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海子
梦云鬼没有去医院。
没有回家。
没有去前程集团。
也没有回学校。
迷迷糊糊中，竟来到了小海子。
湖边，夜晚的秋风，带着丝丝凉意，梦云鬼完全感觉不到凉。
他已经坐了很长时间，末班小巴车已经返城，星星在头顶眨巴着眼睛。
他坐在草地上，两眼呆滞，一动不动。
第二天早晨，深秋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梦云鬼突然打了几个喷嚏，他醒了。
并非睡醒，而是从悲伤中醒来。
湖水冰凉刺骨，梦云鬼捧起一把，洒在脸上，感觉更清醒了些。
他就着湖边的沙泥坐了下去，两眼盯着水面，眼睛仍然无光失神。
……
“云，你要小心点，不能太进去啦，里面水深，危险很！”
十年前的一个午后，一个小男孩在水里嬉戏。
岸边坐着一个漂亮女孩，两只白嫩小手支在腿上，撑着无比精致的小下巴，一对晶莹剔透的大眼睛，认真而好奇地看着男孩，甜甜的笑着，不时地指点，有模有样。
男孩自顾自地在水里疯玩，哪里还听得到女孩的声音。
“潇雨，来呀，快来呀，水里可好玩啦。”
疯上一阵子，男孩就会钻出水面，冲着女孩大声的喊，圆滚滚的小屁股露在阳光里，刺眼刺眼的，甚是可爱。
女孩每每看到男孩站起来朝自己挥手，就会俏皮地把小脸蛋扭向一旁，不再看男孩。
“我才不来呢，我是女孩子，妈妈说，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一起洗澡的，羞羞。”
这个时候，男孩红扑扑的小脸上，就会表现出淡淡的失望，望着女孩的眼神一愣一愣的，充满疑惑，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女孩。
“我一个人，一点也不好玩儿！”
反复几次之后，男孩觉得没意思，从水里爬出来。
“可是妈妈说过，我是女孩子，不能让男孩看到自己的身体，如果被看到了，长大了就会嫁不出去，妈妈还说，不能在男孩面前脱衣服，如果有男孩想要脱自己的衣服，他就一定是坏人，妈妈还说……”
女孩大概是看出了男孩不开心，一脸无辜地望着男孩，不停地解释。
“你妈妈骗人，我又不是坏人，我妈妈说，等我长大了，就娶你做老婆，我还听到秦姨和妈妈说，等你长大了，就把你嫁给我当媳妇儿，秦姨肯定是骗人的！”
“可是……可是……妈妈才不会骗我，龙阿姨还让我看着你，不准你去小海子洗澡的！”
……
上中学时，女孩进了城，住在男孩家，男孩女孩一起读书，一起做饭，一起洗衣。
离开大山的女孩，学习突飞猛进，一下子就超越了男孩。
假期，男孩会陪女孩回村子，一起放牛，一起打猪草，一起挖野菜。
女孩依然会看男孩洗澡，只是距离远了一些。
中考结束后，男孩女孩依旧没有缺席，如期而至出现在了小海子。
水面依旧平静，成群结对的蝴蝶翩翩起舞，不时地有蜻蜓掠过水面，荡起一波波涟漪。
青草地上，牛儿正在悠闲地啃着青草，碎碎的野花，嫩嫩的小草，柔柔的暖阳……芳香，陶醉，沁人心脾。
男孩女孩背靠背坐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男孩，肤色白皙健康，清秀的五官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而不失温柔的脸庞带着稚气。
女孩，身材匀称，五官精致，皮肤白嫩光滑，娇嫩的脸上挂着一对浅浅的酒窝，长发飘飘，美若天使。
“云，你说我们会分到一个班吗？”
“应该不会，我上不了重点班。”
“那也不一定哦，说不定你这次发挥好呢。”
“发挥再好，也很难进一班。”
“那要是我发挥不好呢！我才不管，只要能在一个班，是不是重点班都无所谓。”
“雨，我是不是很笨！”
“没有啊，你很聪明呀，你看了那么多书，古今中外，天文地理，你都知道一些，可我，只知道学习，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才是笨死了。”
男孩没说话，轻轻转身，抬手，搂着女孩的肩，女孩配合得很默契，仿佛这样的动作，两人已经练习过很多次。
“你今天不想游泳吗？”
过了许久，女孩说话了，问男孩。
男孩从湖面收回视线，柔柔地看了一眼女孩，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
“想啊，非常想。”
“那还不去！”
“不去了，害羞。”
“咯咯咯咯……你也会害羞的呀！”
女孩笑着，直起身子，认真的看着男孩，像是在男孩脸上寻找着害羞的模样。
“有那么好笑吗！不过，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意思。我记得那时，大人们对你千叮咛万嘱托，让你管好我，不让我玩水，我现在还纳闷，你那么听话的孩子，怎么就会不听她们的话，反而向着我了呢？”
“因为我受不了你呀，纠缠不休，死缠烂打。”
“不是吧，那为什么我就没有把你缠下水呢？”
“哼！我意志坚定，不受诱惑，对来自光屁股小屁孩的勾引，我坚决抵抗，奋战到底。”
女孩挺起小小胸脯，一副大大胜利者姿态，可爱至极。
“我看是害怕吧！”
男孩不合适宜地冒出来一句，少女一愣，立马翻脸，径直扑了上去，把男孩掀翻，骑马一般跨在男孩身上。
女孩作势要挠，男孩一阵紧张，女孩再动，男孩再紧张。
女孩实在笑不动了，趴了下去，依偎在男孩身上，很快，便进了梦乡。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男孩一动不动，看着天空，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太阳西下，女孩悠悠醒来，发现男孩还在身下，一时性起，又开始挠起了痒痒。
一声声大笑突然打破了宁静，接着便是一声声大叫震动心弦。
男孩像是着了魔，翻来滚去，张牙舞爪，但始终抓不住女孩。
女孩得寸进尺，使出浑身解数，弄得男孩不停地求饶。
也许是没了力气，或许是让着女孩，男孩的反抗显得那般的柔弱而滑稽。
随着笑声的远去，男孩缩成一团，有气无力地喘着，稚嫩的脸上，流着欢乐的泪水。
男孩抬起头来，望向女孩。
女孩第一次见到男孩如此的眼神，感到紧张，有些害怕，但是，却非常依恋。
冰雪聪明的女孩，终是读懂了男孩的眼神，心里产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随之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逃跑？
接受？
瞬间的犹豫，女孩决定逃跑，可是，来不及了。
少年翻身，略显野蛮地把少女翻到身下。
“云，先放过我，我们先去游泳吧。”
女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反而平静了。
那点羞羞事，早晚是要做的，选择面对，还能了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心愿。
不知从何时起，想要和男孩在小海子一起游泳，便成了女孩的心结。
小时候想，因为怕水而不敢，大一点了，变成了真的害羞。
现在，虽然也害羞，但是，长大了，明白了害羞的真义。
男孩一惊，盯着女孩，发现女孩一副舍身取义的姿态，平静得有些夸张的眼神，显得太过认真。
男孩寻思，自己差点又上当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男孩扑了下去。
一声尖叫传来，接着，便是无声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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