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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推土机


  这个情报装在一个U盘里,而这个U盘里装着的就是第十一宇宙的飞船制造图纸。

  仙女帝国的女皇知道她得到的这份图纸,足以改变我们所在的第四宇宙,和十一宇宙的实力对比。

  所以,仙女帝国的女皇将情报复印了无数份。

  仙女帝国的女皇知道,只要拥有这份情报,自己就可以在宇宙中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惜的是,不仅仙女帝国的女皇失踪了,而且情报也失踪了,更为蹊跷的是,甚至连整个U盘小镇的U盘也一起失踪了。

  那些U盘工厂的工人只能加班加点的制造新U盘,但是对于仙女帝国的女皇在失踪的那一天,做了些什么,他们根本说不清楚。

  我轻叩房门,开门的正是老方。

  他已喝到七分醉,看了我半天方才认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乎连酒都醒了不少,嗫嚅了声“七爷!”,便要跪下去。

  我扶住他。

  他仍叫我七爷,多么久违的称呼,久违到让我有一霎的恍惚,仿佛时光从不曾流转,所有重回的激扬岁月,曾经快意的情仇。

  “从前都是我请你喝酒,这次你来作东。”我拍他肩膀,笑着跨进房间。

  我的目光落在桌上酒壶酒盏,然后我便看见了桌旁的那个女子。

  那一身青衣的女子微垂了头,第一眼看去并没有怎样。

  我只是微微惊讶,会在老方的房中看见一个女子。

  然后我才觉得不妥。

  回过眼光,重新在意地看她。

  而她也正在那时,以一种避无可避何不横心的决然抬起了头。

  霎那间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是她?!

  那切齿声称还要杀我的女子!

  那要杀我的女子居然会出现在我的王府。

  居然会与老方把酒倾谈,明显非一日之交。

  她居然这么大胆混进我的府第!

  她居然!

  她正迎望着我,以一种一无所惧高傲的情怀,仿佛她已因此立于不败,即便我立刻杀了她也不过在她意料之中。

  这一刻仇火恨焰尽被她敛在眼底,她只是那样望着我,坚定而不驯。象一种视死如归的姿态多过象一个报复的宣言。

  霎那间我感到啼笑皆非的恍惚,她让我觉得我才是那个身怀青锋的刺客,而她却是那束手待毙毫无惧意的目标。

  我觉得眼前一切便如梦一般荒唐。

  老方却没有看破我们之间的局面,只慌张地招呼:“阿湘,还不见过七爷!”

  她垂下眼睛,离开桌边,要向我施礼。

  “不必了。”我说,在桌边坐下。

  老方却犹豫着不敢落座。

  “怎么?”我说,“要我一个人喝么?”

  他这才笑着坐在我的对面。

  她站在桌边,伸手取过一只酒盏,替我斟酒。她斟酒的手如此稳定,简直令人钦佩。

  “你来了多久?”我问她。

  “三个月。”她回答,连声音都镇定。

  原来我方才离府她便入府。两次未曾得手,却毫不气馁再接再励。

  “阿湘在厨房做事,”老方在旁毫不知情地解释,“和我很谈得来。”

  “是么?”我淡淡地问,毫不怀疑她从老方口中探听了不少秘密。

  她的目光扫过我的脸,似乎已明白我话中意味。

  “老方的确告诉我很多事。”她静静地说。

  这晚老方有些紧张。

  连喝了几杯后,抬眼望望她,又回望着我。

  “七爷,”他咽了一口气艰难地说,“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不然一辈子也不能安心。”

  我忽然明白他要说些什么,原来这么久他都还不曾释怀。

  我举杯敬他,两人一饮而尽。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我暗示。

  但他已激动得听不出我的语意,双眼发红地连尽两盏,似是鼓足了勇气,离桌跪倒,老泪纵横。

  “七爷,我对不起你!当年是我,是我毒死了惊风。”

  我叹口气,扶他起来,没想到这一件事竟然折磨了他这么多年。

  “我早已知道,”我说,“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老方大睁双眼,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是被老四所逼,我怎么能糊涂到怪你?”

  “七爷!”

  “老方,你的心并没叛我,那就很对得起我了。”我倒一杯酒,放在他的手上,“对不起你的是我,是我牵累了你的家人。”

  “不,”老方急急争辩,“那是四爷他狠毒,与七爷无关。何况,后来您也已经替他们报了仇。”

  “报了仇么?”我一笑举杯,一饮而尽。眼前掠过刀光剑影烈火杀伐,四哥在我面前自刎,轰然迸溅的血光。

  “报了仇又怎样,你就能回到从前么,你就会更快活么?”

  老方愕然,无言以对。

  他何尝不深知报仇雪恨后的空虚寂寞?

  该毁的早已尽毁,报仇无补于事,不过只是聊尽人力,收拾残局。

  忽听那女子低声说,“不报仇,却更加不如。”

  我望她一眼,她在灯下的容颜有种深思熟虑的宁静光辉。

  也许她说得不错。

  不报仇,任由棰心恨意折磨自己,还不如不惜一切去毁了仇人。

  我向她轻轻一笑,“你是对的。”我说。

  老方与我喝完了他屋中所有存酒。

  然后他歪倒在床,鼻息如雷。

  容易喝醉是件很好的事,一醉之后人事不省,多少烦恼都抛之脑后。我但愿我可以象他。

  然而我已多年无法喝醉。

  不知何时开始下雨。

  我踱至窗前,酒阑夜静,一窗烟雨。

  我回头看看在我身后的女子,她正低头收拾桌上酒具。

  “今晚你没有机会,”我说,“我并没有醉。”

  “我知道。”

  她用纸媒引着灯笼,吹息了油灯。房中霎那一暗,只余那一点微光。

  她开了房门,星光夜雨扑卷进来,冷冷的清气。

  她递给我一把伞。“只有一盏灯笼,”她说,“我先送你回敞乐轩。”

  那要杀我的女子走在我身前三步。

  提灯,为我驱赶冷雨与暗夜。

  灯火映亮了小径上零落的残花,以及她青色衣裙的下摆。

  这样一个要杀我的女子,就这样款款走在我的前面。

  她真这样笃定我不会先动手杀她?

  抑或是知道明刀明枪决非我对手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那荒唐如梦的感觉重又笼罩了我。

  是这样的微雨静夜,暮春时节。令我觉得如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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