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去的地方是个什么沟

　　红花没有送成黄子梅，那天她静静的坐在黄子梅的遗体旁边，还和以前上班那样，和黄子梅说着她的事情，说着她马上也要走了，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她让她去了那个地方好好的，她会想她的。就这样，她和黄老师聊了一晚上的闲天。

　　到早晨天泛鱼白的时候，她在两老的桌子上留了二十元钱，然后跨出了黄家的家门，他们谁都不知道她走了。也许一早他们看到桌子上留下的二十元的时候，定会记起昨日来到家里的黄子梅的同事，他们或许会再次感动一番。当然黄老师到底是葬到了哪里红花也是不知道的，她也不知道黄老师的丈夫和她的儿子一生中会不会带着一种负罪感生活，会不会在时间的过往当中记起曾经他的妻子，曾经他的母亲，当他们想到的时候，他们的心里会不会有一种触动和难受。当然也有可能是和上面说到的那样，他们都已经忘却了。

　　红花没有回学校，也没有回家，只给张铁军留了个纸条，现在张铁军单位里也不是一般的忙，既要抓生产，又要抓革命，忙的他四脚着不了地。红花的事情她也告诉她的，铁军既替红花担心，也替红花的英勇直爽个性佩服，他跟红花说，别怕，天塌下来，有他张铁军顶着的。红花听了这话，那是一个感动，眼泪哗哗的，心里在想自己当时真是没有嫁错人。

　　红花去的“韭菜沟”，她以前是没有去过的，但是她听说过，而且她还知道这韭菜沟就在牛头山附近。她一早就上了长途汽车，那车厢里一股子乱七八糟的味道，七荤八素，让她直犯恶心。来这里挤长途的，都是在外面干活的人，哪有时间和精力好好的打理自己，况且这是什么时候，大家都在为抓革命促生产忙碌着。

　　红花坐进了车子，等待着车子发动，司机也早就爬上了车顶，那一地的货物都要往车顶上放，这上下齐忙活，热火朝天的，红花等的烦了，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书来看，封面早已经破烂，谁还能看出这是一本什么书？当然人家跑长途的人谁也不会关心你到底是看的什么书。

　　红花感觉到阳光有点刺眼，把布窗帘拉了起来，遮了点光，她认真的阅读了起来，还没有翻过两页。司机就爬上了驾驶座，发动了汽车，车就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摇晃的行驶起来，车顶的货物实在是太多了，整个汽车在晃动的过程中，像是要倾倒的样子，红花忙收起了书，手抓住了栏杆，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

　　红花只感觉到坐在她旁边的女人比她还紧张，四处张望着，看着车外的情景，车行了二里路，在一处偏僻的小道上，有几个男人挡住了长途汽车的去处，长途汽车在那几个壮大的男人的吼叫下停了下来。

　　红花只感觉身边的女人忙不知所措了起来，不知道是想躲还是想逃。这时候那几个男人从爬上车来，从前面一个个查起，直走到这女人的身边，这女人用衣服披在了头上，好像是在睡觉一样。

　　那男人强悍无礼的很，直接就把那女人的衣服扯了下来，一手抓住了那女人的胳膊，一边在说：“你这个死娘们，想逃，你可是我们家花了两袋米买来的，你胆子可大了，今天趁我爹娘不注意就逃了，看我回去不把你打个半死。”正说着就开始对着那女人左一下，右一下开始掌掴起来，打的那女人哇哇直叫。

　　只听见那女人在哭诉着：“大哥，大哥，求求你了，你让我回去吧，你让我回去吧。”

　　那男人听到这样的话，更是打的起劲了：“让你回去，你是做梦，这年头，谁的钱好来的，两袋米我们家半年的口粮，你要真想走，你还我米。”

　　那女的哭诉着：“我没有米，我没有钱？求你了，求你了。”女的声音凄惨的让人心痛，但是坐在车上的乘客们无动于衷，本来这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有的还在闭着眼睛睡着觉，有的虽然醒着，但是看到这样的事情似乎在看一场真实的话剧一样，津津有味，毫无想帮助这女人一把的意思。

　　倒是坐在这女人旁边的红花实在看不过，对着那男人说：“你先放开她，她不愿意跟你回去，自有她的道理，你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一上来就打她。”

　　被红花这样一说，刚刚那男子还在喋喋不休的辱骂着那女人，此刻他看见了坐在她旁边的红花，嘴里说：“看来你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你这么有本事，你就把她赎了去，她是我们家买来的，两袋米的。现在她肯定是还不起的。”

　　红花被他这样一说，她又看了身边的那女人那可怜的眼神，她二话没有说从包里面翻出了一张崭新的十元钱给了对方，对方看到了钱，自然也没有刚刚那么强悍了，拿着那十元钱想了想，就指着那女人说：“你就值两袋大米，你这个臭贱货，谁要是要了你就是倒了血霉，养只狗还知道认家的，你连狗都不如。”又是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红花用怒斥的眼神看着那个男的，用手护住了那女人的身体，然后说：“钱不给你了吗？赶紧滚。”

　　那男人看着红花，又看了看那女的，唾了一口唾沫在地板上，嘴里还在说着：“贱货，贱货。”骂骂咧咧的下了车去。长途车司机发动汽车，行使起来，好像刚刚的事情跟他浑身没有一点关系，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那车上的乘客刚刚看了一出好戏，不时的对那女子投来看不出是同情，还是愤怒还是鄙视的目光，然后又自顾自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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