醒也是这两天才把这片地方给清理出来的。

  “我还以为是朔州的杏树结果比较好吃呢。”阿乜歆伸手摸了一把树叶,“不过开花好看也是一样的。”

  尉迟醒抬头看了阿乜歆一眼,满眼都是无可奈何的无奈:“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听过没?”

  阿乜歆诚实地摇头,别说她没听过,就算听过,也肯定记不得。

  “他的意思就是,结果再好吃,种在这里,也只能看看花。”陆麟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退回了房檐下,倚着柱子看着这边。

  阿乜歆眉毛一挑,也没过多纠结这个结果不结果的问题:“好吧,以后我们每年趁花季来看花就好了。”

  尉迟醒再次抬头,他的眼神里满是惊讶,阿乜歆刚刚的话一直在他心里回荡。

  她说每年。

  她说我们。

  尉迟醒张了张嘴,半晌没能做出合理的反应来。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催促着他快些走上前去拥抱她,去亲吻她,去朝她诉说爱意,去与她讨论两个人的未来。

  但他最后也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笑着说:“好啊。”

  陆麟臣一言不发地看着尉迟醒,他眼神里的每一个转变陆麟臣都看在眼里。

  这几天他过得清闲自在,尉迟醒上次喝醉了在房顶上说的事情,他也没来得及多想什么。

  按照现在尉迟醒的样子来看,其实他确实是有意在克制自己,陆麟臣也不太懂尉迟醒心里为什么要这么选择。

  但尉迟醒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就不会多说什么了。

  从认识到现在,陆麟臣给尉迟醒的,一直都是毫无条件的信任。

  阿乜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尉迟醒聊着,他挖着坑,阿乜歆就放进去一棵树苗。

  原本她要用手捧土把树苗盖上的,但尉迟醒笑着阻止了她,只让她真想帮忙,就把树苗放在坑里就好。

  这片空地上,过几年就会有一片杏林。

  尉迟醒原本是想种桃花的,但脑海里那股桃花过于烂俗的迂腐观念实在关不住,于是就选择的杏花。

  他其实挺喜欢的杏花的,那种又疏离又艳丽的美,就好像……

  就好像钦达天一样。

  尉迟醒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是钦达天?他应该想到的是阿乜歆才对。

  阿乜歆察觉尉迟醒在看自己,便也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她的瞳孔很清澈,里面就倒映着尉迟醒的样子。

  尉迟醒忽然伸出手,在她瓷器一样细腻洁白的脸上擦了一下:“怎么搞的。”

  阿乜歆想也没想就用手肘去擦脸:“不小心弄上的吧。”

  “阿乜歆。”尉迟醒忽然轻轻地唤她。

  阿乜歆停下擦脸的手,专心致志地看着尉迟醒:“嗯?”

  这人真好看,阿乜歆忍不住想。

  “要是你的信徒质疑你,”尉迟醒问,“你怎么办?”

  阿乜歆轻轻耸肩:“浮劫口现在都还跪着一堆人呢,不是要是,这已经不是一个假设条件了。”

  见尉迟醒正要开口问什么,她连忙接着说下去,不给他机会:“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他们上山无非就是要我给他们一个解释。”

  “真是奇怪,”阿乜歆说,“这么多人质疑容虚镜,怎么没有人敢去她的星尘神殿门口跪。”

  阿乜歆的语气里只有单纯的疑问,既不是发泄也不是不甘,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们两现在都饱受质疑,容虚镜就能清清静静的。

  尉迟醒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东西方的信仰所在,其实是截然不同的。

  阿乜歆不像容虚镜那样,又冷漠又孤高,甚至发号施令时连最尊贵的人们也不得不匍匐下来受命。

  她除了代表天意,还掌握着绝对的权力。

  但阿乜歆不是。

  阿乜歆就是纯粹的信仰,她倾听着人世的苦难,渡人于无尽红尘。

  她不要求什么实质上的供奉,与此同时也无法给予任何权势,人们信她,只因她能救赎。

  所以念渡一的信徒温和得多,星算那些失去理智的信徒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念渡一的修行者们却始终都是默默承受着。

  只是阿乜歆回来了,他们的委屈尽数有了倾诉的地方,他们的疑惑也有了可以解答的人。

  阿乜歆只要向他们解释,那他们也就必定会安下心来,过自己安静平淡,与世无争的日子。

  不只是念渡一和星算,容虚镜和阿乜歆,也是不同的。

  “可能因为你的山漂亮些,”尉迟醒笑着回答,“他们更愿意爬吧。”

  阿乜歆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只是敷衍着回答自己,便也轻松地笑了笑:“念渡山确实漂亮。”

  “世上任何地方,都比不了的念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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