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逃而至
北荡岭内,牵机门上,墨以率近百舒华弟子御剑而至,盘旋空中。人影攒动,如黑云压顶,笼罩牵机门上空。
地面之上,千余牵机弟子,引机甲异兽而出,冲空中咆哮,众弟子怒气腾腾,却不见一人擅动。为首弟子手中持一折扇,以天外落石作扇骨,异兽皮毛作扇面,扇尾吊穗以湖蓝宝石点缀,扇动间可见宝石投射出湖水之影,波光粼粼。
那弟子着一身机巧盔甲,右手带金刚石制成的手套,左手裸露持扇扇风。墨以瞧着,此人面相相较旁的弟子,还算和善。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平平,只一双明眸大的出奇,深凹的眼眶,眼皮如刀刻,目中之光闪烁似有星辰。
此人便是方才季孙上阳与季孙祁谈话间所提及的门内弟子,流鸢。
流鸢忽将手中折扇合起,以扇骨指空中墨以一众,问曰:“舒华派向来与我牵机门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等持兵压境,意欲何为?”
墨以于空中向流鸢行作揖礼,后开口道:“我派出了叛徒,被人观见一路逃往贵派,墨以这才率弟子追来,多有叨扰,墨以先向诸位赔个不是。”
“不必。”流鸢摆手,回绝墨以:“门中今日并无外人往来,想你等所寻之人应是去了旁处躲避,既是寻人寻的急切,困在我北荡岭只怕要徒毫光阴,还是快些归去吧。”
“西北苦寒,想来除却牵机门,无二去处刻藏匿。”
“哦?”流鸢抬眼,手腕向下一甩,折扇再次张开,他语带冷笑问道:“墨兄此言,是说我牵机门窝藏了你派叛徒?当真可笑,世人皆知你我二派相处向来不融洽,你派叛徒又怎敢来了我门中暂避?这岂不是......”
流鸢话音未落,却闻听四下传来一阵哨音,闻声望去,见季孙祁站在不远处,口中衔哨发音。所口哨音响,适才奇袭夙尘的三只巨鸟再次应声从山峰洞**飞出,冲着墨以袭去。
墨以向旁的弟子道声小心,后手掌向前,脚下归舒一瞬飞入他掌间。他握着剑柄,向巨鸟斩去。
归舒剑气凌厉,击中一飞鸟巨翅,巨翅裂了口子,瞬间结冰不得动。飞鸟一翅被毁,单翅扑腾了两下便掉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扬起一片尘土。
此刻,身后另两只飞鸟已接近墨以,二者伸出利爪朝着墨以背部撕扯而去,墨以头也未回,只将归舒用力向后一掷。归舒化作一道尖锐蓝光,不偏不倚从二飞鸟胸前传过,击的其胸前生了两个大洞。
二者在空中解体,玄铁与铁桦木碎片四零八落砸向地面,流鸢眼见季孙祁即将被一玄铁碎片击中,忙以手中折扇冲着碎片扇去。扇风起,见扇骨之上飞出千百条金色丝线,随扇风拂过玄铁碎片,丝线将其重重缠住,如一巨茧。
流鸢手轻微抖动,丝线便重新收入扇中,可那玄铁碎片却不见了踪影,应是被那丝线所蚕食。
季孙祁本对自己所造机甲十分自信,方才又得了夙尘一番夸赞,心中更是自傲的紧。可眼下墨以只一瞬便将三只机甲鸟给毁了,这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他愣在原地,口哨还衔在唇间,倒是流鸢先开口安抚道:“少门主莫要伤心,明日流鸢与你一同再造一个可好?”
闻听流鸢此说,季孙祁本还痴愣的站着,现下却‘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这机甲鸟我同师兄制作了三月才得,如今全都毁了,呜呜呜......”
季孙祁哭的伤心,涕泗横流,流鸢快步跑到他身边,替他擦拭泪水,又轻拍后背为他顺气:“少门主,流鸢跟您提过多次,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机甲兽坏了便坏了,少门主得了法门,日后想造百十个也不成问题。”他见季孙祁哭的厉害,轻轻将其揽入怀中劝慰道:“师兄知道你伤心,可从前只在你爹或旁的师兄弟面前落泪也就算了,如今还有旁人在,你这般哭闹,岂不让人看了笑话?”
闻听流鸢此说,季孙祁强忍住了泪水,只口鼻间仍不断啜泣。他抬头,泪眼朦胧指着墨以,冲流鸢撒娇道:“都怪他!爹说的不错,舒华派都是坏人!你赔我机甲鸟!赔我!”
墨以见状,方知自己方才挥剑毁了的,乃是季孙上阳幼子所造机甲。
季孙上阳疼爱他这独子人尽皆知,他年逾四十,妻房才为他诞下麟子,老来得子的季孙上阳从未苛责过他,待他极好。
如今自己还未入门中,便惹哭了季孙上阳的膝下麟儿,想来若要入门寻得夙尘,定是阻碍重重。墨以只得躬身向季孙祁一拜,赔罪道:“少门主恕罪,我并不知那是你所造机甲,多有冒犯,惹了少门主伤心,实是墨以不该。”
“你师尊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了我师尊,如今你追上门来又惹得少门主伤心,你舒华派当真是要与我牵机门水火不容!”流鸢说着,脱下了右手所戴手套。而手套之下,却并非是骨肉之手,整个手掌皆是以机甲所造,其上铁木交织,虽还是手掌形态,但却闪着寒光,看着有些可怖。
流鸢手掌抬起对着墨以,五指从掌中脱离,关节处喷射出黑色雾气,直冲空中舒华众弟子飘散而去。
黑雾蔓延速度极快,须臾便将半空中墨以一众围困其中。
墨以轻嗅,闻之内有奇香,像极了毒物‘鬼浮屠’所散出气味,忙命众弟子闭气,随他一并向高空中御剑飞去。
众人急速向高空御剑而去,渐渐冲破黑雾浮于其上,见黑雾之下,偶有惊鸿飞过,不得出便断了气坠落山崖,心中更笃定了那黑雾来历。
脚下黑雾一路朝着空中众弟子蔓延,墨以挥手于足下生一巨大金色屏障,将其抵挡在外。见众弟子皆无恙,方厉声冲着地面流鸢喊道:“我等同为修真四大名门正派,你怎可修此妖术?”
墨以话落,见黑雾似有退散之势,视线也稍有恢复。透过金光屏障向下望去,见黑雾缓缓收回入了流鸢机甲手掌之内。流鸢身旁,季孙上阳抚须而立,冷瞧空中墨以。
片刻,黑雾尽散,流鸢将手套重新佩戴好,抱起还在哭闹的季孙祁转身离去。
原想着季孙上阳应是要难为上自己一番,却不承想他竟未动怒,反倒招呼空中御剑而行的舒华弟子落地说话。
众人落地之后,季孙上阳又吩咐四下严阵以待的弟子先行散去,只留自己一人于牵机门空地之上与墨以攀谈。
“师侄此番行事冲动了。盟主看好你,属意你为舒华派接掌之人,诸多礼数,你也得向盟主多学着些。”季孙上阳假意不知舒华派已生变,还当墨以是顾归雁入室大弟子那般对待,只言语间不时观察着墨以神色的变化:“如此兴师动众,可是盟主有所交代?”
墨以神情自若,丝毫不见异像,从容答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派中出了叛徒,有人瞧见一路朝着北荡山来,师尊便命我等前来一探究竟。”
季孙上阳大笑数声,眯着眼睛看着墨以回道:“这事稀奇,舒华派出了叛徒,怎有来我牵机门要人的道理?莫不是盟主觉得那叛徒是我安插在你们眼皮子地下的细作?”
“非也,门主莫要误会。只是那逆徒是夹带了派中至宝逃走的,原本我等也想着他要逃也逃的远远的,断不会来这西北苦寒之地。”墨以言至此,双手向着空中一拜接道:“可师尊圣明,言说灯火通明但却照不亮灯座,谓之灯下黑。既危险之所,亦最安全。眼下于我舒华派而言,倒是没有比这牵机门更危险的所在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盟主博学多识,所言所语口吐珠玑,老夫实在佩服。”季孙上阳对着墨以一众一顿讥讽数落,他自知若一味拦着墨以,颇有些此地无银的意思,反倒招人怀疑,所幸他要寻便让他寻个够。现下夙尘所在之地,任他把牵机门这地界翻个过身也是寻不见的,于是开口道:“即是盟主有令,我等岂敢不从?我瞅着师侄这阵仗,是想把我牵机门给搜刮个遍吗?”
墨以摇头,躬身行礼:“门主当真虚怀若谷,墨以在此谢过。倒也不用处处查看,只寻常搜索一般也就是了。”
“如此,那便去吧。可得仔细着,粗使弟子手脚总是粗苯,莫要碰坏了我门中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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