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自由
凌汐池困惑的看着他。
龙曜道:“在天水,所有人都相信人的精魄灵魂依附头发而生,我死后,请割下我的头发。”
“我已经太久没有自由了。”
“不!”凌汐池发出一声惨叫,眼睁睁的看着龙曜一掌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一股血泉飞溅到了半空,说不出的凄艳。
天空传来的乌鸦的叫声。
是这里的死亡气息吸引了它们。
凌汐池冲了上去,看着奄奄一息的龙曜,顿时失了浑身最后一丝力气,跌坐在他身边。
她有些恍惚,喃喃道:“为什么这么做?你并没有输,我能感觉到,你最后收手了。”
龙曜没有回答她,并且永远也不能回答她了。
凌汐池抬头看了看天,想哭却没有泪流下来,阳光依旧明媚灿烂,天空蓝得不见一丝云彩,阳光下的尘埃清晰可见,可却依然有照不见的黑暗沟渠。
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有人干预了她和龙曜的最后一次对掌,否则以她的内力怎么可能接得下龙曜一掌,是什么让他一心赴死。
是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她不能死,那么死的自然是龙曜。
那这出手干预的是谁,是寒战天吗?
她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觉得疲倦无比,良久,她才伸手缓缓的阖上了龙曜死不瞑目的双眼,割下了他的一缕头发,低声道:“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生死场的大门缓缓的向两边拉来,有清新的风吹了进来,凌汐池望着外面的天空,握紧了手中的头发,摇摇晃晃的朝外面走去。
从来不知道,自由,原来是这么的可贵。
而龙曜,之前有多么穷凶极恶,现在就有多么的可怜,他所向往的自由,居然在死后才能完成。
而她却剥夺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谓的恩怨情仇,又怎能区分孰是孰非?
寒莫沂起身道:“藏枫,你输了。”
萧藏枫笑道:“愿赌服输,如此精彩的一战,输了也值得。”
寒莫沂大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月弄寒的肩膀:“三公子果然慧眼,走吧,我们换一个地方喝酒,乐府最近又排了几首歌舞,要知道我们泷日国不仅酒好,美人更是一流。”
“蕊宫阆苑。听钧天帝乐,知他几遍。争似人间,一曲采莲新传。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无奈天阶,早已催班转。却驾彩鸾,芙蓉斜盼。愿年年,陪此宴。”一阵清越的歌声迎风而来,伴随着淙淙流水,从水榭楼台中袅袅流出,婉转悠扬,缠绵悱恻,如繁花一树,千古一梦,流转往复的风花雪月,唱得人如痴如醉,只愿永远沉溺于其中。
此间名蓬莱游仙阁,乃一座湖心小筑,引活水为湖,岸上多种奇花异草,虽是深秋,却依旧花繁叶茂,望去一片云蒸霞蔚,落英缤纷,小筑之上养着无数仙鹤,假山飞泉一应俱全,远远望去水雾缭绕,雕梁画栋,朱栏玉砌,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白玉为阶,水晶做宫,倒有几分像传说中蓬莱仙境。
此时红日当头,水光潋滟,晴空一鹤,排云直上,游仙阁上歌台暖响,琴瑟齐鸣,笙箫丝竹不绝于耳,一群宫娥临风渡水,飘飘然于水上起舞,衣袂翩翩,彩袖环绕,浑似瑶池仙女。
凌汐池被此处的歌声吸引,远远望着蓬莱游仙阁上的歌舞升平,苦笑道:“我们生死相搏,他们醉生梦死,也算是殊途同归了,也罢,就让你也欣赏一曲宫廷乐舞吧。”
此刻她一身鲜血,看上去颇为凶煞,看押她的羽林郎难得的没有干预她,守在她五尺之外的地方。
凌汐池侧耳听了一会儿,望着手上始终紧紧握着的头发叹气道:“这歌舞美则美已,却是世俗的靡靡之音,这取悦人的东西到底失了灵气和韵致,不足以为你送行。”
刚起身,远远的便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影子急急奔来,见到她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露出了温暖的笑颜。
来人是寒蓦忧,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汐池的身边。
凌汐池心中一暖,刚要开口,寒蓦忧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拉着她的手道:“什么都别说,我都已经知道了,我来,是带你回去的。”
“你被父王叫走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很担心。”
“你没事,就好!”
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凌汐池的心理防线,顿时鼻头一酸,哽咽道:“蓦忧,我想喝酒。”
此时的她,终于像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无助,脆弱。
寒蓦忧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好。”
回到玄忧宫后,芮儿早已为她们备好了酒菜,寒蓦忧取了两只酒杯斟上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她:“此乃泷日国最烈的酒,名唤醉流霞,今晚,你要喝多少,我都陪你。只是你看起来好像受了伤,并不适合喝太多酒。”
凌汐池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她从未喝过这样的酒,酒一入喉,就像吞了一把刀子似的,呛得的得她难受的咳了起来,她一边咳一边道:“比起死了的人来说,受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芮儿连忙替她捶了捶背,担忧道:“汐池,这酒很烈的,你喝慢一点,否则容易伤身。”
凌汐池咳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格开她的手笑道:“没事,人生难得几回醉,我也想醉一次。”
寒蓦忧看了她两眼,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是没想到竟比她这个受伤的人咳得更厉害了。
凌汐池笑了笑,伸手去拿酒壶,芮儿忙伸手拦住了她,一双美眸写满了怀疑,问道:“汐池姑娘,你和公主要喝酒芮儿不敢阻止你们,可你一夜未归,我们好不容易打听到你被陛下送去了生死场,陛下为什么会让你去那个地方?”
凌汐池一怔,随即反问道:“真的想知道?”
芮儿连忙点了点头。
凌汐池伸手拿过了酒壶:“陪我喝高兴了就告诉你。”
芮儿心有不甘,势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
凌汐池不知该如何开口,从何说起,寒蓦忧看起来是那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寒战天毕竟是她的父王,她并不想让她知道寒战天的真正意图,让她受伤。
寒蓦忧也不满的喝道:“芮儿!”
芮儿识趣的不再问了,小声的嘀咕道:“为什么受了伤的人都爱喝酒?明明两个人都不会喝酒,干嘛非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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