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老树七
林克先生对这个计划很满意，刚想就此决定下来，却听绿面具小鬼说道：“这会不会太明显了一些？老树根先生莫名出逃不过十天，必然稍稍休整并伺机报复。互助会那边正是最紧张防备的时候，却恰在此时，便有人提供替代品并寻求合作。听两个小头目对科波拉的描述，可是一个十分小心谨慎的家伙，不会嗅不出陷阱的味道。”
黑指头虽然在平民窟是老大，但在鸟喙镇却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被个小鬼如此反驳也不敢瞪眼睛发作，沉吟片刻做出改进方案：“在酒吧等处小规模贩卖如何，等他们找上门来。”
绿面具小鬼仍旧摇摇头，“据我所知，青雾药剂原浆的研究工作已经进入尾声，很快就会公布制作方法与主要成分分子式，不日就将大面积出货，到时候……”
话不用说多，另两人已经推测得到事情发展，原浆大量涌进市场，那个互助会自然不会再对替代品产生兴趣，需要更多时间的改进版计划必然因此流产。
在黑指头皱着眉头想其他办法的时候，林克先生反而疑惑起来，这些天自己豁出面子在大家面前‘表演’戒断反应，可谓丑态百出。青雾药剂对人的精神与肉体上可能产生的诸多坏处已经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甚至于作为发现者的自己都有些后悔发现这种东西，而大家也将亲人朋友拉过来参与戒除——虽然不过是几个喝了稀释液的家伙，戒断反应轻微许多。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东西害人不浅已经是公认的事情，却为什么还要大批量生产出去，祸害更多的人？刚想开口问问，林克先生却又摇摇头，将死之人还瞎操心做甚，一切皆是与己无关。起身出门，丢下这样一句话：“慢慢想办法吧，也不必急于一时。”
不过次日，黑指头便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先是解释一番，因为贫民窟那边都是普通人，从没有一伙人防备一个人的情况，这才考虑不周。然后在林克先生的轻咳声中，转入正题，表示此时最大的阻碍就是互助会心生防备，为了消除这一障碍，不如请林克先生办一场假的葬礼，待敌人松懈之后必然露出破绽，一网打尽。
林克先生与绿面具小鬼面面相觑，皆是摇摇头。缺乏魔法常识的人思路必然受到限制，活人装尸体是肯定不行的，稍稍试探便可发现，而真摆一个尸体上去，也未必有用，从没听闻过改变容貌的魔法，而‘化妆术’这么神奇的东西还没有在此方世界兴起。
黑指头仿佛PPT没被老板看中的小职员，垂头丧气的回房间继续冥思苦想，而林克先生心中，由于时间渐久，最初的那种仇恨劲头被青雾药剂腐蚀，开始琢磨起替代方案。或许可以将复仇目标的范围再次缩小，直接找上科波拉，剩下的人能捎带几个算几个，至于其余那些参与谋算自己并从青雾药剂上获利的家伙，就当他们走狗运算了。
不过如此‘窝囊’‘没血性’的方案，林克先生也知道说出去大概徒惹人笑，便只闷在心里，作为死前最后的应急手段。
……
接下来的几天，黑指头又想了诸多方案，有的根本不靠谱，有的虽有操作性但失于稳妥，皆被一一驳回。林克先生甚至对这个如此上心的家伙产生了一些愧疚，也不管焦明校长那边开出的报酬是啥，决定事成之后，将行动中互助会的现金全部赠与他，想来焦明校长也看不上这些小财。
而在每日晚上例行的戒除治疗上，似乎进入了一个攻坚期，林克先生越发觉得生无可恋，并生出抵触情绪，在多活时日报仇雪恨与彻底沉浸在青雾药剂两个选项之间摇摆不定。同时，焦明校长果然如最初的约定条件那般，通过洋葱报，彻底公布了青雾药剂的制作方法与核心成分，在鸟喙镇的魔法师群体中可谓掀起了轩然大波。
青雾药剂贩售版受限于林克先生的原浆，产量并不多，在各大酒馆与红中餐厅里也是每日限售的高档货色。在四五十天的时间里，虽然培养了一批瘾君子，但总体来说，还并未引起整个鸟喙镇工匠群体的重视，即使这几天部分人出现了轻微的戒断反应，狂躁易怒打砸公物，也只被当成耍酒疯而已。
但洋葱报早已获得了工匠群体的认可，这样直挺挺的把详细配制方法捅出来，三环以上的火系魔法师便纷纷在自家厨房尝试调配。虽然好奇无比，却也不敢忽视洋葱日报上的警告言语，怀着试试看的心态，小剂量的喝了起来。
林克先生回忆起自己最初发现青雾药剂的‘快乐’时光，终究按耐不住心思，在餐厅偶遇焦明校长的时候，道出心中疑惑，得到的回答却更让他不解：这样子很好玩。
且不说鸟喙镇的火系魔法师们如何折腾，这样子公布配方反而对林克先生的复仇计划产生了积极影响。科波拉等人似乎对这次公开配方事件做出了一些错误的解读，在林克先生三人每晚例行的暗中观察中，互助会的人明显松懈下来，许多一直不知藏在哪里见不到人的中高层也开始上街露面。顺带着，林克先生也见识了这群人的行径，简直是把童年记忆中，贫民窟混混的行事作风变本加厉的演绎出来。
“原来这群家伙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我还以为魔法师们都是好好先生呢。”黑指头低声感叹，望着远处暗巷中，贫民窟内经常发生的一幕，不过是具体目标从食物变成了钱币。
“同为帮派老大，你觉得科波拉怎么想的？难道他以为老树根先生死了？”绿面具小鬼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对黑指头询问道。
“小的是这样想的，二位大人听听就算，不必当真。”黑指头嘿嘿一笑，似乎十分喜欢被与中环魔法师相提并论，先留条后路再按照所知的有限情报猜测起来，“若我是科波拉的话，首先老树根先生必然是被救走，而这世界上哪有白占的好处，所以救人者所图的必然是青雾药剂的配方。
而此时青雾药剂配方公开，救人一方若不是焦明校长，当然不再会留着个毫无价值的隐患，势必杀人灭口。若救人者正是焦明校长，又是因为什么公布青雾药剂配方？这种对焦明校长与老树根先生都没有利益的事情，必然猜想是因为第三方势力的插手……”
话至此处，林克先生与绿面具小鬼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黑指头，让这满脸横肉的汉子猛的顿住，缩了缩身子，问道：“难道小人哪里猜测的不对？”
“没什么，反正是猜测，你继续说。”林克先生拍拍黑指头的肩膀以示安慰。
黑指头眼珠子转转，察言观色一番确认无事，这才继续开口道：“剩下也就的猜测主导公开配方的第三方势力身份，在不可或缺的前提下应该是破解青雾药剂的配方，也就是说您并未选择合作，或者死了，或者还是处在一种‘被囚禁’的状态，所以互助会也不必担心太多。”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绿面具小鬼问道。
“是小人晚上睡不着觉，胡乱想的。”黑指头再次点头哈腰起来。
“你是个人才，这件事过后想不想替我做些事？”
黑指头扑通一声跪下去，对着绿面具小鬼大表忠心，惹来远近路人诧异的目光。林克先是一呆，然后恍然，这黑指头如此尽心尽力，在报酬的基础上，大概盼着这一刻许久了。
……
如此有过了十几日，当夏末的酷暑散尽，夜晚的凉意越来越足的时候，却是科波拉的互助会与另一方街头势力因收取保护费的地盘问题而矛盾爆发，由小打小闹变成街头混战，引来了血爪军的巡逻浮空托盘，双方这才识趣的散去。
旁观这场群架的黑指头立刻提醒另外二人，互助会很可能在今晚或是明晚开会秘议以决定对策，也正是我方行动的最佳时机。
林克先生点点头，决定去互助会的总部外蹲守，并吩咐绿面具小鬼回去取来备好的毒雾手榴弹与其他武器。
“这就行动？”
“我的耐心与生命一样，所剩不多。”
绿面具小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回来的时候又带来了两个帮手，一人显然是个小女孩，却带着蓝色的面具，另一人却是个壮汉，这些天也照面多次，八环水系魔法战士。
“我只看着，护你周全，不会出手。”
林克先生点点头，心安许多。倒不是怕死，而是成功率更有保障。毕竟自己的灵魂已经契约给了人家，派个人来盯着也说得过去。懒得询问姓名或是客套什么，直接偏偏头，带着三个人来到作为互助会总部的杂物店对面暗巷，早已守在这里的黑指头一脸喜色地报告道：“陆陆续续进去一大群人之后便提前打烊，正在开会没跑了。”
“这个毒气弹会用吧？”
“拉开圆环丢进去。”
林克先生给两个小鬼与黑指头每人两个，自己手上也拿了两个，又对黑指头道：“丢完东西躲远点。”
“晓得。”
接下来的第一阶段行动如预想般顺利，毒气弹破窗而入，然后大门被炸开，林克先生端着两把特别赠送的冲锋枪，顶着毒雾冲进门，稍稍感应火系魔法媒介波动的几个源头，便作为重点照顾对象扫射过去，然后向旁边滚倒。果然，下一刻门框处便枪械与空间裂缝打得稀碎。
这毒雾毕竟不是瞬间致死，敌人有所反抗也在预料之内。
感受到手臂肌肉的酥麻，林克先生心中艳羡水系魔法战士的强悍肉体，放在以往，这两条胳膊怕是已经废掉了。松开冲锋枪，从腰间摸索炸弹，却是满手的滑腻感，这才知道刚刚并未全然躲开，却也不甚在意，拉开拉环便向浓雾内咳嗽声密集的地方不断丢掷，同时沟通火系魔法媒介保留一丝联系，一旦有异常，直接引爆，以免被炸弹被空间传送化解。
不过幸运的是，气系魔法师大概已然受伤，炸弹正常爆炸，引起一阵叫骂与痛呼。林克先生完全同不懂对方的话，但也猜得到内容，快意的笑笑，循着声音指引，顺着墙根一边快速移动一边继续丢掷炸弹、扫射、换弹夹，一切勉强算作熟练。
待炸弹丢尽，数着响声等待的两个面具小鬼按照计划破窗而入，第一阶段视线遮蔽，还是不要乱闯为妙。而敌人经过这一番洗礼，杂鱼尽去，大厅之内再没有咳嗽声，剩下的人已经不能用范围伤害处理干净。毒雾之中，双方屏气凝神，仿佛瞎子一般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敌人或出口。
林克先生小心翼翼的走着，对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很是满意，一步迈出却踏进水坑，发出轻响。林克先生稍一迟疑，便连步后退，却是已经晚了。肚子上一阵剧痛，被狠狠闷了一拳，身子折叠向后飞出。
仗着新获得的强悍肉体能力，林克先生在半空中便回神并努力掌握平衡，可惜，战斗技巧与对身体的掌控力显然无法快速获得，仍旧是屁股着地翻滚起来。对方当然乘胜追击，却猛地顿住，闪过面具小鬼的偷袭。
“你们是谁？”毒雾中一个声音响起。
林克先生勉强坐起，去摸冲锋枪却只摸到一把，对着大概的方向便扫射过去，两个小鬼的性命早就不在其考虑内。不过换来的却是毒雾中接连飞来的尸体与桌椅杂物，赶紧翻身躲避，却仍旧挨了几下，呲牙咧嘴一番，靠在墙角轻轻换弹夹。
“托尼切！”
“别说话！”
毒雾中传来莫名其妙的两声，然后又是一阵木质桌椅翻腾声，林克先生呵呵一笑，开口道明身份：“我就是被你们丢在石室里没日没夜做青雾药剂的那个倒霉蛋，你们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吧。”
话落，竖起耳朵，果然听到角落两声惊呼，横向移动的同时扫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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