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既非君子
半月之后，自至北之方刮来一场雪，大雪中带着些许血腥之气，带着“钟鱼侯独孤彧归来，现今于钟鱼侯府坐镇，不杀兽陵誓不为人”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
一时间朝中浮动的人心终于还是安定下来了，倒不是有多相信独孤彧，他们甚至觉得一个小姑娘到了战场也只有挨打的份儿，可是有人做替死鬼总是好的。
而这也只是独孤彧与莫祁终于有了一次的志同道合。
不出所有人料的，这个消息一放出去，长安便被兽陵的军大势压境，浩浩荡荡的兽陵之军来到长安，于城楼之下安营扎寨，一时间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他们才不似那些愚民，独孤彧放出自己在涿郡的消息他们本就不相信，那么她现在既然回来了，不在涿郡定然是在长安，他兽陵之主可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
放眼整个大唐江山，兽陵看得上的也只有这里的广袤平原与独孤彧这个烫手之宝。
不能为己所用便杀了。
亘古不变的道理。
现在的独孤彧正被百无掺着站在长安城楼之上，于这个城楼向下看着，只能看到一片烟雾蒙蒙，唯独在这个城楼之上，大唐江山的美景一丝都入不了眼。
可偏偏它就是最为大气。
“百无，为什么非要嫁给皇上？”独孤彧问她。
“那现在杨桨说要娶你，你嫁不嫁？”百无反问她。
独孤彧淡笑，回眸瞥见杨桨躺在一株最显眼的枯树上，时不时的看她一眼，自她回来那天，这人就一直跟在她身后，走到哪儿都能见到这一团扎眼的白色。
独孤彧有些欢喜。
可是这并不能使她完全消除了怒火。
“不会。
但不单单是因为他有那么多事瞒着我，使我不高兴了。
因为，百无你看。
兽陵大军，乌泱泱的一片，我能在这个时候顾虑儿女情长吗？
百无你可以。
我不行。”
“是！你普度众生，你菩萨！就你最善良了！大公无私，为国为民啊！”
若换做往常，独孤彧定当要回她一句，她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什么，普度众生，为国为民，而是她觊觎大唐皇上这个位置多时，她想得天下！
可如今站在她旁边的这个姑娘不单单只是当年那个卖胭脂，算命的百无了，她是皇后。
大唐的皇后。
“开心吗？”独孤彧问她。
“喜欢就好了，开不开心的又当如何讲？”百无伸了个懒腰，目光透着一丝狡黠“我啊，根本就不想回涿郡，我恨不得，一辈子都黏在皇宫里。”
独孤彧闻言淡笑，恍然大悟。
长安城楼之上飞过几只掉队的大雁，自这城楼之上飞去漫天狼烟，凡是归属大唐的诸侯，将在两日之内尽数赶到长安城。
人，不可怕。
厉害之人，不可怕。
一群人……
因为你永远不会理解人类这种东西，不会理解他们为什么那么犟，为什么那样混蛋。
可叶刑亥并没有意料到这件事情，骄傲自负的下场就是粉身碎骨。
当你指着这万丈高崖说它摔不死你的时候，上苍都在等着看你的好戏，并时不时的会助你失足。
叶刑亥一年前痛失女儿，洛神姬也早已投胎做人，他这一生算是无牵无挂，本是闲来无事想要同人类打一仗，哪料想越打越上劲，再也收不住脚步。
今日他安营扎寨于长安城楼之上，军帐中他自斟自饮，黑白棋子布下一整盘大局，自己倒是绞尽脑汁也不知怎么破了它。
正在此时，一道光恍进来，叶刑亥一时惊起，待那人真真正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倒不甚紧张了。
“原来，是我那未过门的女婿啊！
你怎来了？”
来者正是荇以，他一袭玄袍，手持纸扇，腰间别着精致葫芦，他同往年并无区别，像是时光摧残每个人，唯独善待了他一般。
“女婿？”荇以语气微怒，闪身而至叶刑亥面前，不过眨眼瞬间，那把玉骨纸扇便淡然掠过叶刑亥的脖颈，细细的一道裂纹，淌下鲜血来。
白扇之上落下点点梅花瓣。
叶刑亥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惊恐片刻便恢复往常，摸上自己脖颈，鲜血溢满了双手，竟不觉一丝疼痛。
“胆敢再提当年之事，本尊今日便灭了你！”
叶刑亥苍老的声音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这笑在荇以这里充满了讽刺。
越想越发生气，凭什么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将独孤彧带回大荒，为了她不惜一切代价，她怎么还是不肯同自己走！
“妖帝说笑了！
您今日来找老叟定然是有事相商，杀了老叟，您找谁商量？”
荇以轻嗤“没了你，本尊办起事情来，更直接而已。”
“那你就杀了老叟。”
两人以口舌来往，一言一语之间暗藏火光，荇以不能对他有什么过激言语，使得二人之间关系紧张。
他自忖“近来荇以的这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须得赶紧找到君绝才是。”
而叶刑亥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来找自己，可向来高高在上不将众生放在眼里的大荒妖帝，一个与他兽陵世代为敌的妖子，肯不请自来，那于他来说是极大的低声下气了。
叶刑亥断定这妖帝不会杀了他。
“荇以……
不对，
应当是妖子吾苍。
来找老叟何事啊？”叶刑亥缕了一把胡须，大袖一挥将棋盘上的黑白扫落于地，仰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睛以言语挑拨荇以。
荇以不恼不怒，因这屋中没有他人，若是有了他人，叶刑亥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便已经死了。
“随你怎么叫。”荇以说道“本尊且问你，本尊与你可有什么恩怨？”
叶刑亥拨开面前白发“自然，你将老叟的女儿害进无间地界，这便够让老叟一生与你为敌！”叶刑亥平复情绪“不论私仇，你我二人祖上的恩怨，也不用老叟与你细说了。”
说到后一段，叶刑亥明显不甚在意，也只是搪塞荇以的借口。
“你叶刑亥哪里是顾虑祖上之仇的人？”荇以一语道破“至于叶逢灯，本尊有千万种法子从无间地界给你带回来，你说呢？”
叶刑亥缓缓抬起深陷的双眼，那自灵魂里蕴含着的老狐狸的狡诈，所有人都不知道叶刑亥兽变在哪里。
这也只有他想让外人看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他的眼睛泛起淡淡绿色荧光，瞳孔可怕的幻化着，于这阴暗军帐之中，他像是一条千年蟒蛇！
“你想干什么？”叶刑亥最为知道，荇以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五年之内，本尊要独孤彧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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