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小偷（下）

　　小偷？莫文稍愣一下，有些不明白那妖怪为什么要如此称呼自己。

　　妖怪见他不答话，又走上前几步，蹲下来由俯视改为直视，那副狰狞的面容比方才更为清晰。莫文能看到，他的头顶长着一只犄角，细看时，很像是一只牛角。

　　而且，观他的肤色虽然在人类中突兀怪异，可印象中牛类里青黑皮肤的还真不在少数。何况看他那口黄牙，又跟往日中见到的那些长期嚼食青草的牛如出一辙。

　　难道说是一只牛怪么？莫文再度观察妖怪的神情淡定不少，他仔细端详细节，想要判断出这妖怪的出身原形。

　　然而，这独角怪却不容许他继续细看下去。他忽然一把掐住莫文的下巴和脖颈，只用上半掌，厚实粗壮的手便完全罩在莫文脆弱的脖颈处，仿佛一念间就可轻松折断。

　　“我问你话呢，小偷。怎么不回答我？”

　　这妖怪怎么一口一个小偷的？平白无故骂谁呢！莫文被他掐的直犯恶心，又被他这样污蔑的称谓感到气愤，旋即回瞪着他，压低嗓音反骂道：“死妖怪，你骂谁是小偷呢？”

　　独角怪似乎没想到莫文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瞪眼呆滞片刻，脸上玩味的笑容变为了莫文意想不到的讥讽。

　　“怎么，敢做不敢当？还是说在你眼里原来那根本不算偷啊？”独角怪忽然松开手，重新站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莫文，望见他眼底的疑问迷茫，恨铁不成钢状地摇摇头，“罢了，提醒你一下好了。那没人的屋子你可有闯入？屋子里的旧衣服你可有拿取？”

　　莫文眨眨眼，一时惊醒又一时更加疑惑。独角兽以为他是心虚，眼底的讥笑又浓郁三分：“见是空屋你们就放心闯进，屋子里有了现成衣服便想取走做己用。纵使那是死人的东西，可还放在人家家里，你们随意拿取，不算偷么？嗯？”

　　听了独角怪的宣判，莫文双眼霎时喷涌出怒意：“那屋子是你捉我们的诡计，怎么，听你的意思还要反咬我们闯空门、拿东西？妖怪，你能再不要脸一些吗？”

　　钓鱼得手，反倒还要数落鱼贪吃上钩，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莫文平生还是第一次遇见。

　　奈何独角怪不为所动，而是更加无奈沮丧地叹气。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公正开明的审判者，在面对一位执迷不悟的罪人。这样的身份安排，让莫文心底更添堵塞委屈，暗暗压抑着濒临怒放。

　　独角怪见他誓死不屈的模样，颇多无奈沮丧，只得尝试转移话题：“行吧，既然你不服气这一审判。那见死不救，冷血至极的罪名，你可认？”

　　都什么跟什么！这妖怪到底要干什么？又一桩凭空捏造的罪名扣到头上，莫文最后那点好脾气也磨没了，对着独角怪故作正直的嘴脸骂道：“什么狗屁东西啊！妖怪你是不是有病！要杀要剐随便你就好，污蔑人干什么？很好玩吗！”

　　“怎么，难道之前在大坑那里，听见呼救声却转身逃跑的不是你和你那师弟么？”独角怪继续嬉笑着反问，依旧是那幅好似看破孩童脆弱谎言与挣扎的态度。

　　莫文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思忖片刻还是耐下性子反问：“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巨坑形成也有数日。这个情况下的求救，能是人么？”

　　“那为何不是人就不能救了？兴许是受伤的妖怪？”

　　莫文对独角怪的逼问颇感咂舌：“连人都不可能平白无故钻到已经形成的废墟底下？怎么，你是想告诉我会有妖怪在不挖洞的情况下钻进去？那明明一看就是骗人的！”

　　独角怪依旧不依不饶：“你怎么可以这般想，如若他真是受伤的人和妖怪呢？你这么错误的判断岂不就间接杀生了？”

　　莫文被这妖怪气笑了，原本烦躁的情绪反倒平复不少。“那你的意思是，明知那呼救十有八九是要害自己的也不能对这骗人的呼救熟视无睹？”

　　独角怪眨眨眼：“难道不是吗？”

　　莫文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这妖怪根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流氓！真不知他用这种歪曲事实的混蛋逻辑，自以为是杀死过多少人了！

　　他气愤地刚要争辩，忽见一名小妖急匆匆跑上前，小心翼翼跪下道：“大、大王，门口来了个猴子模样的家伙，手里攥着咱们派出去的骷髅兵，叫嚷着让您放了他师弟。”

　　是悟空！莫文心下大喜。果然悟空真的能找来，他赌得没错。

　　独角怪转身眯起眼睛望了眼洞外，喃喃道：“猴子模样……”

　　忽见他一甩手，径直往洞外走去。

　　“无妨，你们看好这家伙，我出去会会他！”

　　洞外，悟空捏住那骷髅的脖颈，站在雪地里等洞内妖王。这妖洞选址着实有心，四面环岭，夹于盆地，坐北朝南，周遭冷厉的风雪便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盆地内温度稍显暖和，但也不比春日的和煦，可偏偏就是这不落雪的丝微暖意，让悟空心情烦躁不安。

　　她死死盯着洞门口，终于，那扇大门徐徐推开。

　　整装待发的独角兽，扛起一把点钢枪，狐毛大衣随意披着，半敞左胸，也不惧风寒，就这般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你是何人！”

　　“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你这妖怪，赶紧把我师弟还给我！”说着，悟空举起金箍棒在地上敲了敲，威胁道，“否则，别怪我踏平你的妖洞！”

　　独角怪却并未如悟空期望地那样面露惧色，而是狐疑地望了悟空两眼：“齐天大圣孙悟空？你骗谁呢！你分明是个男子！”

　　悟空听罢一愣。恩？原来这妖怪知道自己的底细？可她又很快调整过来，冷笑一下：“切，对付你，俺老孙还犯不着用真面目！我师弟呢！交出来！”

　　似是觉得这般嚣张跋扈的姿态，世间也难有第二者，独角怪最终接受了悟空的自白，却又是答非所问：“既如此，你在此地，那唐僧应该也来了？”

　　“你提我师父做甚？”悟空微微眯起眼睛，浑身骤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若是想打我师父主意，奉劝你早点打消那念头，并早点把我师弟原封不动放出来，否则……”

　　“否则你如何？”谁知，独角怪略一挑眉，竟完全不把悟空的威胁放在心上，“踏平我的妖洞？那也得看你的本事。”

　　“你……”遭到如此藐视，悟空满腔怒火霎时喷发，她一把扔掉手里那具骷髅，抄起金箍棒从天而降重击过去。“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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