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审讯
凌晨3点07分，罗一探从梦中惊醒。
床边三斗柜台上的手机不停地振动，他急忙抓起来，看到李析还在熟睡，才安心地下床走进浴室。
一接通电话，他便立刻抖擞起精神，披上外套赶忙驱车前往警局。
当夜，凌晨5点35分，田市公安局审讯室旁听间。
“确定是他吗？”罗一探问杜恒和许苏苏。
“对比了肖像，确定是他无疑。”许苏苏很有把握地说。
“嗯，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罗一探透过单反玻璃窗看向审讯室里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的的疑犯，说，“就这样先拷着。”
下午，4点33分钟。
老刑警走进罗一探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沓资料。
“一探，这是那个疑犯的身份资料，和从他身上搜到的身份证一样，”老刑警说，“另外，你交代查的地方，根本查不到。”
“查不到是什么意思？”罗一探问，“不存在吗？”
“这也难说，一般每个村寨也有地区代码，并编入地理资料库，但是这个没有，无从查寻，或许是还没有被当地政府纳入吧。”
罗一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资料认真看了一遍后问：
“他这身份证有效吗？怎么只编到镇？准确的生源地并没有。”
“是的，我想是打印身份证的时候出了差错。”
“广西省桂林市灵川县大圩镇，”罗一探看着疑犯的身份资料说，“又是广西那边，似乎案件的动机源头就在那里。这是许苏苏分析出来的。”
老刑警听后吃惊地说，“一探，你信这个？我不是要说丫头的不是，只是她在这案子上的分析都有点感情化，主观化了。”
“这也是我麻烦你去查这个地方的原因。”
老刑警听后，心里有些高兴，原来队长是认同自己的看法的！
“对了，你再去找找下面两个人，一个叫邱云郝，一个叫周毅，他们18年前在当地仁本中学任职过教师。我想知道他们现在的通讯方式。”
“这是小事，只是18年太久，只要健在会更容易。”
“嗯，那你去忙吧，”罗一探说，“待会儿要去审讯疑犯了。”
傍晚晚饭过后，所有的参与此案的刑警都集中在旁听间。
“他状况如何？”罗一探问道。
杜恒得意地回答，“快饿晕了吧。”
“就这样审，别让他睡觉。”
杜恒点点头，和许苏苏走了出去来到昏暗的审讯室，许苏苏把笔录本重重地甩在疑犯前的桌面上，正在酣睡的疑犯顿时被吓醒。
杜恒把照射台灯对准他的脸，不可置否地问：
“叫姓名什么？”
“身份证不是在你们那儿吗？”
“叫什么姓名！”
“白岷。”
“现住地！”
“刚来不久不清楚叫什么街，”疑犯昏昏欲睡地说，“你们能不能先给顿饭啊！这是我的权利！”
“在我这儿，只有老实人才能享受到权利。”杜恒说。
白岷晃晃脑袋，努力睁开眼皮看向杜恒，这时他忽然笑了起来说：
“原来是你啊，说好了我跳下去你就叫声爹的，怎么？赖皮啦？”
杜恒立刻脸红耳赤，拿起笔录本往他脑门狠狠拍了几下。
“警察打人啦！”白岷挣脱杜恒的攻击高声喊。
“没用的，你进了这里，只要没打死，什么事情都会被当没发生过。”许苏苏淡淡地说道。
白岷无奈地摇头，说道，“你们先给我饭吃，让我睡觉，然后你们想知道的，我都会说出来。”
“你没有退路！就没有资格谈条件！”许苏苏说，“如果你耍把戏，他们会轮流24小时折磨你。早点供出来，早点解脱。”
许苏苏见他低着头没有反应，便继续说，“我问你，为什么要杀白方？就是那个被你刺杀的人？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只是手头缺钱，就去他家找点有价值的东西。”
“他妈的你再撒谎！”杜恒一把掌打在他的头上，说，“屋里的现金怎么不拿！”
“为什么只拿走那块黑玉？看着我！”许苏苏接下去说。
黑玉？
白岷忽然冒一身虚汗，目光和许苏苏对视，无辜地说：
“什么黑玉？我根本没有拿，你们这是诬告，我会申请辩护律师的。”
“你没有机会了，也许检察院会指派律师给你，但你两次犯案，牢底要坐穿了！而且在此之前，你还会受些痛苦。”
说完，许苏苏收拾好笔录本，刚打开审讯室的门，回头对杜恒说：
“老大交代了，除了脸，请自便。”
白岷听到了许苏苏的话，却不明白什么意思，转过头瞧杜恒时，发现对方正露出狰狞面孔看着自己。
两个小时后，杜恒气喘吁吁地离开审讯室，走进会议室喝了瓶水。
“怎么样？”许苏苏问。
“我还好，就知道你会关心我的。”杜恒露出一排牙齿笑着说。
“我不是指你，”许诗涵说，“我问白岷有没有交代出什么？”
“没有，毅力可嘉，我都累成狗了，什么也不说。”
“这样做好吗师兄？”旁边一个小刑警有些担心出事儿，又好奇地问道，“听别人说，昨晚在医院你一眼就识破这个疑犯了？”
杜恒看他一眼，知道这货是刚毕业不久的实习生，有些话还不能对他明讲，于是只是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别瞎崇拜哥，我这是病！职业病，没事喜欢研究别人的脚，看他们的步态特征。这些特征就像人的指纹一样却能反应步行姿势和各种习惯，起脚、落地、支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
小刑警听得似懂非懂。
“一定要问清楚那块黑玉在哪里，”许苏苏看着罗一探，刚才在审讯室见到自己提起黑玉的事儿的时候，疑犯吃惊的瞬间心理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一定有关联！”
“这次当场找到的凶器是什么？”罗一探问。
“是一支针管，”老刑警回答，“里面液体的成分主要是加压的丁烷和石油液化气，这些化学混合物很容易找到，只需要一副打火机就行。”
“必须找到另一把凶器，既然他来自广西，而且嫌疑车辆已经被我们扣住，他会住哪里？查一查哪家宾馆旅店有他的入住信息，也许是暂住出租房，另一方面，杜恒你们想办法撬开他的嘴。”罗一探说。
“他具备反侦查能力，但却极端自负，他把车子放在老城区近郊，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他现住老城区附近，”许苏苏说，“所以我认为应该先从市区、以白方家为中心，径向寻找附近的宾馆以上等级的供住点，旅店的环境比较腌臜，会与他的性格格格不入，使他不自在。”
“实际上，有几个疑点还没有弄清楚。第一，白岷和白方有什么纠葛，姓氏一样会是巧合吗？第二，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诗涵说的黑玉可能是原因之一。第三，那块黑玉现在在哪里？第四，他两次犯案，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第五，”杜恒面露疑色，说，“医院后面的棉松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刚好就在病房窗口的正下方，这在一个小时左右前是没有的，白岷是不是有同谋？”
“棉松床？为什么没有汇报这件事儿？”罗一探问道。
“之前我认为是白岷作案前预备的后路，但后来想想不对劲儿，他不是先知，不可能预测到他会被逼进墙角，而且那张棉松床长2点1米，宽1点7米高0点5米，他前来作案，没有运输工具，路上拖着这样一张床岂不是会引人注意？”
“你是说，白岷可能还有同谋？”
“这件事儿需要给出解释的话，同谋是最合理客观的。”
“既然这样，那么大家就按杜恒提出的几个疑点进行排查，”罗一探看向杜恒和许苏苏说，“你们继续负责审讯工作。大家都去忙吧。”
“老大，”杜恒突然面露难色地说，“这案子上面是什么意思？”
“还不清楚，我现在正要过去恽局长那儿。”
说完，罗一探便走出会议室，绕着楼梯往更高的楼层走去，这时一个人站在缓台上叫住了他。罗一探抬头一看，有点印象，好像是市纪委的袁侯生。
“一探，真是不错啊，听说你们把902案破啦？人也抓到啦？”袁侯生渍渍舌头，说，“恽局长手下果然人才倍出啊，罗队这是立了大功了，以后在恽局长身边做事，也定是前途无量啊，书记很看好你哦，你以后还得接着好好干，不能辜负他的良苦用心啊！”
罗一探开始时还用机械性的微笑看着他，对他奉承的话耳入耳出，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心里大吃一惊。这个袁侯生话里有话。
明白人都清楚，在田市官场上，有两股忽暗忽明的势力。一股来自市狄书记狄国恩，一股来自公安局当局局长恽辉。其中恽辉的权势最大，因为他是本地人，而且在省城里面还有个巨能量背景，而狄书记国恩却是刚从外市调过来的，只不过半年时间，根基与其说薄弱，不如说岌岌可危，势力明争暗斗中一旦稍有差池，就会被踢出田市。
袁侯生说的“看好你哦，接着好好干啊，良苦用心啊”实际上就是在说“书记很看重你，你要懂识趣。”
那为什么会是拉拢他呢？因为罗一探虽然在恽辉手下办事儿，但却是中间派，只管份内事宜，从不越俎代庖，而且最珍贵的是他是个翘楚，在市局做事多年，人脉资源丰厚，他带领的支队里更是出了许多能人勇将。
“让书记费心了，”罗一探笑着说，“这是我份内的事，都是应该做的。”
“罗队谦逊了，”袁侯生也笑着说，“恽局长正等着你汇报案情呢，我就不打扰了。”
罗一探注视着他离去后，才继续赶路，到了恽辉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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