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广西之行
一份卷宗从一家茶馆的桌子的一边被推到另一边,另一边坐着的人的心情难以预测,他看着那份卷宗,目光却十分平静。
“这是你要的资料,周毅已经出了车祸去世了。”
对面的人只是点点头,右手打算去拿卷宗。
“高懂!”罗一探突然一手压在卷宗上,“我不是想阻止你,你要感恩这是好事儿,但你沉淀在往事之中太久了,我怕你不能自己。”
“一探,这是我自己的事。”高懂用力抽出卷宗说道。
罗一探缩回自己的手。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也在里面,有一个家庭也在里面。”
高懂笑出声:“一探,其实你是在担忧这些年我的人格变样了。我在医院里工作,从事临床主刀医生,这些年来,你见过哪家媒体报道我的病人遭到我的主观伤害吗?”
罗一探愕然地说:“抱歉,是我太敏感了。”
“你听说过‘马太效应’吗?多者愈多,弱者愈弱,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说出的‘公平’两个字,就被视为自然法则,那些费尽劳力却还在‘食物链’底端的人说句话也是个屁。”
“以你现在的收入,你又何必如此愤慨,人各有命,顺其自然。”
“你说的不错。”
高懂肯定了罗一探的说法的同时,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说实话,18年前的仁本校园案,你还记得多少?”
“往前看,过去的事自然就不记得了。”罗一探说道。
“你是吉人有天相,”高懂站起来,把卷宗放进包里,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卷宗,如果有时间肯定再请你吃饭,但现在我还有个手术……”
“别客气,”罗一探说,“你先去忙吧,我在坐会儿就走了。”
高懂点点头,再次道声谢谢后,走近茶馆的前台,付清茶水费后离开了。
罗一探见他离去,举起手上的杯子,把里面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看看手表,离碰面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时间可能不够用了,于是他立刻走出茶馆大门,坐上自己的车子挤进车流里。
罗一探回到家,只看到李昕坐躺在沙发上,从背景墙上的液晶电视里飘荡出来的莫扎特轻音乐回荡在屋子每个角落,洪妈在厨房里哼着调煮食,自从李昕怀孕后,她的食量除一日三餐、宵夜和夜间休息,几乎每个时辰都必须吃点东西,还好洪妈十分体贴贤惠,为罗一探分忧不少。
罗一探半蹲在李昕身边,握住她的手。
“这么早回来啦?”李昕露出甜蜜的微笑。
“今天有没有闹?”罗一探疲惫的面容挤出一丝微笑。
“刚刚还踢我的肚皮来着,”李昕笑着说,“我让洪妈放音乐给她听。”
“等她生出来啊,肯定吹着竖笛。”洪妈从厨房探出一个头,乐呵呵地说道。
“真是辛苦你了,洪妈。”罗一探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对洪妈说道。
“哪里话,李昕也是我女儿嘛,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是我外孙女嘛,”洪妈慈善地说,“倒是你,经常在局里忙着工作,也不多陪陪阿昕!”
“洪妈!局里离不开一探嘛,”李昕拉着罗一探的手,抬着头看着他的眼睛愉快地说,“今天不就回家陪我们了嘛。”
罗一探的手心紧紧地贴着李昕的手心,一阵尴尬和心酸涌上心头。他突然回家的用意被李昕的话死死堵在喉咙里,不知所措。
洪妈叫他不敢说话,委婉地问道:
“对了,一探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局里那个案子破了?”
“还没有……”罗一探站着说道,“现在白方失踪了,我推断他会去广西。”
“失踪了?”洪妈和李昕吃惊道,“那他去广西干嘛?”
“一切都不清楚,他可能会去大圩镇……我打算过去把他找回来!”罗一探咬咬牙,终于把心里话说出去了,却不敢直视李昕的脸。
她此刻一定非常失落!
“是这样……那我让洪妈给你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我觉得最好还得带上阿恒他们几个一起过去。”
李昕的话音刚落,罗一探就彻底心塞了。上天给了一个深明大义的妻子,而自己欠她的实在太多。
“我过几天就回来,”罗一探又蹲下去,吻了下李昕的手背,转头又轻松地吻了下她鼓起的肚皮,说,“爸爸过几天就回来。”。
和约定的时间出入不大,罗一探把车刚停在警局大门,许苏苏和杜恒正从公路对面走过来,各自背着背包,都换了一身牛仔裤。待他们坐上车,罗一探开始定位GPS,半小时后车辆进入田桂高速。
“老大,你怎么知道白方去了广西?”杜恒问道。
罗一探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拿起一份档案扔给副驾驶座上的杜恒,说道:
“你还记得白方的左肩头有一块硬币大小的伤疤吗?”
“是有印象,我曾问过他伤疤的来历,他说是小时候意外烫伤的,不过我看那伤疤有鲜明的条纹和规则的轮廓,更像人为刻意烫上去的。”
“你先看看里面的文件吧,重要的,我已经用红笔画出来了。”
杜恒抽出文件资料,其中有一些文字下面果真画了红线,一张附图更让他吃惊!
“这图片?”杜恒转头问罗一探,“好像是白方身上的伤疤!”
“给我看看!”后座上的许苏苏抢过杜恒手里的文件资料。
“没错!和小白的伤疤一样,纹路、形状都一样!”许苏苏看清后也诧异地问道,“小白……小白是不是自残?还是在玩COSPLAY?”
“别乱猜!”杜恒骂到。
“不会是自残,白方也不会有装扮某类人的嗜好,”罗一探分析道,“这可能是一种家纹。”
“家纹?”
“和图腾一个意思,有些部落会把图腾画在身体上,”罗一探继续说道,“而有些比较严酷的部落会把图腾烙进皮肉上,生死铭记。”
“假如真的如此,就是说白鬼寨真实存在,那珍宝的传闻也会是真的?”杜恒突然乐趣十足,
“那这趟去广西可能要赚大了。”
“滚,我们过去主要是找小白!”许苏苏骂到。
“白方走得那么匆忙,可能他已经到广西了!”罗一探说。
“只是广西灵川县那么大,我们人生地不熟,要找一个人不会容易。”杜恒理性地说。
“到了灵川县,你们先去找个旅店下榻,我必须去见一个人!”
“谁?”
“徐国态!他是我读警校时的舍友,听说现在任职灵川县的刑警大队长,让他帮忙找个人、找个地方不是难事儿,”罗一探忽然笑出声,“两年前还有联系,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不知道在忙什么?”
“徐国态?”杜恒惊讶道。
“你认识?”罗一探问道。
“这必须啊!”杜恒得意洋洋地说,“老大你忘记了吗?两年前,我们市局举办过一次侦查与反侦查的现代理念讨论会议,邀请了省内各市的刑侦巨擘。当时他就坐在会场第四把交椅上,他说,现今的罪犯、疑犯的反侦查能力的提高,是刑侦类影剧、小说泛滥造成的,它们教会了他们如何计划高智商犯罪的蓝图和逃避刑罚,不法分子的作案手段得到提高,侦办人员就必须增强自身的察觉水准,破案必须有序!现代侦查必须做到网络、痕检、临床、犯罪心理分析大一统。虽然现实生活中,大部分的犯罪计量对我们而言都是小儿科,但我们用到的侦办手段大多使用的是网络监控,其他的却很少用到,如此问题就来了,现在是信息资源大共享时代,形形色色的人都可以通过网络、实体书本学到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我们的刑侦人员必须时刻动动自己的脑子,户枢才能不蠹。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粗心大意的刑侦人员!”
“是他的口气,”罗一探笑着谦虚地说,“以他的能力,如果来我们市,我就得退位让贤。千万别看他一副熊猫的体态,但是他办案有自己的一套。”
“他的能力不可否认,”许苏苏说道,“但我觉得他只注重个人主义,团队合作的意识不好。他的手下可能会大出人才,但不会出精英。”
罗一探的视线一直不离车前方,心里却已经对许诗涵的话做了深层分析,并加以认同,但徐胖子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是属于他个人的做事姿态,刑警队伍里有他的存在是一份荣幸,如果哪天他误入歧途,那就很可怕了!
三个小时后,车子终于抵达广西边境。高速公路两边,山峦起伏,一片常绿阔叶林连绵不尽其里,在亚热带季风性气候的影响下,叶片革质全缘,落日余晖下表面也十分光亮。在往前开了三个小时后,出现了一排灯火荧光,把大地和夜空分隔开,大片现代、风格时尚和古朴的建筑物或排列有序或座落错综。
一行人下了车子,各自舒展筋骨后,眺望着这座素以“人杰地灵山川秀,物华天宝五谷丰”着称于世的宝地。
终于抵达灵川县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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