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赐名元宇
秋日里晨起寒气最浓,眼下日头虽好,但呼吸哈气间,已可见雾气。
派中落叶多已被苦修弟子轻扫干净,余下零星散落在鹅卵石路面上,倒给这路面添了些许颜色,十分应秋景。
一夜未眠的二人踏着碎叶,神情稍显疲累,结伴而行。
一路上贪着赏四下秋景以驱赶困意,倒也无过多交谈。
直至临近正殿时,殊玄余光瞧着墨以神色有异,遂先破了沉默开口说道:“掌门是怕二宗主瞧出了些什么?”
“雨霖阁不比牵机门那般多诡计善谋略,且长宗主向来与我派交好,即便二宗主瞧出不对劲也是不打紧的。只她方才描述夙尘伤情的那一番话,倒叫我不得不多虑。”墨以长叹一口气,面色更显凝重,盯着殊玄问道:“你赶去山下救人时,可瞧清是何人动手?”
殊玄放缓了步履,足尖不时避开枯叶,细思了片刻回道:“那人一袭黑衣,又着面具,未与我交手便仓皇而逃,自是瞧不出什么。”
“短短一月,派中竟接连三次遭了难,来者实力深不可测,绝非偶然。”
“要我说师兄也不必过虑,自二十年前北宫邪教被师尊铲除,世上便太平了不少,如今你我所处盛世,皆是拜师尊所赐。我看那些贼人擅使邪术,说不定是北宫余孽也未可知。当日师尊能灭他满门,今日我等仙家流派积攒的实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如何还需惧怕邪灵?贼人若当真厉害,何以次次都被我等所击退,想来夙尘也是造人暗算,向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时大意也是有的。”殊玄满脸不屑,丝毫不将墨以的担忧当做一回事,倒是一味说他过虑,又借机提起了早前御剑回山,见了云瑶与穆禾御剑同游一事。
“我归山时见那穆禾竟还未离山,倒是同云瑶共御一剑在派中戏耍,此情此景实是不堪入目。”
墨以目光投向殊玄,见她眉心深锁,遂解释道:“我已收了他入门,稍后正殿议事,便会赐了名号,留山中修行。”
“师兄莫要说笑!”
殊玄停了脚步,驻足与墨以面面相觑,秋风拂过,扬起她发丝衣衫,她有些不耐烦的捋了捋头发,语气略显焦急说道:“那人底细无人知晓,他那兄长更有可能就是当日偷袭师尊之人,师兄仁慈,留他性命放了下山也就是了,何以还要收了他?他年岁已不小,且从未修行过,毫无根骨,现在入门终日也只能做个苦修弟子,日日运送物料上山,与他在山下之时做个挑夫又有何异?”
墨以见殊玄急于反对,也不与她强辩,自顾自向前行去。
“你夜间没瞧见吗?归舒竟弃我飞身而去以护他周全,你道归舒是何物,是一届匹夫可以轻易驭之的吗?他那兄长所做之事,应是与他无关。毕竟是元齐失手杀了他父亲,如今他无家可归,舒华派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掌门自有思虑,可也别忘了云瑶本是何人。”眼见快要入了正殿玄关,远瞧着众弟子已集结在正殿前,殊玄刻意压低了声音冲穆禾耳语:“师尊当年要我假意偶遇,收她在派中的目的是什么,你不是不知晓?如今穆禾同云瑶走的如此亲近,更挺身而出护他多次周全,二人血气方刚,倘若互生情愫,又该如何收场?”
“若二人日后相处逾越了规矩,分开管束着即可。且我预了让元离隐引他修习,日此,师妹可安心?”
闻听墨以说出‘元离隐’三字,殊玄倒也松了口气。
元离隐乃派中高阶弟子中,也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修真奇才。
只他性子孤僻怪异,为人又十分古板冷漠。
若说墨以是循规蹈矩,那他便可称得上墨守成规,凡事比着规矩来,任谁说他也不听。
他这不近人情的性子,也让派中诸人素日里与他甚少来往。
由他负责指引修炼的弟子,大都半途而废,而这些半途而废之人,大都是因为受不了他的责罚。
在他手下修炼,
犯错,杖责;
懈怠,杖责;
生口舌是非,杖责;
逾越了规矩,杖责......
总而言之,派内惩戒弟子次数最多的,非元离隐莫说。
也因此,他私下被旁的弟子取了个‘方杖’的绰号,背地里也没少拿他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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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墨以与殊玄步入正殿廊下,众弟子已集结多时。殊玄居高位四下打量着,不一会便在人群中寻见了穆禾。
只见他站在元礼身旁,仍穿着平日里那身已有些破旧的常服,不时东张西望,像个未开化的毛猴般没个定力。期间似还在小声与元礼攀谈,元礼倒是一向规矩,碍于面子只回了他两句便不再理会。
殊玄见穆禾仍不知收敛,清了清嗓开口言:“金秋似与往昔不同,已至秋末,竟还有蝇虫聒噪个不休,惹人厌烦。”
身旁,墨以明她不满穆禾,虽听出了她言语间的讥讽,但也不愿理会,只将话锋一转,拂袖正声,冲场下众弟子缓缓而道:“昨日夜里闹了半宿,如今该驱逐的也驱逐了,该惩戒的也惩戒了,你等必要以此为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切莫再动错了心思。”
众人动作整齐划一向墨以一拜,并齐声应了他的话。
墨以目光望向穆禾,打量着他身着一身常服站在弟子堆里异常显眼,遂将他叫到殿前廊下来。
穆禾被其余不明就里的弟子注视着一路前行,行至墨以面前驻足,见墨以半晌不言语,他双手背后,有些尴尬的揉搓着衣角。
今日舒华派晨会,派中两千八百弟子齐聚于此,被如此多双眼睛盯着,也难过他会不自在。
不知站在廊下侯了多久,墨以终开口道:“今日起,穆禾已入我舒华派门下。”话落,闻听众弟子中又出了议论声,于是佯装咳嗽清了清嗓子,止了议论后,接着说道:“元齐戕害穆禾之父,虽是他个人过错,但他行凶之时仍是我舒华弟子,舒华派亦难辞其咎。如今他无家可归,我派也需负上责任。”
墨以目光扫过众弟子,见元勿神情仍有不忿,遂唤其名,道:“昨日你受了杖责,晨起又急着晨修,应是还未回房。我已安排了穆禾宿在元齐昔日床榻,同你与元礼同寝,日后朝夕相处,你更要善待师弟。”
“掌门,这......”元勿欲上前回话,但后臀受了板子,行动一急躁,便扯着伤口生疼。
他‘嘶’了一声,汗水应声落下。想到这一切都是拜了穆禾所赐,他心中更气不打一出来。
“我与元礼所居,乃是初阶弟子的功房,即便穆禾逾越规矩入门,也不可直接入了初阶弟子所居之所。我等勤修苦练多年,才从守门打杂的苦修弟子熬了出来,掌门这般行事,怕是会伤了众弟子的心。”话罢,他动作缓慢下跪,忍着伤口剧痛向墨以一拜:“还望掌门收回成命。”
“你且起身吧。我派定义弟子阶级从不以入门时间论断,明日我自会带穆禾入‘琉璃境’一测虚实,若内力修为实在下乘,自是要从苦修弟子开始熬起来的。”
回了元勿的话后,见他仍跪着,墨以也不多搭理。
他吩咐制衣弟子丈量了穆禾的身形尺寸,为他备下弟子服,又命人拿了舒华名册来,欲为穆禾改了名号。
这一来二去折腾了半柱香的时间,元勿后臀疼痛实在难忍,见墨以仍不搭理他,便悄声捂着屁股起身,这动作被身旁的弟子看在眼里,倒惹出了一片笑声,令他面红不已。
墨以查着名册,手指一‘宇’字,探声向穆禾说道:“名册排到‘宇’字,日后你便换了名号,唤做元宇吧。”
穆禾点头恭敬回道:“穆禾明白,多谢掌门。”
见穆禾原地站立,也不下跪拜谢,殊玄闷哼一声,嗔责道:“既已入了门,就该守着弟子的规矩,掌门赐名,是该下跪谢恩的。还有,你那俗家名号,断不该于派中再提起。”
穆禾倒也算机灵,听了殊玄的话忙下跪,冲着墨以一拜,复言:“弟子元宇,多谢掌门赐名。”
殊玄见他还算乖觉,又碍着墨以的面子,虽心里对穆禾千百个不满意,但也不好过多苛责。她话锋一转,看向一众弟子,开口问道:“元离隐,何在?”
话落,众弟子中,一男子应声答在此,后走出人群,立于廊下,冲墨以、殊玄一拜。
应声之人正是元离隐,穆禾仔细瞧着,那人鼻梁高挺,眉清目朗,却又透着一股寒意。皮肤略显黝黑,相貌说不上英俊,倒也十分端正。
穆禾细细观察他,见他从走出人群,到参拜墨以,面上皆无丝毫表情,想来此人应是难相与的。
殊玄漫步走下长廊,行至元离隐身旁,向他交代道:“你素来严苛,掌门的意思,是要你带着元宇修炼。他山下生活多年,一身懒散习惯想来也不易改。正因如此,你更得用心调教。不止仙法修习,派中规矩你也得事无巨细,一一向他言明,免得日后出了岔子,闹出笑话来。”
“诺。”元离隐只答一字,便又面无表情,目光空洞直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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