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觉悟 一
渐渐安静下来的星系，一批又一批的青灰色战舰缓缓调头，离开了充满星舰尸骸的战场。凤一舞率领的第一零四舰队，几乎是吉勒西斯集群最后保留完整建制的舰队。凤一舞站在飞翔号的观景区，透过舷窗看着一艘又一艘亮着航行灯的星舰离开泊区。
夺取一个位于大部队后方通道的星门，目标区域仅有少量敌军驻守，甚至敌军有可能已经撤离。这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任务，对于任何一个军人而言，这个任务带来的功勋唾手可得。而且，吃了一个闷亏的普通官兵，也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出一口恶气。
在积极准备作战的第一零四舰队之外，联邦号及特勤舰队上下却进入了外松内紧的战备态势。鲁路在严密监视了方择号信息通道之后，也不由得为自己的发现倒抽一口冷气。
联邦海军的大提督，掌握着权利，代表着地位。在炎黄联邦的军人眼里，代表至高地位的，并非是统帅部最高监督，而是那数十位中央舰队的最高指挥官。
吉勒西斯集群，这个因战争而出现的临时团体，在事实上分为三个部分。以凤轻吟为首的联邦海军第七中央舰队，以鲁路为首的联邦海军特勤第一舰队，以及以凤一舞为首的联邦海军第一零四舰队。这三支数量、作战风格各有不同的舰队与众多的地方舰队、辅助船只混合在一起构成的庞大的舰队，在海军内部称为吉勒西斯集群。
原本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进驻南方边境，吸引部分敌军注意力，以减轻东部战线在正面的兵力压力。
这个任务，刚刚完成补充的第七舰队是无法独立完成的。作为吉勒西斯星域的驻防舰队，第七舰队从一开始就处于捉襟见肘的窘境。于是联邦海军统帅部才有了从源泉之域抽调舰队的决定。只是如此一来，在两位大提督之间必然有一人做出让步。所幸鲁路在这个方面既敏感又迟钝，这让联邦的高层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鲁路突然提出要到方择号一行，还是让凤轻吟感到惊愕不已。现在可是战后最忙碌的阶段，无数的报告等着将官们批复的时候。鲁路的做法，必然会打乱她的工作计划，这不由得让她感到恼火，可同时，凤轻吟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青灰色涂装的方择号在第七舰队众多的战列舰中并不起眼，不像是名义上属于鲁路的联邦号那样与众不同。虽然是第一批次的万王宝座级战列舰，就作战性能而言与同级战列舰的后辈相比显得中庸。但是，它是第七舰队的旗舰，是这支舰队的大脑所在，自然也是第七舰队的防御重心所在。而到了现在，则是整个吉勒西斯集群的防御重点，是整个集群所有船只的坐标原点。
虽然两位大提督的会面在军方的礼仪中是很正式的重要场合。但是，鲁路与凤轻吟的个人关系非常融洽。因此，尽管凤轻吟对鲁路打断她的工作进程表现出了不满，却依旧亲自带领着自己的指挥团队前来迎接。而鲁路也拿着代表大提督威严的权杖，同时带齐了他的提督卫队前来方择号。
黑色的制服，在一片海军白制服中格外刺眼。而凤轻吟很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阴冷。大提督都是有卫队的，为了保证安全，又或者是便于行使权力。提督们的卫队人数或多或少，有擅长战斗的，也有擅长处理文书工作的。
可在联邦众多的大提督里，只有鲁路是最特殊的一位。并不是纯粹负责作战防御的海军大提督，承担的众多责任中，还有一项名为“内务监管”。特勤舰队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对内行使武力的国家武装力量。
“鲁路，你果然就是个混蛋。”鲁路来得突然，意图昭彰，这让方择号的很多人心有戚戚。可本就有心理准备的凤轻吟发现自己根本不想生气。两位海军大提督在礼节性的相互敬礼之后，便是朋友间的拥抱，带着真心实意的严肃面孔。“这个时候过来，是觉得我不够忙么？”
“可你是司令官，所以我才来找你。”鲁路耸耸肩，冲着身后的隼招招手。凤轻吟冷着脸，注视着隼毕恭毕敬的行礼，接过她递交了一份厚厚的纸质文件翻看起来。
“情报部在这边出了乱子，指挥通信存在安全隐患。有些东西需要你看看我才放心。毕竟，这是你的地盘。”鲁路随意的将手插进裤兜，眼睛环视整个区域，很满意那些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便控制了全场的部下。这便是特勤舰队傲视整个联邦的地方，他们的大提督卫队是一支远超常规水准的队伍。
“这不可能吧。”凤轻吟只看了开头便显得很是吃惊，那笃定的态度，让鲁路明白中带着理解。这位狡诈的指挥官之所以一脚踏入敌人的陷阱，并不是没有原因。然而，只是飞快翻浏览文件的凤轻吟，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你确定？”
鲁路神色沉重的点点头，凤轻吟脸色苍白的说：“我许可你在第七舰队履行职权。”说完，凤轻吟转身离去，将自己关在了提督休息室。
“是，司令官。”
鲁路向着凤轻吟的背影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便开始下达指示。尽管在那之前，他就已经监管了方择号的所有通信设备，更带来了近百武装人员。联邦号拥有的压倒性武力优势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重要，而作为第七舰队的旗舰，方择号上唯一有能力阻止他们行动的，只有属于凤轻吟的提督卫队。
“立刻切断对外联系，接管情报部门，扣押方择号所有在职情报系统成员，等待审查。”隼很快接手了指挥，她总是更擅长这种小规模的精细任务。
佩戴着蓝白条纹绶带的提督卫队成员一拥而上，将方择号的情报团队全员扣押。内务部队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些许的失控，同为情报体系的一员，知根知底的敌对双方，面对绝境同样想着决死反击。只是那些微的反抗，在强大的提督卫队面前毫无意义。
就像是预料到一切一般，凤轻吟利用自己的大提督权限，关闭了整个旗舰的通信系统。与此同时，联邦号迅速接管了舰队旗舰的管控职能，在背叛者反应过来之前，方择号就从吉勒西斯集群旗舰变成了一艘普通的战列舰。在数千艘同级战列舰的包围下，背叛者的阴谋无法得以实施。
“已经控制全部嫌疑人，战术参谋处十六人，情报参谋处三十七人，共计五十三人，另有两人因拘捕已被击毙。”方择号的提督室里，鲁路和凤轻吟面对面坐着。而隼拿着电子板，上面汇总了提督卫队发送而来的进度报告。不论什么时候，情报工作总是复杂的，她有些头疼的看向鲁路，然后又看了看凤轻吟，眼神里满是看着“麻烦”的不耐。如果可以，隼不想去怀疑自己的同袍，可是证据确凿的表明，有人背叛了联邦海军。
鲁路听完消息之后，脸上有了几分无奈，转头向着处于震惊不已的凤轻吟解释：“我相信出问题的只是少数几人。但是，我们掌握的证据还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些人，所以，只好将有嫌疑的全部控制起来。但愿不会干扰到接下来的作战任务。”
显然，凤轻吟被隼的神情气得不轻，隼这个平时没什么表情的人，也只有面对某些特定人物的时候，会显得生动。只是凤轻吟一丁点都不想看到这种生动，可又不愿意在自家小辈面前发火。顿时怒火无处发泄，感觉到头疼的凤轻吟捂着额头，那双冷漠到冷酷的眼转向了鲁路。
“审查大约需要多少时间？”冰冷而压抑的声音，带着少有的焦躁。“你要明白，同盟军正在外围虎视眈眈。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所以，方择号必须尽快恢复通信。”
鲁路很是散漫的晃了晃手指，同时带着几分得意洋洋：“通信随时可以恢复。你要知道，我可是万王宝座级的设计师之一。”好巧不巧，通信模块是鲁路负责改进的区域之一。
只要鲁路愿意，他可以监控整个星网的所有信息交流。只是，通常，鲁路不太愿意将经历放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监控信息是情报部门的工作，而不是自己的。而现在，他不得不全天候的监控着吉勒西斯集群的各种信息，方择号上发生的变故，让鲁路感到后怕。
凤轻吟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就是因为知道鲁路参与过万王宝座级的改进设计，所以，在那种信息情报体系不可靠的时刻，凤轻吟选择向鲁路求救。其后的事情便非常简单了，联邦号没有出乎意料的，成功压制了方择号的通信。
方择号竟然那么容易就被压制了，作为第七舰队的旗舰，方择号从来不是弱者。可这一次却败得太轻易，太简单，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当它们聚集在一起发生的时候，凤轻吟也不得不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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