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渡江

　　身旁一片寂静，凌汐池扭头看着他，嫣然一笑：“怎么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月弄寒扬了扬嘴角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我说我没有恶意，你信吗？”

　　凌汐池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无比道：“如果你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我感到万分荣幸，但是如果是为了其他，你真的不用花太多的时间和心思，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接下来我都不知道我该到哪里去。”

　　月弄寒神色微凝，似是有些不悦，声音却冷静自持：“难道我的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吗？让你时时刻刻都防备我，你知不知道，时时刻刻防备着别人，就相当于你时时刻刻都折磨着自己，这样太累了，会让你越来越没有自己，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其实你不想这样的，这也不是原本的你。”

　　月弄寒的话触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心绪一时之间翻江倒海、百味杂陈。

　　是的，她不想，百分之两百的不想，她也想看事情简单一点，想交朋友就交朋友，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没命，不用害怕自己迈出步子后寸步难行。

　　月弄寒笑了起来，这笑不同于他以前的笑，看起来竟是那样的疲惫，疲惫的让人感觉到心疼：“很无奈是吗？其实像你这样的姑娘，本就应该生活在阳光底下，我之所以选择和你一起上路，是因为你拥有着大部分人都没有的单纯，大概是我时日无多了吧，我想多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

　　凌汐池讶然，失声道：“你怎么了？”

　　月弄寒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实在不想告诉你，其实我快死了，看在我快死的份上，别再怀疑我了好吗？”

　　凌汐池从未想到有人会如此淡然的说出自己快死了的话，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说吃饭睡觉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可月弄寒的表情不似假装。

　　她怔了怔，低声道：“月弄寒，我不想怀疑你，你应该也知道，在冰冽的身上发生过什么，我和冰冽一样，同样的一无所有，同样的无家可归，我们想要的，仅仅只是活下去而已。”

　　月弄寒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看来你很为冰冽着想，你知道冰冽是怎样一个人？其实我也替冰冽不值，好好的一个世家公子，满门忠烈却落得如此下场。但是太可惜了，你居然没有听过我的传说，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我月弄寒淡泊名利，逍遥自在，怎会自寻烦恼的找你们的麻烦，好了别再说了，他们过来了。”

　　凌汐池回头看去，远远的便看见冰冽和寒蓦忧走了过来，那样风姿卓然的两个人，果然是一对举世无双的璧人。

　　“几位客官，可是要过这楚天江吗？”这时，一条乌篷船至渡头旁的一个芦苇荡里驶来，看到她站在渡口，便出声询问，撑船的是一个披着蓑衣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大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这样的老人总是让人感觉到亲切，凌汐池连忙朝他挥了挥手，笑道：“对啊，大爷，我们要过江，你可不可以送我们过江啊。”

　　老大爷听了过后，将船篙往水里一撑，船立即靠到了岸边，凌汐池走到渡口，望着那位老大爷笑道：“大爷，从这里渡江需要多少钱啊！”

　　那大爷冲她摆了摆手，大着嗓门到：“丫头，要不了多少钱的，大爷不图这个，今天我家里的老婆子让我去王都一趟，这不，我今儿早上从下边上来，刚好看到有人在这里，知道是在这儿等船的，就想着顺道载你们一下。”

　　好人啊，她心里一阵感动，连忙第一个跳上了船，笑道：“大爷，我们刚好也要去王都，那就麻烦您载我们一下了。”

　　为着仙水镇的际遇，凌汐池对那些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人特别的有好感，所以根本就没有征求冰冽他们的意见就租下了这艘船。

　　冰冽他们在她的招呼下也跟着上了船，刚一上船，冰冽就冷着一张脸看了看那位大爷，又看了看她，紧紧的护着寒蓦忧，什么也没说便扶着寒蓦忧进了船舱。

　　凌汐池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盯着冰冽的背影，实在想不懂冰冽为什么又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难道她又做错什么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头正被一只咸猪手压着，凌汐池面容不善的抬起头，警告的望向月弄寒，示意他将手拿开，谁知月弄寒只是看着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头，摇了摇脑袋。

　　“疯子”凌汐池嘟噜了一声，不再理他，也跟着转身进了船舱。

　　基于对那位老大爷的好感，所以她在船上的几天生活也不至于太过乏燥无味，大伯总是在撑船的时候跟她讲一些奇闻轶事，或是他年轻时的一些离奇经历，要不就是跟她说哪里的山最高，哪里的水最美，哪里的花最香，哪里的景最奇。

　　依着他的讲解，凌汐池的思绪竟也跟着飞了整整大半个泷日国，其中记忆最深刻的，便是位于烈阳城的泷日国第一高山绝摩涯。

　　据老大爷讲，他曾亲眼目睹过绝摩涯的山顶有神仙出现，他的话凌汐池当然是一笑置之，她不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仙，但是既然是神仙，又哪有那么容易看见。

　　老大爷口中所谓的神仙，或许不过是一些轻功造诣登峰造极的人罢了，只是听老大爷说那绝摩涯高耸入云，她到是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会有如此大的能耐，能在那么高的地方来去自如。

　　渡江的这几天，冰冽一直陪着寒蓦忧呆在船舱里，芮儿当然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寒蓦忧，而月弄寒那个家伙，一上了船就知道呼呼大睡，甚至有时连吃饭都叫不醒他，只有她一个人闲不住，倒是利用这个时间将江上的美景赏了个遍，期间更加跟那位老大爷将驾船学会了，只是跟冰冽的交流越发少了。

　　终于在第四日的早晨，船驶进了浅水区，凌汐池很早便醒了过来，天刚微亮，天气不是很好，江面上凝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渡口隐在雾里，将那一条通往烈阳城的古道显得若有似无。

　　她抬头看着灰青色的天，扬起头闭上了眼睛，空气是潮湿的，周围一片静谧，更加弄得人满腹愁绪，心中一片黯然，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看来，下一场的烟雨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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