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偷师伊扶森二

　　　　“抱歉，请问这是什么语言？”蝶哒疑惑问。

　　“就是刚刚饿疫那一片的。”

　　“那么……应该是‘吃’的意思，但有奇怪尾音变化。我猜可能是方言习惯，或是撒娇或恳求，也可能是其他。没有前后文，这就难以判断了。”

　　焦明点点头，又问另一个，亦是那婴孩不断重复念叨的一个发音。

　　“这个是母亲的昵称。”蝶哒肯定道。

　　两个并不意外的结果，焦明却是心如刀绞，眼圈发红，身躯也微微颤抖。一个虚弱到神志不清的婴孩向妈妈要吃食，显而易见的事情，确认这一下真是多此一举。想是这样想，但焦明总觉得在这件事中，自己有未尽之处，进而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您……您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地球都没解决的饥饿问题，我又何德何能？”焦明以最低音量喃喃道，接着猛咬舌尖，以剧烈的疼痛感将其他一切压抑下去，抬高音量继续道：“当然没事！嗯……你说说鳄鱼领文字汉字化方案的进展吧。”

　　蝶哒当然不傻，不仅猜到焦明的心绪，甚至大概猜到焦明看到了什么。毕竟饿疫不是第一次爆发，从这两个词与那边的风俗习惯稍作联想，便可明了。同时不仅内心情绪亦受到感染，对焦明也有些新的改观，却也没有不识趣儿多说什么，只是按照要求进行工作汇报。

　　大体来说是顺利的，但也有许多小问题，正在扫盲夜校进行实践并第一时间整改。焦明心思根本不在这边，左耳进右耳出，待缓过劲来，打断蝶哒，继续传送。

　　红山王国首都清水城，比之前年一片更为热闹繁忙的景象，似乎进入冬季以来，云诡波谲的政治斗争已经转入暗处，而工业化的成果渐渐凸显出来。焦明站在新建的市政衙门大厅之前，看着车水马龙的小广场，心中却是毫无波澜，直至被蝶哒轻唤才略有急切的反问情况如何。

　　迎接出门的侍从恭敬回答道：“伊思女士现在很忙，请您去小会议室等待片刻。”

　　焦明点点头，于侍从的引领下，在小会议室落座。正琢磨着这是不是个下马威，却见一个略眼熟的中年女仆推着一个婴儿车进门来。

　　“这是……”

　　“您的干儿子。”中年女仆笑着回答。

　　焦明一拍额头，不仅想起答应伊思的这件事，也想起这位中年女仆也是前年领主府内的熟面孔。另外小家伙出生的时候，三个人格俱在，想来伊思也不放心见面。之后自己在鳄鱼领忙于各种工作，竟是拖延至此时才见上一面。

　　焦明带着几分好奇凑近婴儿车，向内观望。小婴儿皮肤略黑，身体与脸颊显然的婴儿肥，头顶略稀疏的毛发。一双眼睛乌溜溜仿佛两颗黑宝石，正好奇的打量外边，却只将焦明视作无物。

　　“我可以抱一抱吗？”焦明将声音放到最轻，以免惊扰小家伙。同时感受到一种本能的喜悦迅速占据脑细胞，将来时的负面情绪迅速压制到角落。

　　“当然，不过请小心些。”中年女仆迟疑一瞬，却还是微笑同意。这却非是不信任焦明，只是本能的不信任毛手毛脚的所有男人。

　　抱起襁褓，四目咫尺相对，焦明心中生出万千感概，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只是傻傻的笑着。而小婴儿也不怕生，生出手抓握焦明的脸颊，捏来捏去仿佛在捏另一件更熟悉的东西。

　　“出生多久了？”

　　“半年。”

　　不同于各怀心思的其他两个人格，对于与伊思的合作，焦明还是很上心的，所以最后很有些不满。但此时看到孩子，却是什么埋怨都烟消云散，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伊思的小把戏，却也不在意。问道：“伊思生孩子的我也没空来看，还顺利吧。”

　　“很顺利，大约一个小时。只是出血有点大，但轻松控制住了。”

　　“那个……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也就直接问了。红山王国这边认干爹啥习俗没？送点礼物或是其他仪式？”

　　“并没有这些，只要您真心喜欢这孩子就好。”

　　焦明点点头，亲昵了一阵便将襁褓放回婴儿车。大概是与以往的进程有些不同，没吃到奶的小婴儿反而哭了起来，声音洪亮有力，声声直入人心。焦明顿时一慌，抬头问道：“咋办？”

　　“没事的，哄一哄就好。”中年女仆开始嘟囔一些意义不明的喉音并麻利的将小婴儿的大拇指从其口中抽了出来。

　　焦明却是想到了地球的婴儿奶嘴，但想了想还是作罢。这边的卫生消毒手段约等于零，还是不要拿出来坑人了。

　　待小婴儿睡下，小会议室内这才恢复安静。焦明看着小家伙，却难免与不久之前的一幕重合，叹一口气，转头向中年女仆。

　　“记得你多少也管一些事情，就先和你说说吧。”焦明见中年女仆略显为难之色，又补充道：“别担心，不是大事。这次来只是想查一些历史资料，你们人脉熟悉，稍稍指点引荐一下就好。要不然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浪费时间。”

　　“请问大人想查询什么资料？”

　　“红山王国百年前，是否和贤者学会一起研究过饿疫。”

　　只是听到‘饿疫’一词，中年女仆便是浑身轻颤一下，但毕竟受过专业女仆训练的，瞬间控制住自己。“抱歉，我并不知晓这方面的历史，可否给些时间询问一下。”

　　“当然。”

　　接下来中年女仆向门外候命的侍从吩咐几句，大约十分钟之后，一个头发胡须皆花白的老头敲门进来。听引荐，这位是市政衙门雇请的资深学者，虽然是普通人，却也颇受尊敬。不过可惜这位的学问主要在红山王国的历史与政策方面，通用语水平渣得很，交流还需要蝶哒辅助。

　　而只是三五分钟，这位老学者便给出焦明期待的答案：确有此事。最终的研究资料共三份，一份放在学者学会清水城分部，另一份在王国王室，还有一份在某个大公爵家中。至于学者学会之外的两份是否朽烂，就不知道了。

　　“可否借阅学者学会这一份？”

　　“老规矩。”老学者点点头。

　　焦明哪里知道‘老规矩’是啥，撇撇嘴，看向中年女仆。

　　“交钱并誊抄一份。”中年女仆回答。

　　“妥了。”

　　恰此时，许久不见的伊思女士推门而入，仿佛从未发生或矛盾的多年挚友一般热情寒暄，待听完前情梗概，故作不满的说道：“还以为你是来看看干儿子，却没想到为了这个。难道蓝蟒王国请你出手了？”

　　而作为红山王国的上层人物，蓝蟒王国以及附近地区出现饿疫征兆的事情，伊思当然知道。

　　“蓝蟒王国可看不上我，善心发作而已。”

　　“我猜也是。晚上一起吃个饭如何？就去你领地的那一家戒毒所。没有你到场，黄霞紫芒姐弟可不会拿出真本事。”伊思本是微笑，但说着说着忽然转为惊讶，难以置信道：“你……你是不是晋升七环了？”

　　“你好眼力。”焦明直接承认。

　　“那不论如何也要庆祝一下。”伊思发自真心的感到喜悦。焦明这种有实力有道德的盟友，当然是越强大越好。

　　‘我现在还是流放罪名在身，这些就算了。’焦明本想如此说，但瞟了一眼婴儿车，决定换个不像是小孩子怄气的说法。“还是正事要紧，若是能早些找到对付饿疫的办法，也能多救下一些人命。”

　　对付饿疫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顿顿吃饱饭而已。这方法几乎人尽皆知，但这显然是只有贵族才能使用的办法。而焦明所指，自然是适用于平民的办法。

　　伊思点点头，说了几句有关于仁慈和良善的场面话，然后划拨两个文员跟着焦明一起去学者学会。如此，多少也算是口头与实际皆给出支持。

　　誊抄翻译的工作自然不用焦明亲自动手，他只是拉住那位老学者，询问王国联合境内是否还有其他关于饿疫的研究。而结果并不乐观，红山王国百年前的这次是最大规模的，这才能被诸多杂谈野史记录，进而被艾米丽偶然看到。至于屈居第二的，则是几十年前绿焰王国的一次研究，可惜半途经费不足，也便散了。

　　本着不费二遍事的原则，焦明又问起饿疫爆发年鉴一类。学者学会果然也有记录。至此，蝶哒等人又加了一小份工作量。由于饿疫年鉴内容少，索性优先完成，已经感到无聊的焦明大赞蝶哒聪慧，然后阅读起来。

　　但干巴巴的年份和地点并不如何吸引人，至于死亡人数就根本不用指望，这些大老爷们谁会深入疫区数人头。

　　不过还是有些内容引起焦明的注意。在最近的几次饿疫爆发中，一次正是在胥琴人王国。而在穿越之初，锐骨也提起过，正是因为这次饿疫让胥琴人大乱，鳄鱼领才得到一些喘息之机，没有被平推。

　　另外鳄鱼领只在四十年前爆发过一次饿疫，前后皆无记录，也不知是太偏僻没人在意，还是真的如此幸运。要知道其他地区，几乎每隔二十至四十年便会出现一次或大或小的疫情。精准得让焦明不得不想起养殖场‘定期消毒’这种行为。

　　看完年鉴，另一边的抄写翻译工作只进行了一半，焦明懒得多等，拿过翻译初稿便看，虽然有些不通顺与错误之处，但连蒙带猜也能大致了解百年前那一场实验的全貌。

　　而焦明获得的第一印象就是血腥，这些高环魔法师是真的不把奴隶当人。第二印象就是莫名其妙，这些被验证的治疗之法简直是一场想象力的盛宴。但以地球现代医学的角度去看，纯粹的浪费时间，正如实验结果全是无效一样。

　　最后则是注意到一个名字：萨布鲁·雪砂，敢情萨布鲁家族的那一代家主居然以游历水系魔法战士兼医生的身份掺进一脚，虽然戏份不多。另外从词性判断，这位雪砂还是个女性。不过参考春雨的容貌以及一般水系魔法战士继承家族之名的年纪，焦明也消了幻想。

　　能看的部分粗略看完，已经临近午夜。焦明伸个懒腰，招呼大家休息。蝶哒却是坚持继续，并让焦明先睡，待翻译完成之后，回去鳄鱼领再睡不迟。焦明想了想，以敲晕为威胁，算是断了蝶哒的加班申请，一起传送回伊思府邸。

　　服侍焦明洗漱更衣时，蝶哒轻声问道：“刚刚的事，您是在怜惜我吗？”

　　客观来讲，在所有认识的女性中，蝶哒与萝花的容貌身材皆是顶尖层次。不过由于个人审美上的偏差，黑珍珠虽好，焦明更倾向萝花一些。而且当初蝶哒对埃文有点心思，焦明便也从未有过这方面想法。

　　而此时听闻此问，结合语气声调，焦明怎么琢磨都不对。但不论真假，都没有回应的兴趣，只是简单应付到：“规律生活才能更长久的工作。我可不是雇用几年将人榨干搞废之后就炒人鱿鱼的黑心老板。”

　　“谢谢您的体恤。”蝶哒换了个词。

　　此事就此揭过，次日翻译完稿，已经整肃心情的焦明传送回鳄鱼领，以饱满而昂扬的工作热情应对冰莲的盘问，安全过关。接着便申请去伊扶森神权国一行，目的有三，一是魔法技术，二是试着打开商路，给跨洋贸易做个铺。三是看看那边对于饿疫有何资料。

　　这些理由足够冠冕堂皇，冰莲当然支持，却也提出一个延迟的建议。那便是等水系七环之后，以双七环的实力前往，各种意义上都会更安全些。

　　接下来焦明的日常安排稍作调整，主要集中在水系魔法战士的修炼与实战技巧。另外则是扑在蘑菇养殖场和蔬菜大棚，焦明认为这是解决粮食问题的终极答案。毕竟暴露于外的粮食作物，很可能被散播特殊瘟疫，造成绝收。而不多的余暇，则是关注蓝蟒王国及周边地区的疫情消息，算是一种无声无形的砥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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