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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章/怵


  酆都幽冥多了一个夫人之后明亮了许多,忘川河上摆渡之人时而将蓑衣褪下来竟也是极俊的少年郎,坐在三生石旁百年不倦的姑娘,谁知道她在刻着谁的名字?

  没有人会愿意在这个地方一直生活,谁不是在等一个什么人?

  谁又不是看着北阴与夫人如今出双入对,琴瑟和鸣,心中暗暗以此给自己一个慰藉。

  今日酆都来了一位顶特殊的客人,应当是说,被抬过来一位顶特殊的客人。

  她来的时候睁着双目却无一丝鼻息,全身上下布满血迹,身体宛若枯木一般僵直,模样惨得极。

  她这次来的方式较为特殊,往常都是被人告状然后被拷上锁链绑来的。

  少年郎摆渡人晃悠悠的摆着他的船桨,看上去那样淡然,见他眼中再看不见忘川河波澜便知心中十分慌乱。

  将那位客人送上岸来,是北阴大帝亲自抱去酆都圣殿,夫人漆雕在旁日夜照看,邪人太子爷熬药煎汤忙里忙外,整个酆都之人一整天没停下步子的救这个特殊的客人。

  许多小鬼都不知那位红衣姑娘到底是谁。

  有人跟他们说“那是独孤将军,咱酆都大帝的心腹。”

  “漆雕夫人莫不是要生气了!”

  “若夫人同你一般小家子气,哪里还配做大帝的夫人?”

  第二日,那姑娘醒过来。

  应当像是反应过来之后。

  因她从来没有神智不清醒过,她只是不会回应,也不能动,即便是现在,她只稍稍一动身上那些个细小伤口便会淌出鲜血来,模样甚是可怖。

  独孤彧换上漆雕夫人拿来的衣裳,被邪人搀扶着前去酆都圣殿。

  前几日的一切恍若真是个梦一般,可身上这些淤青伤痕清清楚楚,百年前的古原真的有,那个叫君绝,一半是人一半是白骨的妖物真的有!

  北阴付手站在圣殿中央,好像是在等独孤彧一样,待到邪人将独孤彧搀扶而来,便恭敬行了一礼退下了。

  偌大宫殿只有独孤彧与北阴两人,她斜斜歪着身子站不稳,身上出了细细汗珠,滴进伤口中是钻心的疼。

  北阴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如今有多难受,可是他根本就没办法去管这些根本就完全不重要的事情,尽管这个满身伤痕的人是独孤彧,可是他仍是静不下心来关心半分,或是说一句客套的话。

  “你见到谁了?”北阴问道。

  “一个叫君绝的人。”独孤彧只字不提那个百年前古原的事情。

  “他跟你说什么了?”北阴问。

  “他……

  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就把你打成这样了?!”

  北阴猛的一挥袖子,独孤彧站不稳瘫倒在地上,自嘴角溢出鲜血来,顺着下巴流到脖子里,满嘴的血腥味也不能让她清醒一点。

  独孤彧半卧在地上看着北阴如今的模样,他这副样子明明就是怕了!连北阴都会怕的人,他到底是谁?!

  “你先跟我说,他是谁?”独孤彧问道。

  北阴看着独孤彧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登然升起一抹心疼,自觉方才有些过分,走近独孤彧将她搀扶到一旁椅子上。

  “君绝,无上君绝,掌人间阴阳,阳宫与月宫都是他的,怎么跟你说呢,只要他愿意,天地间现存生灵立马就可以在他手里灰飞烟灭!

  并且,他有本事造出第二个人间来,造出万物生灵!

  近百年前,他爱而不得,为了男人,降下灾祸,一时血流成河。

  总有人能管住他,天君把他安排到不周山做山神,可那样不可一世的人,怎么可能罢休?

  自号无上神,极好管闲事,他爱而不得的人是个凡人,所以他怀恨在心,他绝对不允许异族生灵相恋。

  你知道我跟你说,要保护漆雕,是什么意思了吗?”

  独孤彧脑子里猛然涌现出九蛰的身影来,那样癫狂,随性,无时无刻不是堆了一整张脸笑意的道士。连拂尘一拍便是半斤黄土的邋遢道士……

  无上神为他疯了这么久,哥哥为他守了十几年的坟……

  “北阴,你知道九蛰吗?”独孤彧擦了一把嘴边的血污。

  “你哥守得坟?”

  这事本与独孤彧根本就毫无关系,但是既然现在这个无上神还在人世,那么总有一天会知道哥哥和九蛰有关系。

  她非管不可。

  拍案而起,眼前猛的一黑,摇晃两下,北阴一把抓住她,生怕她就这样两眼一闭再也醒不过来。

  独孤彧可不是大荒的人,说复生便能复生的。

  “孙斜阳呢?”

  “不知道,你来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北阴正说这句话的时候,自独孤彧身后传出声响来,北阴抬眼向后看去,猛的一跺脚,一阵鬼风将那个偷偷摸摸听人说话的孙斜阳一下子逼到独孤彧脚下。

  想不到这么快便被发现的孙斜阳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北阴正要发作,又觉现在不是时候。

  独孤彧咳嗽两声,便是咳出的星点口水都带着淡淡红色。

  “你是大荒人,魂魄反阳便可复生,我要你帮我办件事。”独孤彧将他拉起来,自腰间掏出宣武生灵交给他

  “待在朝中,告诉莫祁,钟鱼侯由你暂替,朝中有个宰相叫严之御,杀了他。

  最主要的。”独孤彧着重说道“这个生令底下的将士在昆仑山,你想办法把他们带到涿郡城,替我当好钟鱼侯。”

  独孤彧撩袍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君子之礼,这不是向任何人磕头求事,而是她迫不得已的相信了一个人,用人不疑,她需得将自己的全部信任搭在这人身上。

  孙斜阳握着生灵怔怔站着。

  良久良久,他将独孤彧扶起来。

  他知道,如今受这样的重任,并不是因为自身的关系,而是自己是大荒之人,独孤将军用惯了大荒之人,自己也只是占了这个便宜而已。

  “那您去哪儿?”

  “我还有我的事。

  你不会不知道。

  你给我三年时间,若三年之后我回不来……”

  独孤彧轻言。

  “不管那时当朝皇帝是谁,带兵造反,你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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