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草
“咦,石头的摆位怎么变了?”说话的是牛皮糖,炸洞是他封的。
“你说什么?”
“我封的时候,这个棱角明明对着右手边,现在却是朝上的。”
“各位叔伯,不会有鬼吧?”小九瑟瑟地问道,他这么一问,连带我也寒毛倒竖,起了一身疙瘩,两天的经历已彻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观,我对莫名的存在即好奇又害怕。
“糟了,有人捷足先登。”师爷大叫道。
“妈了个巴子的,兄弟们,操家伙上,抢饭碗抢到爷头上来了。”张秃子一脸匪气,竟然真从腰间掏出一支手枪。他蹿到炸洞前,飞起一脚,把洞口的石块踢开。
“你疯了,不怕怪蛇咬上来。”
“牛皮糖,少他妈的吓我,要不是你,我们会在那个狗屁迷魂洞里耽搁,现在宝贝都让别人他妈的扫走了。我真想一个枪子儿把你崩了。”
我暗暗乍舌,这个张秃子真是个暴脾气。
一旁枯廋的师爷似乎早已习惯这个暴脾气,他掏出对讲机呼叫了几声,没有响应,眉头皱得更紧了。
“进去吧。”
牛皮糖和张秃子一块把石头搬开,张秃子第一个钻了进去,他是担心去晚了,连渣子都摸不着。我不得不感慨,世上最吓人的还是人,这么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见鬼打粽子如家常便饭,被几个捷足先登的人弄得跟死了爹一般。
重新钻入墓道,我就闻到一股干涩的味道。
“事情大大的不妙。”师爷叹了口气。
“怎么了?”
“你们仔细闻闻看。”
“雄黄的气味,与艾草混合熬炼过。”张秃子嗅了嗅,说出的话,让我不得不重新打量他,这会是传说中的一闻就能断代的奇人么?
“他们定是对此墓相当的了解,不然怎会连这个都预备好。”
牛皮糖说道:“也不见得,南派中有些同行将雄黄,艾草等随身携带。”
“如果仅此,确实不能说明他们熟悉此墓,但是为何他们进去后,要把炸洞封掉,做这些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想拖延住后来者,况且地宫广场那么大一个大洞,他们不入,居然直奔炸洞而入。”
众人纷纷点头,因为刘师爷分析得句句在理。
“妈了个巴子,我不管他是谁,要是跟我抢宝贝,我定让他有进无出。”
“牛皮糖,你还把消息传给了谁?”刘师爷问道。
“诸葛图。”
“什么,那只老狐狸,你也敢找他合作,小心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我这不是无奈之举吗?现在各位爷都非富即贵,有几个愿意来喝西北风!”
牛皮糖的话说出来连我都不信,更何况这些个个人精般的人。
师爷把灯打向地面上,地上都是粘着沙子的脚印,看了一会儿,他就冷笑道:“嘿嘿,今次有好戏看来,来的人可不只一拨。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就做回渔翁,收获也不会小。”
师爷边说边笑,表情极其阴险,完全一副奸人像,张秃子和牛皮糖也跟着阴笑起来,我不由自主地离开他们一步,寻思着有机会还是得离开他们,跟现在这堆人在一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们一直向前,再入墓道,灯光把幽长的墓道映衬得更加鬼气深深。
壁画上除了画像外,还有一些模糊的文字,不是汉字,应该是蒙古族的文字,可惜众人中没人认识,不然或许能知道墓主人的身份。
墓道很长,得有两三百米,我不明所以,印象中没有听过墓道有这么长的,难道他们要用来跑马么?蒙元的帝王真是不可思议。
我们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怪蛇再次现身,那可是一击必杀的怪物,招惹上了得倒八辈子血霉。
所幸这一次一切顺利,很快我们就到了第二道门,第二道门也是由千斤巨石筑成,左右两门不再刻龙,刻的是两个狼头。
我猜测外门以龙震慑,显示蒙元君临天下,而后门则回归蒙元文化,狼头是蒙古的图腾。
如果所料不错,这道门过去,应该就能见到地宫的内部了。
大块头和张秃子在巨门上使劲,巨门却纹丝不动,几次之后,张秃子又骂上了。
刘师爷和老瓢头则左敲右看,我知道他们是在找机关。
“芝麻开门,开门…芝麻…开门!”小九干脆站在门前喊起了阿里巴巴的咒语。
张秃子没好气地走过去敲了他一个暴栗,骂道:“你小子脑袋装得都是屎吧,这也行?”
小九吃了一记暴粟,怯生生地看着张秃子,摸着头敢怒不敢言。刘师爷瞪了一眼张秃子,似乎欲言又止。
我站在边上摸着肚子傻笑。
“不可能啊,他们怎么进去的?”
“古人视死如视生,尤其是蒙古人,认为灵魂是肉体的升华,不可能留个死门,况且这还是个汉化较深的蒙人。”
“玄机在这里,小道尔。”刘师爷蹲下来敲了敲地上的一排青砖。
众人围蹲过去。
你们把手放在这几块砖上,一齐按下去。
砖块按下去后,果然听到两声咔嚓声响,应该是门栓开了。我现在才明白老瓢头拉刘师爷入伙的原因了,此人心智绝非常人可比。
众人面露喜色,却又有点不可思议,张秃子说道:“就这么简单?师爷,你确信你按的不是什么机关?”
师爷白了他一眼:“要是机关,你现在还有命跟我说话么?”
牛皮糖不无忧虑地说道:“我怎么觉得心怦怦直跳,门后莫非是个陷阱?”
牛皮糖的话也让我充满了不安,我对危险的感觉天生比较敏感,我也相信这帮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人有着同样敏锐的直觉。
“你的猜测不无道理,进去容易出来自然就难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既入宝山,焉有空手而还的道理。”
“妈了个巴子,死就死吧,大块头,跟我一块把门推开。还有你。”他也指着我。
“为什么是我…?”大块头哭腔道。
我硬着头皮上前,心想一不对劲马上就地一滚。
我们三人合力推门,其余人退到墓道两边,巨门缓缓而动,一股更为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手心里全身汗,仿佛推开的是地狱之门。
巨门打开了一两人的开口,张秃子猴急,一马当先进了去,我们没听到他的惨叫,倒是听到他的叫骂声不停。
我是最后进去的,一进去,我就怀疑我的眼睛出问题了,也难怪张秃子会骂人,我也要骂人了,这他妈是哪门子地宫,这是草场啊,而且草场上白骨深深,是名副其实的草场。
连见多识广的刘师爷和老瓢头都一愣一愣的,表情极其精彩,我相信他们盗墓无数,这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奇葩的墓室。
墓道进去的不是宫殿,不是广场,而是草场,在这个密闭的世界里,草居然是绿油油的,这已经超出了任何经验与常识。
“草怎么能长在这里,而且长势还不错?”
“千古奇观哪,千古奇怪呐。大手笔,大手笔啊,这不是个帝,就是个王。”
“妈了个巴子,我管他什么奇观,我是来摸宝贝的,不是来放羊的。我操他姥姥的蒙元,抠门哪,用草来陪葬。”
我心中丈量了一番,这个草场其实不大,撑死在上千平米,只是设计的比较诡异,影影绰绰,高低搭配,营造出一种宽阔无边的感觉。草场对面是一个隆起的建筑,看不太清,应该是宫殿。
张秃子看到了对面有建筑,一个箭步就准备跳到草场里,被老瓢头一把抓住。
“你不要命了,没看到那些白骨吗?”
“这是阴草。”师爷总算憋出了一句话。
阴草?众人不解。
“我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草生于冥,是为阴草。阴草并非真正的植物,是经过药剂泡炼的草,可长存于阴地。”
“你的意思就是相当于把动物泡在福尔马林一般,只是换成了草而已。”我触类旁通说道。
师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阴草有剧毒。”
“那他妈的不是过不去了吗?”
“全身裹紧,涂上防毒药水,绝不能让皮肤接触阴草,触之即化成白骨。”
“会不会,会不会,那些蛇,就在…就在…其中。”
我的话音刚落,众人就惊呼,因为那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草丛中传来,而这个时候,我们回头时发现,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一股死亡的气息压得我们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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