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自相残杀
一刻前，他还觉得这食铁兽呆头呆脑的样子挺可爱的，现在……他只想赶紧摆脱了这家伙。
只交战几个回合，他已经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了——尤其是他刚才击在他胸口的一掌——着实让他用作防御的元灵损耗不少！
他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按在膝头，一只手借着剑撑着身子——他喘着粗气，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身上撕裂开的口子里不断地有血流了出来。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多喘几口气，对面的那东西已经又扑过来了。他也向前扑身出去，贴近地面的瞬间又突然翻过身子来——靠在胸前的箭突然挥了出去——直冲着打他上边掠过的食铁兽就去了。
那食铁兽感应到了危险似的，突然也翻转身子一下子侧向了旁边——它那看似笨拙的身体竟然也这样灵活——躲开了飞来的箭，却也因为突然的变换力量稳不住身子摔在了地上。
应龙一个滚身后立刻直起身子来了，看向远处的一堆，突然将手中的剑向那被摔得有几分迷糊了的食铁兽抛了去——那食铁兽爬起身来，甩动了几下脑袋，又抬起头留意到那剑时……已是近在咫尺！
应龙认定了这次它是躲不开的了——却见它突然收紧了身子，一下子缩小了好几圈！那剑本是冲着它的头去的，它这一缩——直接使那剑贴着它的身体飞出去了。
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它竟然这么轻松地就躲开了！
剑身飞过一瞬间，它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它显然是气愤了，张开嘴一声怒吼，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来。
应龙不禁在心底感叹——这样的獠牙……难怪传言里它可以撕碎铁片了！
他握着剑，准备再迎上去，一瞬间却是天摇地动——四下里的崖壁上不断地开始有石块坠落下来，几块大点的就贴着他的衣襟砸在他的身侧了。远处的食铁兽咆哮了几声，似乎很是不安，步子凌乱的踏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向远处跑去了。
它跑开的瞬间，一道裂缝突然从它刚才位置延伸而来——大地仿佛被人豁开了一道口子，裂缝经过的地面纷纷向下陷去。
四下里没有活物，跟着坠入了那缝隙的不过地上的沙石——一瞬间，尘烟弥漫。
他抬手拂开了眼前纷扬的尘土……突然想起——他好像就在这裂缝要经过的线上！连忙飞身而起，离开地面一丈有余，他突然又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前一黑，他只觉得自己是向那裂缝中坠去了……
他摔在地上，几块紧跟着坠下的石头砸在了他的身上——压着他的胸膛——他只觉得呼吸困难。想推开身上的压迫——意识朦胧，两只手也使不上力气。
“这什么破地方！差点给小爷我埋这喽！”他依稀听到一个男声传了过来。又感觉四下里有凉风吹过——吹的他的疼痛。
“我们这是到哪了！”另外的一个女声，如黄莺出谷般清脆。
“我也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人？
“哎？你们看！这有个人！”他听到这最后一个女子的惊呼声，接着又听到“哗啦哗啦”的拨弄石头的声音——身上的压迫突然消失了，他努力地想睁开眼，却实在没有力气。
“他是……”男声里充满惊讶，接着又听到两个女子纷乱而惊慌的声音……
“喂喂喂！你干嘛啊！怎么还拿剑了呢！”
“你走开，这不关你的事！”
“什么不关我的事啊！他在九阴的之地，就是受我们天狼族保护的！”
“我再说一遍——滚开！这不关你的事！”
“云延，无艳，你们都冷静点！”
……
纷扰声越来越远，他觉得自己是睡着了——明明四下里硌得慌，明明浑身疼痛的很，他却偏偏觉得这是一场许久都没睡过的好觉。
身侧温暖摇曳，一只手贴在他的脸上，手心里是久违的温暖，他忍不住侧了头更贴近了几分。恍惚间，又听到女子的惊呼声，“哎！你们看——他是不是醒了？”
“他要是醒不过来了才好呢！”涂山云延冷笑着说道。
“云延……”千凝抬手了下少年的衣袖，她真没见过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凝重神情来。
“千凝……”涂山云延转过头看到少女担忧地目光时愣了一下，突然又抬手拉起她往旁边走出了。远离了火堆旁的两个人，他突然抬手掰过少女的身子看着她说道:“千凝，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是谁？”她是不认识这个人的——也没什么相熟的印象。
少年咬咬牙，顿了一下才又回道:“他就是……应龙”
“应龙？”少女愕然，目光掠过少年飞向那躺在碎石上的人——这躺着的居然是那魔族右将军！又看回少年身上，她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疼来。
她清楚地记得，千年前青丘和魔族的那场战争中……还是少司命的云延的父亲死的如何惨烈——当年与他交战的……正是那魔族右将军！
这遇上的人……是他的杀父仇人——让他如何不恨呢！
“云延……”她颤抖着抬起手，拉住了少年的手——他的手里，只有冰冷。
“千凝……魔族欠我们的债——他们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还不清的！”少年的眼里闪烁着泪光——那是为那战争中逝去的无数生命所流的泪，是为那些为守护青丘慷慨赴死的英雄们流的泪！
自然也有那一滴，是为了他的父亲……
少年突然转过身，大步流星迈开步子的瞬间，手心里多了一把长剑——剑头指向地面，剑身映照出这小洞里的一点光景来。
“云延！”少女惊叫着2扑了上去。一道寒光闪过，她紧抱着面前的少年，满脸惊恐地看着剑下的人——无艳仰着头，挡在了地上躺着的人的前边，两只手紧紧地护着身后的人。
涂山云延的剑落在她的脸上，也停滞在她的脸上——那一剑下去，劈开了她脸上的面具。断裂开来的面具“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盯着女子的两个人因为惊愕都瞪大了眼。
无艳看着那落在地上的面具发愣，突然又缓缓地抬起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两颊突然流下两行泪来，顾不得许多，她突然站起身逃也似地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那冲去了。
涂山云延垂下手——也由着那剑垂落下去了。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女子的那张脸——那张大片的像树皮一样皱起的脸……扭曲着，仿佛有无数蜈蚣爬在她的脸上，从左颊划到右颊的一道暗红色伤疤更是看的人心惊肉跳！
“云延……”少女颤抖着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他的几分思绪——他缓慢地转过身看向她，突然一下子将她拥进了怀里。
……
他只觉得这铁链晃动的声音过于刺耳，可是如果就此不动了，坚持着一个动作未免也容易觉得酸痛——所以也拿不定主意，是动一下好……还是不动了好。
沉重的石门突然摩擦着地面向两边散去，外边射进的微弱的光线里绘出一个人影来。
他觉得累了，于是晃了晃手脚，带动着四下的铁链也发出一阵“哗啦”声。懒得抬起头，也便由着那垂在脸前的发丝挡着视线——一片遮盖中，传出他百无聊赖的话语声来，“任务完成了？”
“嗯。”仍旧站在门外的人应了一声——他来这里，向来是不会进这门里面的。“接下来呢？”他又问道。
“接下来？”铁链束缚着的人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好玩的笑话，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接2下来……”只是重复着，却也不说下句。
外边的人听得不耐烦了，便又说道:“那三个人……看起来挺难对付的。”他打量着门里面的人，却不见他又什么反应，又说道:“他们真的是那预言里提到的天人——听说，他们早些时候已经打开了那盒子了。”他是不在乎谁可以解除了这九阴的劫难的，他只是担心这些计划之外的人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困扰。
“他们啊……”铁链上的人依旧慵懒，晃动了几下脖子，又说道:“让他们……自相残杀就好了！。”说完，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自相残杀？”门外的人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对啊！”他轻笑，“你不是引着他们汇合了嘛！”说完，他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仰起头，看见那黑漆漆的洞顶，又发起愣来，“应龙啊应龙，你真的很可怜啊！为了她罢了天职……为了她入了魔道……为了她囚禁了我这千年……可是又能如何呢？她爱的是我！一直都是我呢！”
“可怜啊可怜！”他叹息着低下头，又抬起头来——顺便甩开了视线里的头发。一双眸子盯着对面的人，又幽幽地说道:“可怜……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自相残杀啊！就跟你……和你哥哥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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