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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狗皮膏药


  翠浓将我扶的紧了些,轻声道:“不用那日,就看平日。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怎会不知您得太后、皇后看重,得太子爱宠。与阮良娣互为援手,眼下与您交好的纨素夫人又晋了奉仪。这些人哪还有不明白的?眼下您的好恶和一句话,在东宫可是作数的很!”

  如意道:“如今就连内宫二十四局和宫外勋贵门阀,不也上赶着打听您的喜好、预备着讨好了徽音殿就是讨好了东宫。”

  “是啊!都只顾着看曲良媛的眼色行事呢!良媛可真是威风极了——”一把刻意娇媚的嗓音响起,管惠英满面笑容的从拾萃阁方向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笑道:“宫里人现在都说曲良媛温文,有大家之风;太子妃跋扈,御下严苛。曲良媛的好啊,连太子妃都比不上——”。

  我看了眼翠浓,翠浓摇了摇头:适才我们主仆三人都未曾看见那个方向的小径上有人过来,管惠英想是早就等候在此了。还将我们之前的说话也都听了去。

  我只觉头有些晕沉,尚未及对管惠英的偷听之举带出颜色来,如意已经不耐烦的挺身而出道:“惠夫人,请慎言。”

  “哎,你一个婢女,倒管教起我——”管惠英本要发作,却在看清如意脸色后又忍了下来,脸上堆笑的屈膝为礼,道:“曲良媛安。”

  见我只略略颔首便要从她身边走过去,忙不迭的直起身子,伸手拦了我去路,道:“曲良媛,介意借一步说话吗?”

  我本已有醉意,行事便带了几分随心任性,立在高高的石阶上冲管惠英一笑道:“介意!我跟你又不熟。”

  翠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倒是如意,只以混杂着怜悯、斥退意味的目光扫了管惠英一眼,没有作声。

  管惠英顿时讪讪的,然而眨眼间便又笑了出来,“是惠英造次了。”

  她伸手来扶我,被如意不着痕迹的挡开了。她却仍旧不放弃的一边跟着我们下了石阶,一边陪着小意笑道:“惠英出身很是不错,是六部堂官府上。自入萧王府,一直安分守己。自打良媛来了,惠英也是见人就说良媛的好话。不过,殿下入主东宫后初次给我们没有名位的赐封位分,您看若是只有徐奉仪一位,是不是孤单了些。俗话说好事成双嘛!良媛,您看我如何?”

  见我依旧目不斜视、莲步姗姗的朝前走着,便换了副愧疚神色出来,笑道:“前些日子惠英被太子妃差遣,做了些对您无礼的事情。惠英已经知道错了。惠英这厢给您赔不是了!”说着便要跪下来。

  我目光微动,翠浓已经将她托住。

  我平静的道:“我并没有叫人在园子里行跪礼的嗜好。惠夫人这是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才罢休?你若指望着这里人来人往的,我磨不开面儿便会允了你。那我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打错了主意。”

  管惠英直起身子,按下眼中一闪而逝的嫉恨,媚笑道:“惠英也想去徽音殿向良媛赔罪的。可是门口的卫士们不让进,说是殿下的吩咐,闲杂人等一概不许放行,免得打扰良媛养伤,也不许乱了徽音殿的清净。这不是因为一直见不到良媛,想着今日您会来允梦斋,这才一直在这里等着您。”

  我见她纠缠不休,便停下脚步。不料一凝神看着她的脸,便立时想起蔻儿、秋和等人那日脸上红肿的掌掴伤;想起被幽禁时她落井下石的来徽音殿耀武扬威的欺凌;想起她在武尚华面前的蓄意挑拨、对我和萧十三的恶毒污蔑。

  可叹她竟能将这些全数忘了!真不知侍郎府是如何养出这样心性的女儿来。

  若论心性坚韧,实在让人佩服。可惜不顾廉耻、践踏自己的尊严,这坚韧便是带着强烈目的的心机。忍常人所不能忍,势必是为了求取常人所不能得、不应得。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管惠英如此这般,实在是小人行径和心态。

  然而小人是不宜得罪狠的——省的打老鼠倒伤了玉瓶儿,不值当。

  我趁着酒意,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惠夫人,我告诉你个巧宗儿。太后娘娘最爱诵读佛经,可那制式佛经上的字中规中矩,她老人家瞧着小了些,读起来便有些吃力。你若是手抄百卷经文献与太后,岂不是全了孝道。她老人家高兴了,你再请太子妃帮你提一提,兴许你的心愿就成了。这宫里,毕竟以太后、皇后和太子妃为尊,你来找我,不是找错了人么。”

  她若有所思。

  我微微一笑,扶着翠浓的手上了肩舆。俯视的角度咋一看过去,管惠英的身形倒真与我有七分像。有些头疼的扬了扬手,叫肩舆快些回徽音殿。

  这种人,品格实在不堪。若被粘上了,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甩不开。让人烦不胜烦、防不胜防。却又罪不至死,不好随随便便伤了她性命。

  如今且看她能不能在手抄佛经的过程中安静几日,受到些点化庇佑、得些益处吧。

  肩舆行的快,迎面有冰寒刺骨的风吹来,嘲弄般的撩起了我脸上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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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进到徽音殿大门,晟曜便迎了出来,笑道:“怎么才回来。”

  我情不自禁的弯了嘴角,道:“跟纨素道喜,大家都高兴,便没注意时辰。殿下来了多久了?”

  晟曜过来牵住我的手道:“也没多久。知道你的高兴,便没让人去叫你。”忽然凑近我口鼻嗅了嗅,顿时皱着英挺的眉毛,不悦的道:“你脸上还有伤呢,作甚么喝这么些酒?还不快些进来瞧瞧!”说着快步把我拉进了殿门。

  此时我醉意越发上头,被他这样拉扯着、脚下就有些虚浮发软,进了殿便径直扑在椅子上坐下了。却又觉得头有些晕,便拿手支着额角斜靠在扶手上笑道:“了不得,这酒入口绵软甘甜,不想后劲这样大,快叫人拿醒酒汤来。”

  不想一旁却扬起一道沉稳纯净的声音,“微臣白语冰,拜见良媛。良媛脸上有伤,确实不宜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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