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醉翁之意
“你说,焚海翁逃出来了?”
君绝居高临下的看着而今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子妄,她一身淤泥,散发着恶臭,若不是她自己自报家门,君绝真当有些认不出了。
“是!我亲眼看见他逃出来的!”
君绝摸了摸下巴,小狐狸递上去一杯温酒,上有桃花漂浮着。
“你亲眼看见?
你去不周山做什么?”
子妄一时哑口,眼神飘忽,还是她来的太匆忙,连圆谎的话都没有编好。
“我……”
君绝看了看她残缺的右腿“寻求庇佑?知道本尊没在不周山,所以你可以随意找一个人将如今的你带回天宫?
让本尊猜一猜,你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养好伤再回天宫,而是这样迫不及待的回去?
你是年纪到了,修为散尽?
要去跟天君告状?是给杨桨使刀子,还是给本尊使刀子啊?
还是,两者均是?
知晓自己修为不会恢复,临死之前去天君那方添油加醋的说道一番,将本尊与杨桨拉着陪你殉葬?
好毒一天女啊——”
君绝面色玩味,咂了一口温酒,冲着小狐狸笑了笑,以示意这酒温的好。
子妄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君绝拆穿的准备,她来此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即便不能让君绝同自己一起死,也要让他疼上个几日!
“君上,不管天女子妄是如何目的,焚海翁逃出来,总归不是好事。”小狐狸提醒道。
君绝垂眸思忖,片刻,拔下小狐狸一根发丝,那发丝随风飘着,往不周山的方向而去。
“叶刑亥!”君绝喝道。
叶刑亥迈着老迈的步伐上前拱手。
“君上作何吩咐?”
“将此女关押起来,下一战与独孤彧的大战便安排到后日吧。
届时,倾巢出动,把天女子妄,第一个扔上去。”
无助,无望,害怕,颤抖……
世间所有难受之意结合在一起,便是现在的子妄了。
可是她不再挣扎,又或者是说,她来此,就是来寻死的。
若自己不死在这里,而是白白死在了荒山野岭,天君要怎么找借口降怒于君绝!她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君上,这样,会不会让天君误会啊?”小狐狸担忧“毕竟子妄是天君身边的人。”
君绝看了看这具身体。
这世间与他的灵魂完全契合的身体果然少之又少,像是现在,莫潇灯的身体已经烂了大半,能出门见人完全是在靠着君绝的修为支撑。
这样的身体,不过七日便要报废。
“本尊没有时间。
下一战,等到独孤彧死了,你陪本尊去蓬莱看看。
那方,许有合适的身体。”
小狐狸咬了咬牙,想起近些时日叶刑亥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她尽快将君绝杀了。
而现今事君绝身体最为桡弱的时候,若他换了肉体,世间又有什么人能威胁到他?
“怎么了?瞧你的样子,担心本尊?”君绝发笑。
“君上,你可相信奴婢?”小狐狸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自己没有对君绝的杀心,叶刑亥不准没有!
他早已磨刀霍霍,等着最后一战,君绝最为虚弱的时候,一刀下去,四海震动!
“怎么了?”君绝淡下去笑容。
“您若是相信奴婢,你想要去哪儿,现在就赶紧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君绝皱眉,询问事情真相。
小狐狸简单的一五一十说出,包括叶刑亥是如何威胁她,如何吩咐她,就在刚才,是如何给她使眼色的。
君绝闻言不怒反笑。
“狐狸,本尊便是只剩下一副灵魂,对付叶刑亥也是绰绰有余,哪里用你个小丫头替本尊背锅?”小狐狸还是担心,却也说不出什么劝说君绝的话了。
“狐狸。”君绝突然笑道。
春风拂面。
“本尊给你杀了他。”
————
兽陵的那群狼人终于在这几日退下了,退的毫无预兆,不明所以。
独孤彧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媳妇儿,我带你去蓬莱看看好不好?”杨桨突然提议。
“为什么?”独孤彧发笑。
“就想带你去看看。”
东方月亮未升,西方晚霞未落,在这极美的天际,杨桨乘剑遨游,独孤彧在他身后,头一次这样清楚的看到云端之上,天宫之下的景观。
也是近日,她第一次展露笑颜。
“小时候以为云彩之上就是神仙,后来哥哥爬上了将离山巅,告诉我,云端之上什么也没有。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失去了什么东西。”独孤彧感慨。
“也不是啊,五月二十,天宫所有的天女都会着霓裳来低游一遭,很好看。”
“那你到时再带我来看看!”独孤彧在杨桨面前永远想不到糟心事情,只要他还能用那样贱兮兮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吟,独孤彧就永远不会烦躁。
杨桨这次的神色却是黯淡了下去“到时,你自己来吧。
我有些事情。”
独孤彧淡笑,道了声好。
两人路过将离山,独孤彧说要下去看看哥哥,杨桨答应一声,脚下烫阳剑随之落地,激起周身尘埃。
“哥哥!哥哥!”
独孤彧唤了两声,不见有人回应,往前走了几步嗅到半分酒香,酒香飘来的方向是九蛰的坟。
两人轻步走去,又看到了数年如一日的景象。
独孤不着醉倒在没有九蛰尸体的九蛰的坟上,面色通红,苟延残喘,宛若一不小心便要死了的模样。
“我活了一百多年。
不着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对一个男人用情甚深的男人。”杨桨轻声。
“君绝也是啊。”独孤彧补充。
杨桨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停住了,微微淡笑,点了点头。
是啊,君绝也算是一个,不管一个人怎样奸诈,怎样不讨人喜欢,可是抛去所有,他只是一个对心上人倾心之人。
“我问你啊。”独孤彧难得露出了俏皮的表情“为什么你们百年之前的人,都在现在聚到一起了呢?
而且你们为什么都认得?”
杨桨皱眉,像是也在思虑这个事情。
片刻过后,干脆不想,伸手揽住独孤彧的脖子,烫阳剑飞到脚下,两人又乘风往北方而去。
“我怎么知道,回家吃饭!”
“不是说去蓬莱吗?”
“不去了,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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