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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文痞误国七


  而独自坐在大厅中的焦明揉着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盘踞脑海的自责与迁怒却是一时挥之不去。若是能对红山王国的各种传统与习俗多些了解,或是伊思家族每日送来的情报能更全面更有针对性,便可以早些发现,将这种苗头蔓生开来之前便重手扼制。

  吃了几根冰棍勉强将这些杂念压下,却仍旧思路混乱,暂时拖延的办法也想不出,更何谈彻底禁除的方略。直至疯子人格开始接管身体,正常人格焦明意识渐渐昏沉,却只是满心的无力感,唯有一个念头越发清晰:以自己有限的才智妄图决这种问题根本是不自量力,以自己单薄的身板妄图阻止这种大潮根本是螳臂当车。

  次日早餐餐桌之上,正常人格渐渐醒来,这却是比平时又提前了近半个小时。因动作不连贯而掉落筷子的同时,再次确认疯子人格最近似乎有越来越糟糕的趋势,然后发现餐桌上的诡异气氛,唯有春雨坐得稍近,其他人皆是敬而远之的模样。

  苦笑一声,对身侧的萝花道:“是我,这是怎么了?或者平时都这样?”

  “不是的,平时大家还算愿意与‘那位大人’聊天。只是他刚刚讲了几个笑话,大家有些受不了。”萝花稍稍愣了愣,接着微微弯腰附耳解释。

  脖颈处感受到萝花呼出的热气还有发丝荡过的瘙痒,焦明定了定神这才追问,“什么笑话?”

  “乞丐喝热乎的‘那个啥’,还有病人比赛喝‘那个啥’。”这次却是满脸笑意的春雨抢答,且轻推焦明的肩膀说道:“太好笑了,再来两个。”

  焦明稍稍回想几秒,寻找记忆中与这描述符合的笑话,顿时一阵恶心,端起来的饭碗也放了下去,但见春雨期待的样子,敷衍道:“抱歉,我记不得了。”

  “别骗我,我都从那疯子口中知道了。以前的事情,你们都记得。”春雨轻哼一声,“不想说就算了。”

  “要不吃完饭再说?”

  “那还有什么意思?”春雨摇头不满。

  “你这喜好还真是……”焦明话至一半,见对方瞪过来的目光,只好稍稍改口:“……与众不同。”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待回书房与伊思共同看报纸分析情报的时候,焦明请托其亲自出马去清水城拜访一圈,从人脉中探听这次‘入股大潮’更详细的情报。

  “倒是可以。”伊思痛快的应承下来,却补充道:“不过我要提醒你,因为我在改革一事上的态度,许多家族暂时对我避而不见。且收集情报也得有个大致方向吧?随便乱问的话,人家还以为我在为自己的工厂寻求‘入股合伙’呢。”

  焦明挠挠头发,索性坦诚自己的窘境,“昨晚没想到办法。所以想请你收集更多情报,杂乱一些也没关系,期待能从中有所启发。”

  伊思点点头,回房换了身正式的贵族裙装,然后被送去清水城。焦明这边踱步半晌无果,阴沉着脸巡查河滩工地巡查,见一切顺利这才心情稍好。待午餐时分,鳄鱼领来信,将跑腿的托尼切抱起来亲昵一番,这才拆开阅读,顿时大喜。

  鳄鱼领魔法研究院不负期待,于逆向混凝土防渗添加剂项目上有了成果,已经在实验室复制出防渗添加剂,并表示即刻可以让五环以上的火系魔法师作坊式生产。至于降环并扩大生产,初代的生产线十几天后即可设计完成。

  焦明挂出的悬赏有两个,一是逆向防渗添加剂,二是抗下陷的桩基础,若是地球,两项技术皆是阻碍建设计划的难关,但此方世界有四系魔法存在,让两者的重要程度生出差别。没有前者,一切建设计划休提。而后者却可以用巨大石块沉埋垒合成基础,虽然让焦明这个堪比八环的气系魔法师‘抠’了十几天的石头却成效不显,但多少是个可用的替代方案。

  逐字逐句将喜报看了三遍,焦明乐得合不拢嘴,欢呼着抱起托尼切转了三圈,还不过瘾,又将萝花与蝶哒抱起,又是三圈。

  同样笑得开心的萝花落地整理好衣服,稍稍有些违背女仆教条的提醒道:“先生何不去魔法研究院兑现悬赏,以示诚心,顺便还可以以悬赏的方式加快生产线的研究进度。”

  “是了是了,正该如此。”焦明点点头,也不浪费时间,带上二女直奔传送阵。半路上经过提醒才想起悬赏,从库房点出足额的铜币,又让蝶哒拟一份奖状证明,这才来到鳄鱼领魔法研究院。

  寻到院长办公室道明来意,这位略有眼熟却记不清名字的水系魔法战士大妈似有所预料,叠声道谢中笑呵呵地将奖励接下,却又东拉西扯的说起官样套话。

  焦明敷衍几句,因厌烦而微微皱起眉头,“还未请教获得悬赏的究竟是何许人也,我还想当面道谢一番。”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纠纷,完成悬赏是研究人员完成不假,但研究院的设备与环境也是因素,毕竟研究人员总不能在大街上完成工作。那么这笔钱双方皆又无可厚非,只是分配比例上却问题多多。研究人员出力必然是多,而研究院却势大且掌握话语权和对方的生计,如此一来,后果自不必多说。

  焦明没心思插手进来,只是记起大学时听闻的一些事情,几个年轻气盛的学长皆因类似情况愤而辞职。此时想着与研究人员见一面,多少是个眼缘,研究院必不敢过分盘剥,且若是事后闹起来,也给人家另一条出路。

  不过院长听了却是笑得更灿烂几分,并表示有些难度。焦明抽抽嘴角,暗道果然,眯起眼坚持要见。

  “既然如此,老身也不拦着先生。”院长站起身,做出请的手势出门引着焦明下楼,一边回应路上下属的招呼一边解释。自辩非是阻拦,只是这位研究人员为了这个防渗添加剂花费了不少心力,初期便起早贪黑,最后阶段更是三天未合眼。此时终于有了成果,本人却是累得昏睡过去,此时正在房间内休息,实在不便打扰。

  这个岁数的女人喋喋不休起来,焦明如何插得上半句嘴,却对入耳的内容半信半疑,院长有心阻拦见面该是不假,这位研究人员如此拼命该是有吹嘘的成分,但缺钱是无疑的。正寻思着要不要暗中再塞些钱给对方,几人已经来到一处僻静角落的研究室门前。这位大妈又低声絮叨了几句,握住把手轻轻将房门推开三分之一,让出半个身子,再次做出请的手势。焦明盯着院长脸上的笑容,没来由的心脏一抽,发觉自己可能想错了什么。

  瞬发炉石在手,还有何畏惧?且事已至此,不敢进去岂不成笑话。如此想着,焦明大踏步而入,却在下一个瞬间表情一阵纠结扭曲,只因实验台上趴着昏睡的,正是冰莲。

  只见其黑色长发盘起在脑后,额头有着细密的汗珠,稍稍皱起的眉毛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脸颊因积压而稍稍变形让原本只算耐看的五官有些好笑,再加上嘴角流淌成线的口水,更是一点少领主的威严也无。其身上披着一件毛毯,将凹凸有致的身形全部遮掩,下面露出的部分是白大褂,还有内层的冬衣。这样的穿着放在寒风渐起的户外也是足够的,但这位少女不再却有算不得少妇的女性却将身子缩成一团。

  焦明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冰莲良久,这才回神。上前两步又后退一步,再咬咬牙,抢到冰莲身边,伸出手覆上其额头,再摸摸自己的,果然是有些烫。刚想出门叫人并借此摆脱尴尬,却又意识到这只是逃避。沉且不说冰莲睡的这样让人不忍打搅,即使送去医院也只是瞎折腾一番而已。这里除了一堆效果不明的草药汤,可没有感冒特效药,且特效药也未必赶得上五环魔法战士的自愈能力。

  望了望已经闭合房门,焦明当然想得明白这是那位大妈院长的小计谋,而两位女仆也必然被阻拦在外。回过头来目光落在冰莲的脸上,仿佛被粘住般移不开,诸多相处的回忆于脑海翻滚,接着又是这段时间做出的思考,最后是经过伊思提醒后的扪心自问:真的可以忍受冰莲嫁做人妇吗?

  有几分颓然地坐下。既然不能,如小孩子般怄气岂不可笑?或是如爱情至上主义者般矫情岂不可怜?毕竟纯洁无瑕的爱情本就是不存在的。一切心理情绪上的障碍不过是徒增变数而已。

  但是过往的那些事情仍旧如鲠在喉,虽然不疼也不死人,却是真的难受并恶心,且若是留在这里,脑子里另外两个家伙怎么办?一个疯狂毫无顾忌,另一个不知正在憋着什么坏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什么都敢做,搞不好真的可以将鳄鱼领玩残废,到时候又让身为少领主的冰莲如何与下面人交代,二人之间又如何相处。

  犹豫再三,于脑中放声问道:

  …打个商量如何?…

  …说…

  …放过鳄鱼领怎么样?…

  …世界大战是含义你该明白,不存在‘放过’与否…

  …我的意思不刻意将鳄鱼领的发展路线引进坑里…

  …听你这话,是想留在鳄鱼领?嗯,让我看看外面情况。哦,看到人家小姑娘就心软了?你还是真是软蛋废物…

  正常人格只当没听见后半句,而世界大战也正是另一种担心,必然与否说不准却总有个万一,是以索性一并提出来。

  …让鳄鱼领成为瑞士那样的中立国怎么样?…

  …你想留下就留,想怎么劝鳄鱼领就怎么劝,我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疯子人格更是免谈。所以你自己看着办。不过这个‘瑞士计划’我的评价是太天真。于内来说,开始工业化的鳄鱼领也必然面对产品过剩的情况,且满大陆烽烟战火的时候,鳄鱼领能忍住不捅世仇胥琴人背后一刀。于外来说,魔法战士这样简直是完美的尖兵素材,鳄鱼领号称魔法战士之乡,递来的橄榄枝必不会少,巨大利益下,卷入战争才是必然…

  …你今天鬼上身了?话这么多…

  …只是从防渗添加剂这件事上,忽然发觉冰莲这女人还有剩下些利用价值,打算用你做饵,将研究工作统统丢过来。所以心情不错…

  正常人格顿时怒气勃发,于心中大吼。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们一起试试看…

  至此沉默者人格完全不再回应,而正常人格在内心撂下诸多毫无意义的‘狠话’,这才将注意力放回外面。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垮下双肩,又顺着眼前人的袖子握住一双汗津津冰凉小手,又是一阵心痛,轻轻拉扯出来放在自己肚子上捂热。

  “帝都那面给我消息的朋友有安排,半个月的时间,我们两个专心练习就行了。”

  “什么时候走?”

  “越早越好!”阎鸣声音里透露着喜悦。

  “那就潇洒一点儿,说走就走,火车上再睡。”请假的事情,只要白天打电话就可以了。“我会全力以赴的。”

  “我信你。”阎鸣站起躬身道谢,却久久没有抬起头。

  “你也洗把脸,精神一下!我回寝室取些东西便去火车站。”说罢革剑转身出门。暗道,你小子别是哭了吧,老子可不想看见。

  去火车站的路上,革剑总是存在一种不真实感,言行举止仿佛不是自己一般。说出‘说走就走’四个字的原因,革剑认为是喝多了。另外不看阎鸣落泪的样子,也仿佛是小说中的豪杰附体般帅气。但仔细想想却有一个关键问题:阎鸣你到底tm哭没哭啊?没哭的话老子岂不是sb一样。

  直到坐上火车,革剑也未能发现有关哭没哭的确凿证据。换位思考一下,自己绝对会把此等丑事带进棺材,终于放弃探究。

  革剑一夜未睡,屁股刚刚粘上火车座椅,便觉得眼皮重于千斤,却听阎鸣喃喃的问道:“坐高铁是不是奢侈了点儿啊?”。坐在对面的阎鸣看着车票上的价钱,神色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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