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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9章 牧民的问题


张鹏飞坐在毡房里同兰马聊了聊牧区的生活,对西北牧民的发展有了全新的认识和了解。或许外界认为天苍苍,野茫茫的生活充满着浪漫、诗意的情操,可是对牧民来说,大多数人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甚至想逃离。千百年来,草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可是随着社会的变迁、草场退化,工业发展的脚步加快,在没有良好政策的支持和引导下,他们在精神层面上出现了一些变化。

        别看兰马家中有二十头奶牛,几十头肉牛、肉羊,可是全年的收入算起来,家庭成员每人平均才几千块钱,除掉生活费,一年的余额也就有几万块,再除掉还贷款、购买第二年生产资料的费用,也就剩不下多少钱了。年复一年,年年如此,每年都在忙,可是家里的收入却不见涨,他也说不清自己赚的钱为什么这么少,赚的钱都花在了哪里。

        听了兰马的讲述,张鹏飞知道这个人能当上镇领导,确实是一个有心人,比普通牧民想的多,已经在思考牧区的未来了。

        “兰马,你们镇上每家都是这种情况吗?”

        兰马点头道:“基本上都这样,还有一些人家已经外出打工了,把他们的牛群交给留守的牧民放养,每年给一些劳务费用。他们每年住在外面打工,除掉牛群的放养费,赚的不比我们少,生活得比我们好,有水有电,还有太阳能洗澡……”说到这里,兰马一脸的羡慕。

        “他们都做什么活?”张鹏飞详细地问道。

        兰马说:“主要是建筑方面的,大工一天能赚两百,小工也能赚一百,现在一些土地多的地方都在建大棚,他们都去干那个活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走?”张鹏飞递给兰马一支烟。

        兰马激动地接下来,张鹏飞已经把火送到他面前。

        “咦咦……”兰马吓得满面通红,又不好躲着,只能把烟点燃,然后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您是领导,我应该……”

        “正因为我是领导,更要照顾你才对!”张鹏飞拉住兰马的手,“兰马啊,我这次过来就是调研西北牧民的生活情况,省里将要对畜牧业进行改革,你能把最实际的情况告诉你,这非常好,接下来的几天我就住在这里,我要和大家认真谈谈。”

        “那可太好了!”兰马的眼睛都红了,哽咽道:“张书记,我知道您是一位好领导,最近一年西北的变化很大,我们大家都等着您来呢,相信您来了之后,我们就会过上好日子了!”

        “我刚才问你为什么没有走,你还没有回答我。”张鹏飞笑道。

        兰马叹息一声,说道:“我是镇长、书记,我们家族在这片草原上生活了几百年,我离不开这里。而且当地牧民缺少文化,有些连普通话都说不好,他们很难与外界沟通,我要是走了……真放心不下他们。”

        “你是一位好书记、好镇长!”张鹏飞点点头,又问道:“你觉得牧区现在有什么问题?”

        兰马红脸道:“张书记,我……我文化也低,不知道怎么说。”目光扫向了余问天。

        余问天笑道:“兰马啊,你不用怕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一定要说真话。”

        张鹏飞也说:“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兰马犹豫道:“其实同过去相比,我们的生活已经好多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社会变了,人也跟着变了,以前吃饱了不饿,就是我们的最高追求。现在大家都能吃上饭了,每年都有一定的存款,虽然钱很少,但也够活了。可是大家的心态同过去不同了,都想……过得好一点,人家城市里什么都有,我们想洗个澡都麻烦,有时候头疼脑热,看个病也要走好远,有好几次,这边的老人都……都死在了去医院的路上。另外就是孩子上学,要么就送到城里,要么就……”兰马擦了擦眼角:“可能大家的追求不同了。”

        “我听懂了,这是大家对现代化的追求,人的智力在进步,追求自然也就提高。”

        “对对,就是这么回事,我们想看个电视都不行,等我们进入草原深处后,连电都没有了。”兰马叹息一声:“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对付,可是年轻人真的不愿意再过这种日子了,特别是孩子大了都要结婚,找对象都是个麻烦,牧区的姑娘就那么多,渐渐都往外跑,她们都不愿意嫁给牧民小伙……”

        张鹏飞看向余问天,问道:“老余,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这是西北牧区最真实的现状,兰马说出了广大牧民的心声!”

        “我们此行不白来啊!”张鹏飞感叹道。

        兰马接着说道:“我有一次去市里开会,住在宾馆里看电视,我看人家外国的牧民都住很好的房子,非常的漂亮,就像小别墅似的,我……真不知道活着的时候能不能住上那样的房子。”

        听兰马提到房子,张鹏飞突然想到一事,看向余问天问道:“省政府不是搞了一个定居兴牧工程吗,难道没涉及到娜美娅镇?”

        余问天说:“确实没有涉及到,那些实施定居兴牧工程的牧区草原早就退化了,不少牧民转向了其它行业,所以容易操作。但是娜美娅这边就靠草原为生,由于受到放牧的影响,哪边的水草好牧民就奔向哪里,没办法定居。”

        张鹏飞低头思索着,并没有说话。

        兰马说:“余书记说得对,我们这边相对来说水草要好,坚持放牧,但是随着现在社会变化,这种方式已经不行了,如果能喂精饲料,牲畜会生长得更快,也更肥……”

        张鹏飞点点头,说道:“定居兴牧本是一个好项目,但是不能总是针对那些退化的草场,更应该在这种优良的草原上想点办法!我虽然对这方面了解的少,但也知道,现在一些发达地区的牧场虽然也会放牧,但是有着严格的时间规定,他们的放牧不是为了让牲畜吃饱,更像是给它们一个运动的时间,平时采用人工喂养的方式,这样牲畜不但长得快,产奶高,肉质也好,单纯的靠吃草是不行的。”

        “我们没有那样的条件,也不懂技术……”兰马皱着眉头:“我们的牲畜产肉、产奶都比较少,所以不值钱。人家好品种的奶牛产的奶是我们的两三倍,付出的是一样的时间,可相比之下我们赚的少太多了!”

        “要想改变牧民的生活,首先就要改变你们的传统方式,你们愿意改变吗?”张鹏飞认真地看向兰马。

        兰马点头道:“张书记,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单就在我们娜美娅镇,我说话还是好用的,大家都比较听我的!”

        张鹏飞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我觉得娜美娅镇的牧民完全可以过得上你说的那种国外生活,这里自然条件好,水草丰厚,我们可以向澳洲和新西兰的牧场学习!”

        “真的吗?”兰马兴奋异常。

        张鹏飞问道:“改革要有一个过程,或许短时间内会让你们失去一些东西,你们愿意吗?”

        “有我在,娜美娅镇体体牧民就一定听从省委的领导!”兰马拍着胸脯说道。

        余问天皱了下眉头,兰马的表态有点像土匪,好在张书记不计较这些。

        张鹏飞含笑问道:“你们镇上有多少人,分成了几个村子?”

        提到自己的家乡,兰马如数家珍,说道:“我们这里分成了10个村子,全镇耕地有8万亩,可供我们使用的草场有200万亩,森林有60万亩,草原上有很多的河流,这里主要分布着八个民族,一共有五千多户,三万余人……”

        “不错,你是一位合格的镇长!”张鹏飞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们这里地广人稀,要说改革也不难,我们一定要好好琢磨!”

        “张书记,您想怎么改?”兰马有些迫不及待了。

        余问天大笑,说道:“兰马啊,张书记此行是调研,具体的要回去后才能搞出来,你太着急了!”

        “呵呵……”兰马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南门秋看了眼时间,对张鹏飞说:“张书记,时候不早了,大家坐了一上午的车,呆会儿是不是可以用午饭了?”

        “嗯,你们准备一下吧。”张鹏飞点点头,起身道:“我到外面随便转转,领略一下草原风光,不用人跟着,一会儿就回来。”

        “这个……”余问天和南门秋望了一眼,不敢反对。

        张鹏飞带着钱承亮、江小米、彭翔和林辉走出了毡房,向前方的小山坡走去。余问天站在后面观望着,抬手擦了擦汗。

        南门秋说:“余书记,难道张书记真想改革?”

        “这可不好说!”余问天摇摇头,说道:“只要我们的工作不出错就行了,领导的心思不好猜啊!”

        兰马跟了过来,问道:“余书记、市长,张书记说的都是真的吗?”

        “呵呵……”余问天拍了拍兰马的肩膀:“你刚才表现的很好,张书记会在这里住两天,你要照顾好。”

        “我会的。”

        南门秋也拉着兰马说:“兰马啊,张书记对你的印象还不错,继续保持。”

        兰马点点头,盯着张书记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里流露出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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