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门楣
“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秦珏斜着眼睛瞧她，“你可还记得你姓什么？身上流着谁家的血脉？是谁家的儿女？”
绕来绕去，还是这个问题。
如果他问的是别的事情，秦九随意的胡诌一句，也可蒙混过关，可是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好解释。
她否认也不是不否认，也不是。
因为这具身体，还有这个灵魂，有血亲关系的人都是不同的。
这其中的关系又该怎样才能分辨的清楚？
秦九一直低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既然无从辩解，那么就索性不说话好了。
秦珏倒是没有把她这模样放在心上，他刷的一下张开扇子，“远的不说，我之前曾听你问起过乔家的事情，想必你现在对于乔家的处境也是了解一些的。要知道在以前，乔家那也是名门望族。你可有想过为何如今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现在乔家也不过，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现在在朝为官入仕的，便只有乔闵志一人。
他一个人是撑不起那么大的家族。在乔家最辉煌的时刻，出侯入相的，足足有十来人。
如此，乔家的没落可窥见一斑。
“哥哥想说什么？”秦九抬眸看他，轻声问道。
“说的太多，也不指望，你能明白。”秦珏敲了敲扇子，“我和乔闵志现在也是差不多，同样的情况。但是你可知道为何我们两个人的境地天差地别？”
两个人都是挑梁子的人，都是家里面的长子，现在唯一一个可以振兴门楣的人。
但是乔闵志却是空有贤名，虽然大家提起来无一不称赞，可是有时要论起实权来，却还是没有秦珏手中的权力的。
“这……”秦九喃喃低语，她总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可是又不能确定秦珏虽要说的是不是这样。
“我和他处于同样的境地，可是会有今日的差别，在于乔闵志那个人坚持着所谓的君子风骨，从来不屑跟低头与我同流合污。而我惯会留须拍马，讨得圣上龙颜大悦，自然便可平步青云。”
“哥！”秦九霍然抬眸，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显然被吓得不轻。
只是相比起她的惊讶，秦珏却表现得淡定许多。他甚至连眉毛动都没动，自顾着往下说道：“皇上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如此一来，方可保我一世富贵，保我秦家屹立不倒，风雨不侵。”
“哥……”秦九的声音弱了下去。
她知道，秦珏和外祖父素来无仇无怨，这次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莫名其妙的两人就对上了。
秦九之前就一直在猜测着，肯定是圣上有令，所以秦珏才会有此动作，原来事情果真如此。
秦九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只是觉得难受。
可是秦珏却还没说完。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要针对定北候，我也不知道，不是我要针对他。”秦珏竖起折扇，往上一指，“是有别人要针对他。你知道我是会见风使舵的人，风往哪边吹，我就往哪边倒，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的腰要是不跟着弯，我的头会断！”
说着后边便已经是杀气腾腾。声音拔高，宛若在耳边响起的那样秦九吓了一大跳，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秦九愣愣的站在原地，原本要说出的话，此时都已经忘记了。
她觉得喉咙干涩的厉害，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君心难测，也不需要你我去置啄什么，不过你本来就没什么出息，这一次我也不指望你能够帮到我什么，只要你不给我添乱便成。”
秦珏冷眼瞧她，看见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却依旧是不为所动。
等了片刻之后，他又拉着秦九的手，将她带出了祠堂。
两人连拉带拽的，一路上的人都纷纷侧目，可是却没有人敢说什么，秦珏也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秦九此时心中哪里还敢有什么怨气？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知道秦珏生气了。
两人又来到门口。
秦九有些不明所以，手腕被他捏的有些生疼，秦九不由得面露痛楚之色。
“哥……”带上了点撒娇的意思。
这一次秦九实在不知该如何平息他的怒火。撒娇，耍赖好像都行不通了。
“你看那里。”秦珏拿着折扇的手一指，秦九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正好看见了秦府那一块高悬的牌匾。
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红漆都有一些剥落下来。
高高悬挂着，使人必须仰着脑袋才能够看清它上头的刻字。
秦九不明他这是何意，正想着要出声询问，秦珏便沉声道：“那是我们的门面，是我们的门楣。这一块牌匾，是我从父亲的手上接过来的。那时候他曾经跟我说……”
那时候秦珏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在他年少的时候，同样也只是一个贪玩的小孩，根本就没有什么忧患意识。
有一次犯了错之后，不仅不改正过来，反而是找到秦夫人，跟她撒娇，想要借此逃避责罚。
他父亲知道了之后便勃然大怒。不仅仅是加倍严厉的惩罚他，还足足训责了他一个早上。
那时候，秦珏委屈的不行，却是倔强的不肯道歉，也不肯认错。
父亲就带着他来到门口，指着那一块牌匾说：“你看，那是我们的门楣，将来我总有一天会长埋地下，等到那时候，这一块牌匾就得由你来撑起来。你必须得有出息，有出息知道吗？”
你的母亲和你的妹妹，得靠着你，去保护她们。
秦珏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等他再度睁开眼睛，眼眸已经归于平静。
他看着秦九，眸色沉沉，“我把你接回来，让你认祖归宗，你就该知道，你姓秦，是我们家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帮着别人，反过来指责我呢？”
秦九一愣，觉得鼻头有些发堵。
因为她听到后边居然觉得是酸涩的，声音居然带上了一些委屈的颤音。
但是，眼前的人很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拂袖转身就走回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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