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傻少领主

　　事实证明，单细胞生物是不可能有数学天赋的。当爱莉开始背诵乘法口诀的时候，迪兰特还在做二十之内的加减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懂得了运用计算工具。——自己的手指和脚趾。

　　罗宾对爱莉大加称赞，回头又狠狠捅迪兰特的刀子，无情的冷嘲热讽。这让迪兰特恼怒之极，他扔开木板说道：

　　“我是领主之子，将来注定会成为贵族，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你直接教我点兵术不行么？”

　　“首先，点兵术要在学会加减乘除法的基础上，才能进行教授。其次，你身为未来的领主，连最简单的运算都不会，难道是想被手下欺骗到死么？”

　　罗宾悠闲的翘着脚，淡定的回答。见到迪兰特满脸不服的样子后，罗宾又从容不迫的说道：

　　“我们来举个例子吧，假如你现在要修缮城堡。我不指望你能亲自动手，但要花多少钱，总该能自己计算出来吧？”

　　“找个有学问的下人来处理就行了，我为什么要亲自计算？”

　　“说得好！那么，如果下人欺骗你呢？反正你又不懂计算，他把十枚银币的价格说成是十一枚，甚至十三枚，你能看得出来？黑日领有多少产业，能够被这样的浪费和贪污？”

　　“这……”

　　迪兰特顿时语塞，在罗宾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把脸涨得通红。当罗宾轻哼了一声‘笨’后，迪兰特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他手舞足蹈，费尽口舌的争辩道：

　　“战士……战士不会数数怎么能算笨？打仗的事情，跟算术有什么关系？”

　　之后迪兰特又开始念叨‘正面冲锋，强行突破’，‘让士兵大队跟敌人正面硬刚，我带着骑兵侧翼包抄’之类的话。这时爱莉背完了乘法口诀，还用竖式做了一道题。罗宾不啬美言的夸奖小萝莉，于是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眼见迪兰特把脸涨成了猪肝色，罗宾便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他取出新的木板，划上横横竖竖的细格子，然后往里面填入圆点代表士兵，开始跟迪兰特讨论战场布阵的问题。迪兰特顿时精神大振，趾高气昂的挥斥方遒。

　　这是个真的只会正面突破和侧翼包抄的大傻，撑死只配带领一个加强班的手下……

　　十分钟后，罗宾绝望的发现了真相。迪兰特的领军水平停留在村斗的水准，要是给他一千个人，刚开战他就会被自己的军队踩死。

　　于是罗宾在震惊之余，开始教导迪兰特有关组织架构的知识。平面化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在通讯手段有限的时代，平面化管理对天赋和能力的要求太高。罗宾选择向迪兰特普及树形结构，即士兵、十人长、百人长、千人长的那套。

　　迪兰特渐渐的听得入神，对罗宾滔滔不绝的话语高山仰止。当罗宾谈及命令的传达效率，后勤补给的重要性时，迪兰特开始掰着手指数数。他花了半分钟搞清楚黑日领能组建出三个十人队，但怎么也算不出按每人每天消耗半公斤食物，每袋食物五公斤的条件下，持续二十天的作战需要多少袋食物。至于额外的损耗，运输队自身对粮食的消耗，他更是一头的雾水。

　　最后迪兰特服了，为了成为战场豪雄的梦想，他咬牙切齿的跟阿拉伯数字杠上。罗宾几乎能够看到迪兰特的大脑在沸腾冒泡，快被煮成清蒸脑花了。

　　在吃过一顿爆炒兔肉后，罗宾安排爱莉午睡。小萝莉很不情愿的被蜜库抱上床，躺在吃饱喝足的恶龙怀里闭上眼睛。

　　迪兰特继续跟加减乘除苦战，不止一次的拔剑，想砍了木板，然后被罗宾拎出门去暴打。对于领地总管把少领主壁咚在墙上，抡起拳头教做人的事情，仆人们看得目瞪口呆。有人急忙去找他们的领主老爷，但这时的威廉爵士分不开身。

　　在城堡的顶上，威廉爵士支开卫兵，拉紧了冬狼皮衣领。一名穿着紫色长袍的男子与威廉爵士并肩而立，双手互握在身前，手指神经质的抽动。他的面容枯瘦，留着山羊胡子，名字叫做马德林。在远离黑日领的地区，马德林是位颇有名望的法师。

　　在年青时代，还是个学徒的马德林曾经与威廉爵士并肩作战。如今威廉被册封为了爵士，马德林则荣升为正式法师。

　　整个上午，马德林都在听威廉爵士讲述黑日领的现状，翻看被罗宾写满字的十几块木板。在经过仔细的思考后，现在轮到马德林给威廉爵士一个答复了。

　　“那个名叫罗宾的年轻人没有问题，至少我看不出问题来。他带给你的财富足够用来武装一百名士兵，对管理的理解也比法师塔里的老家伙们更在行。你捡到宝了，真是好运气。”

　　马德林戴起兜帽挡风，嘟嚷着说道。他的十指像是蚯蚓般的伸缩不停，仿佛在无意识的抽搐。威廉爵士微微一笑，终于放下了心。他拍拍腰旁的双手剑，非常愉快的说道：

　　“那么黑日领终于可以迎来像样的发展，不再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样，要来帮我吗，老友？我需要一名法师顾问，替我来看住罗宾。”

　　“你先把老婆休了再说吧，我可受不了她的臭脾气。”

　　马德林半开玩笑的回答，但因为脸色太差，所以让人没有笑的欲望。他想了一下，又有些犹豫的问道：

　　“你非要跟白狼男爵卡尔对着干吗？他也有自己的超凡者盟友，说实话，我不觉得你能赢。”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马德林。”

　　威廉爵士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抽动了一下嘴角，冷冷的说道：

　　“而且我可不是事端的挑起方，是卡尔非要把我逼上绝路。你觉得如果没有新来的年轻人帮忙，我又失去了矿山的话，黑日领会变成什么样？卡尔是条饿狼，他想慢慢啃食我的血肉，直到把我的骨头也嚼干净。我可不会让他如愿以偿，还要把他的牙齿一颗一颗的拔下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来制衡那个罗宾？让他放手去做不好吗？”

　　马德林用压抑的声音嘀咕，如果威廉爵士不是他的朋友，马德林才看不上黑日领这样的小地方。就算在这里当法师顾问，也没多少好处可捞。毕竟法师都是该死的有钱人，哪怕算上黑日领开始产出的圣盐，其中能够分给马德林的部分，也远远的不足以让他动心。

　　对此威廉爵士报以苦笑，他握住剑柄上的配重球，十分无奈的说道：

　　“我并不担心罗宾的能力不够，反而担心他厉害到连我都掌控不住。他才上任两天，就对军队表现出强烈的兴趣。我既希望他能好好做事，又怕他做得实在太好。这种心情，你能够体会吗？”

　　“当年我所在的法师塔派出四十七名学徒参加游历，只有一半活着回去。其中还有三个因为杀害同伴而被处死，另外两个由于证据不足而没有追究。呵呵，你说我能不能理解你的处境？”

　　马德林发出阴鸷的笑声，懦弱的外表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透露出隐藏在下面的真实容貌。他忽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抹抹嘴角，冷冰冰的说道：

　　“好吧，你知道的，我一向没办法拒绝你的要求。我会帮你看好罗宾，必要的时候……帮你杀了他？”

　　“……前提是得到我同意。”

　　威廉爵士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他挥别马德林，走下屋顶，回到书房。在稍事休息后，威廉爵士命令仆人去把迪兰特叫来，准备正式开始改革军队，同时进一步的扩张。虽然自己的儿子有点笨，但在托付军队这点上，他始终是威廉爵士心目中的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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