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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众生难免受其蛊惑


  花粥灵动的眸子,也扑闪了两下,朝四周扫望了数眼,坏了!

  人郡乱成一团,狼奔豕突,东冲西撞,有的吓得只顾发抖,打颤,有的已经进入癫狂状态,满世界喊着,“天亡我呀,舟陈氏一族亡了——”

  “亡了,biang来了——”

  “biang是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这东西是瘟疫鬼的母体,不过一个黑不溜秋的蛋蛋——”

  “蛋蛋怎么了?”

  “嘘……”

  俊儿的嘴巴迅速被花粥捂住了,刚才死命狂奔之间,“头儿”也被冲散找不见。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人心……”李子玉刚才奔跑之间裙摆被扯掉丢了,不知了去向,他一副女装的裙子,怜了一把斧子,面上红赤绿蓝,着实让人瘠寒。

  无邪登上高处,又返回来,叫嚷道:“坏人跑了,没有坏人了……”

  俊儿也学他,登上高处吐口口水,喊:“坏人跑了,没有坏人了——”

  无邪也跟他学,吐口口水,喊:“呸,呸呸,吥呸——”

  附近六神无主的几个,让小孩子都开心玩起来,大家也跟着呸呸唾起唾沫来。

  这一路走来,大家发明了若干避邪的方法,比如这吐唾沫,据说是一种咒语,令鬼魅望而却步。

  还比如脑门上贴三条黄纸符,当然这黄纸符必须是姜央庙开过光的最好。

  “我知道,俺知道……”人群安静下来,却见一个小孩子破衣烂衫自不必说,眉眼自是清秀异于常人的,他挥动着胳膊,道:“俺知道最最避邪的方法,那东西是万万不敢近身的……”

  “什么?最最避邪?”

  一干人前赴后涌,小孩儿的话被迅速一传十,十传百。

  “什么东西?”人们甚至咽了口口水,“什么东西能避那‘东西’?”

  “你不过一个黄口小儿,惯会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又有人质疑。

  “才不是呢,你们知道刚才那‘东西’咬了我。”俊儿眉开言笑着举起胳膊,让人们挨个儿看自己胳膊上的牙印儿。

  “是呢?”俊儿笑得恪恪道:“看,在下不是好好的吗?”

  准备帅领众生去找那东西,返身再去寻嬤嬤和二傻哥。

  “喂,别找了,我俩在你们背后呢!”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了过来。

  俊儿吓得直接在下意识里,条件发射一般,跳到了花粥嬤嬤怀里。

  这黑漆黑的阵仗,大内总管福安子很是心怵,偷偷扒窗户一个蚊子大小的纸洞里往里窥了一眼,这一窥就把他吓到半死。

  ……里面几进大殿,层层叠叠的书柜中间星火点点,鬼火䰣魉。

  定晴一看揣摩良久才看清,原来诸多黑衣禁军,个个挑着一盏蜡烛在翻书。一个侧榻,后面似乎是躺着皇上,巨大的裘绒被子高高隆起不见人的痕迹。有什么大事发生吗?魔帝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在找?能藏于书中的……难道是秘密诏书,还是什么传国密笈?前几日军情紧急时也没见圣主这样,也从见这梅寒居有过什么嫔妃女眷甚至皇后的影子……皇帝要修仙,远离女色?

  “哎哟喂……怎么……树还喘气!”

  后退之间就撞到一个人,又一次吓得人半死。

  院子里巨大的一棵海橖树下立着另一个人,也顾得上什么夜寒风重,那人脚上跟生根似的,黑赫赫矗立在泥土里,刚才远眺以为是两棵树。李福安见撞到的那人,还是纹丝未动,只得自己慌乱之中绕了弯子过去。

  “说,是谁出的主意?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算盘都打到朕的皇宫里来了!”这句话里面传来,李福安巡声望进去,东北角圣主惯会读书的那个位置传来。立刻突突突领了三四个小太监,食盒,水果点心之类的直接奔向那个门外躬身候着……

  海橖树下那人依旧黑赫赫立着。

  “圣主。为臣也是急于求成了些……咳……”有些微胖的一个中年人,典型的西边口音,李福安门缝里看进去,知道是军机处大臣石宓天。皇上挥挥手,石宓天就退出门来,走了几步,退到海橖树边站住。与海橖树边原有的那个人点点头,那个人就把剑交出来,起身进去,那厢位置上就依旧像是两棵树。

  圆形穹门闪进来一行人,为首的应该是养心院的执事太监,三四个宫女步摇浪当当扶着一个衣着华贵无比之人过来。心想,事情太大了,数年来盛主从未半夜三更出现过在这赑蟲居,李福安赶紧迎上去。

  “……”底下一片寂静,本就一个个大气不敢出,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忽来此一声,有人就魂飞魄散了。

  “可知何罪……?嗯!你叫飞䧵?”两盏宫灯被点了起来,圣主坐在斜榻上喝水,顿了下冷冷道。

  “禀圣主。飞䧵知罪,请圣主责罚!”飞䧵想着被发现了哪有不知罪的道理,漆黑一团跪在地上。他的旁边又躺着另一堆漆黑一团,一盏灯的余光照亮那人扭曲的脸,这张脸血网模糊几处糜烂都崩塌出了血肉,红的,蓝的,白的……那人如果还算是有眼晴的话,那双眼睛被疼痛困扰着左右撕拉,……抽搐间口吐白沫,瞳孔放大……令人无法直视;他身上五花大绑着被胡乱塞在一个银丝网里。

  圣主冷冷看了他们半晌,一个是自己亲自提拔上来的军机大臣的亲信飞䧵,另一个据石宓天所说是飞䧵的部下,被石宓天派往养心院被太监总管误抓的飞贼。处罚他们吧自己又不忍心,就这么放了他们吧,那以后哪还有规矩可言,最后只冷哼一声,“看在你是受人派遣,今夜就在这跪一夜,以示惩戒吧!”

  “多谢圣主!”飞䧵连连谢恩,这养心院私自布兵还出此差漏岂能轻饶。说话间旁边飞䧵扑过去想着救自己的同侪,没想到那人眼晴看向虚空,脑袋一歪,手伸出去,飞䧵就也随他眼晴看向虚空,那里站着刚刚进来的一行人。

  那个有些隆钟体态的娘娘嫌弃地花盆鞋往后挪了一步,小太监执事就向前一步挡了他,那人居然扯了执事的裤脚,目光痴迷,含含糊糊说了句:“圣主,放心。”挣扎间头一歪,就死了。小执事太监也得弯腰低头拉扯半天,才把那人的一双血手扯下去,自己扑拉扑拉裤脚退到了太后身后。

  “也算忠心。好好抚恤家属吧……”魔帝傲诚唏嘘感慨,安排妥当了他的后事。

  “母后,今晚儿臣无礼之处多请母后见谅!事关重大,朕的腿又受了伤……”屏退众人,傲诚转身起来撑了一副拐,也不管太后脸上惊愕的表情。

  太后本低头执意要看看皇帝的伤势,无奈皇帝根本没给她嘘寒问暖的机会,早转身几步走进其中一间书柜后面,摁了墙上的一个按钮,书柜忽拉拉拉向两边,中间让出一条道来,两个闪身而入,太后从皇帝冷峻的气氛里感觉事关重大,这个暗阁不奇怪,奇怪的是今天皇帝把它打开了,国将不国了吗?西边大虞国军情险要,说到底,哪个邻国之间没有个纷争,你抢我一城,我占你一池,在两国邦交历史上屡有发生。

  这暗阁是先皇修的,十年前那场生死决战中也曾起用,机密战事以防隔墙有耳。

  两人走了好久,太后的花盆鞋和皇上的柺,咯咯嗒嗒响了好一阵,终于停下来了,绝对黑暗中皇帝悉悉索索按了数个石钮,又是哗啦一声,一扇石门骨碌禄滚了地下去。一道微光透出来,里面四四方方一个屋子,若干桌椅板凳,两座硕大一人宽窄的石碑就呈现出来。

  微光是四面墙上的蓝田狐玉发出来的,蓝霍霍的,迷离而不刺眼。

  “十年前,魔珏历二十年,也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这次少了先皇,噢,当时哀家四十五岁……”太后顿了顿,掏出手帕蹭了蹭其中一个椅子上的灰,扔了手帕,拿手指头过来眼底下吹了一口气,然后才放心坐下,说:“那时圣主也就九岁,刚刚有这张桌子这么高……”

  “是啊……时光荏苒,虽然我们之间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了多年,不管有的时候你的权利多一点,还是朕的权利多一点。多年来,我们基本上是还遵循了对彼此的诺言的。”圣主放下那只单拐,呵呵冷笑数声,眼泪滾在了地上扬起灰尘,数度哽咽,说:“父皇睿智聪慧,可惜如朕一般生来胎带弱症,他唯恐你这个太后生出什么变数来……”

  “那个死鬼,人死了,也就罢了,还要出什么幺蛾子整人。十年来,哀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毫无私心杂念,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先皇和你……”太后想起了那个小太监执事说的话,泪也流下来……自己不就是为先皇殉葬的一个未亡人而已,为娘家胞弟弄的那点银子,自己有个面首来抵御寂寞又如何!

  谁心里没有个龌龊的秘密……太后收了泪,挻了挺脊背,昨晚基本没睡,腰里疼得厉害。“叙旧的话,你肯定不用来这里——说正事吧——”

  “派出去的细作遍访魔珏皇宫,已经有近月余不见那边皇帝上朝问政了,那魔珏国倒也沒有天下大乱,毎日仍能保持良好秩序,运营得有条不紊,只是遍布境内苗人国师横行……”两个人目光一起合拢,太后又弯腰捡了手帕,抹去眼前两块石碑上的灰尘,尘埃落定之后,一人高的石牌上篆文石刻各自一行字。

  太后手下写的是“曼陀至阳大悲咒”,圣主手下展开的是“沙华至阴离离经”

  朕幼时无知,一直听说曼陀是传说中生长在阴阳交界处的花能起死回生。可是那个花朕明明就见过一次。先皇有次马车突然轮胎戳破了,我们就推着一路走看沿路人家是不是有修车的。然后朕在路边看到附近山坡不远处有一朵很艳丽的红色的花,花瓣一丝丝,没有叶子,就这么一朵朵开着。父皇宠我,就跑上去山坡摘下来给我了,递于朕手里。他就说了一句:不要沾到汁液有毒的。

  近日追索护国公和怡红院,那里的老板娘很是蹊跷,她的花园里就种满了这种花,她叫它石蒜子。因这花花开不见叶,有叶就无花,离散幽怨之意。可以朕在后山设立了一个魔咒院,遍请魔师法师分开来斗法,至阳至阴研究了数十年毫无成果。就以为父皇说的这两本书所讲述的无非歪理邪说。

  “嗯哼……歪理邪说?”

  太后脑筋从来沒有如此这般紧张过,太阳穴的位置神经崩得太紧,以至于整个天灵盖脊背附近的大筋崩崩直跳,连带着自己仿佛觉得一直有脚步声从上面传来,咚咚咚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她双手按住双侧脑后,不断拍打……

  “可是当朕前几日见狐女花粥的随从方润玉中了剑伤,没想到出了护国公府就好了,可魔镜里那小子已经死了。所以指望灵血一说,实属无䅲之谈……”傲诚黑暗里面望向密室的穹顶,那里的穹顶之下烈烈被震下来若干层土。

  太后一惊,问:“什么?难道灵血无用?”

  “父皇驾崩前说,叫咱俩个一定要各守阵营。否则,那个东西来了,就别活了!”

  “……”

  “如今朕已是无技可施。今日午夜时刻,正阳城门来报:那里的李子玉副帅为了防止邪灵入得城门,也把自己关到了城门外——”

  “……那个东西……果真来了?”

  “怎么回事??”

  “不是。邪恶有诸多个叫法,魔珏国那边叫bian9!朕派出的细作发现了,天宇城西南的曼陀飞轮山上摸了几日,果然今晚终有所获。阴暗潮湿的穹隆洞里仍留有几个biang的残次品,血肉模糊,无头无尾的几具僵尸,据细作汇报,那biang会飞,有人可以御biang而飞,其功力不得想像……今晚归来,朕书房里八个亲兵查了半夜,说汉字古往今来就没有这个字。各种史书记载,野史考证等等,均不得而知。在一本《海国图记》里面隐约提到,说‘此biang一出,众生灭顶之灾’。当然书中的biang是用直音反切标注的,‘变昂’,两个字合成的……”傲诚说得兴起,忘了恐惧。

  “这哪里是歪理邪说。这是异教邪宗,众生难免会受其盅惑……”

  穹隆顶上,灰尘小粒,飞沙走石般扑下来,一个遥远的声音乱扑扑响起来。仔细听得,好似有人在喊:

  走水了——

  养心院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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