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孩子与肉

　　在农村，每逢年关，总有一些热热闹闹的事情，可以让人了解快要过年的气息，杀猪饭就是一种特别的年味。

　　现在的人们，可能过年的时候，杀的猪还不止一头，有可能是两头甚至更多，很多猪的重量都在三百斤以上。可是在哪个年代，杀猪过年，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很多人家都不愿意养猪，而是选择养鸡，因为猪的食量大，人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更是舍不得拿去喂猪了。

　　可能有人会说，为什么不用猪草喂养呢？

　　并不是人们不愿意，而是，没有那么多时间。

　　人们宁愿在耕作之后的闲暇时间，用这份时间去开垦更多的荒地，那样的话，来年土地增多，庄稼收成也会跟着增多，有了粮食，才会少挨点饥饿。

　　而养鸡，她们一般只会选择养母鸡，公鸡更多的是拿去贩卖，鸡肉，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同时也是一种很奢侈的食材。

　　但是母鸡不一样。

　　母鸡，可以下蛋。

　　而鸡蛋，可以拿去贩卖，贩卖到的钱，可以补贴家用，虽然一个鸡蛋才一毛钱，但是积少成多嘛。

　　而杀猪，大部分人家都不会自己留下食用，更多的肉，他们会拿去卖了，换成钱来补贴家用，只会留下极小的一部分，有客人来的时候招待客人。

　　并且也不是随便来个人都会有肉吃的，一般是来那种比较珍贵的客人才可以。

　　而猪身上的肥肉，人们则是用来提炼猪油，但是也不会经常吃猪油，不像现在的人们一样吃素，而是舍不得吃。

　　有这样一件事，有一家人，几年没有吃过猪肉和猪油，好不容易杀了一头猪，大概只有几十斤，一家人当天肉就吃了四分之一，当时吃的时候倒是油光满面，可是吃完之后就后悔了。

　　然后听说是把肉挂起来，等什么时候想吃肉了，然后就去舔一下，那样就代表自己吃到肉了。

　　至于猪油，他们吃的时候，只舍得放几滴。

　　有点油花飘在菜上面就好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等到三伏天来临之后，猪肉上面全部生蛆虫了，从那内部往外吃，最后好能吃的肉十不存一。

　　而猪油，则是由于时间长，都有了异味。

　　但是，那家人都还是舍不得扔了，而是经过高温消毒后，把那些肉和油全部吃完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家人，全部都生病了，听说还病死了一个孩子。

　　不得不说，听起来很悲哀，开始舍不得吃，后来是怕浪费了舍不得扔，结果付出了一条人命。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因为贫穷。

　　穷人，对卫生没有什么概念，他们只想要填饱肚子，至于干不干净，会不会生病，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天亮没多久，何政军就被大哥给请去帮忙，因为今天大哥家杀猪，就请了他还有三妹夫和大姐夫来帮忙。猪只有一百多斤，但是在那个时候，已经算是一头肥猪了。

　　在农村杀猪，一般会在地上挖一个坑，承竹篓型，上面放一口大锅，铁的那种。锅里面装满水，等到水完全沸腾之后，就把杀死的猪，抬带锅的旁边，利用开水褪毛，这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来由。

　　至于褪下来的猪毛，他们会将其用袋子收起来，等到水分完全去除之后，遇到有人来买的时候，再将其卖出。

　　听说那些猪毛是最后被买到城里，别人用来做假发什么的，反正也没有人见过，也不知道事情的真伪，不过对那种说法倒是深信不疑。

　　只是有时候觉得，那些东西在农村送人都没有人要，但是城里人却在回收，感觉到有点不可思议而已。

　　晚饭时间，赵芬听到隔壁传来的欢笑声，心中却是万般难受。

　　今天早上，大哥来叫自己男人帮忙的时候，丝毫没有提自己的名字，吃午饭的时候，没有叫自己也罢了，毕竟早上别人没有叫自己，自己也没有去帮忙。

　　可是，晚饭是一家人的答谢宴，大哥他们都没有叫自己一声，她的心中还你不舒服，自己男人是来叫自己了，赵芬不愿意去，别人都没有叫自己，去了干嘛，显得尴尬，那样会不会被认为自己在贪图别人家的肉。

　　自己虽然穷，但是自己也是有尊严的，现在自己家里又不是没有吃的，话说回来，就算家里没有吃的，自己出去要饭，甚至是饿死，也不愿意这样出去给人白眼。

　　虽然赵芬是这样安慰自己去，可是一个人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一个人忍不住的悄悄抹眼泪。

　　至于大儿子和女儿，被自己男人带去大哥家吃饭了，就她和何诺呆在家里面。

　　就在赵芬一个人悄悄抹眼泪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却是儿子端着碗进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碗，看那谨慎的样子，仿佛手上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一样。

　　赵芬抬头看了看，只见何静的碗里，‘安静的躺着’两块肉，肥瘦均匀。

　　“妈妈，吃肉。”

　　稚嫩的童音传出，瞬间使赵芬那悲伤的泪水如闸水倾注，再也收不住。

　　但是，她却在努力的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而那声音，只能弄脖子里发出，一丝丝，如同嘶吼，如同呐喊……

　　赵芬不知道这是儿子的意思还是男人的意思，因为在那个时候，受封建思想的影响，女人和孩子一般是得不了上桌子的。

　　孩子只能在一边端着碗吃，想吃什么，只能叫大人给他们夹菜。

　　但是自己男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他之前已经叫过自己，但是自己没有去，如果他要为自己送来，应该是满满的端一碗饭和菜过来，而不是就两块肉。

　　并且男人的面子，也不允许他那样做吧。

　　所以，根据这些来看，应该是孩子心疼自己的妈妈，而这肉，只是一个父亲，想给孩子夹一点好菜而已。

　　他可能没想到，孩子接到肉之后，并没有吃下去，而是端回家来给自己的妈妈，可是看孩子的样子，他分明也想吃肉。

　　这么小的孩子，却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要知道，昨晚的那种情况，他想吃肉都只吃到一点点，而现在，自己碗里有了两块肉，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妈妈。

　　这样懂事的孩子，瞬间便让赵芬心中颤抖，控制不住的抱着孩子哭出声来。

　　“妈妈，不哭，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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