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人家事

　　“我们家，除了我和孩子他爸，还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姑娘，大儿子在打越南的时候，跟着去当兵了，听说还立了功，连杨司令都夸奖了他，可是最后他却没有回来……”

　　赵姓老人开始说道大儿子的时候，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开心，但是说道儿子没有回来的时候，眼泪开始往下掉。

　　赵老人提到的事情，指的是对越自卫反击战，又称中越战争，是指1979年2月17日－1979年3月16日中越国在越南北部边境爆发的战争。

　　她还记得大儿子在给她们来信的时候，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她们都不认识字，还是叫人读给他们听的，信上说，越南已经被打怕了，他很快就回来了。

　　并且他还在信上说，他立了功，就连军区的杨司令都夸奖了他，还说奖励他，要让他当什么什么官。

　　儿子说到时候把他们接到云南的昆明，到时候给让两个老人家过上好日子。

　　当时她很高兴，他不知道杨司令是多大的官，不过应该是很大的官，但是，儿子最后却没有回来，当时的消息是说，在他们撤退的时候，被越南兵给偷袭了，为了掩护友军，他永远留在了越南边界。

　　她现在不想要什么好日子，也不想孩子做什么大官，她只想自己的孩子回来，就算日子苦一点累一点也没有关系，这十几年，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

　　但是，每当想起大儿子，她还能清晰的记得孩子的生日，也能记起孩子在身边的每一个日夜，记得儿子小时候，笑着或者哭了时候的每一个动作，仿佛那些日子就在昨天。

　　“姑妈，你就不要难过了，如果你大儿子知道，也不愿你老人家难过的。对了，姑爹呢？还有其他两个女儿和儿子呢？”赵芬安慰道，同时问起其他事情，希望转移老人家的注意力。

　　“你姑爹种了一辈子的地，身体本来就不好，大儿子走了以后，他的身体更差了，在前两年也跟着走了。两个姑娘嫁出去了，小儿子倒是比较听话，生了大姑娘后，没有多久，又怀上了二胎，乡里面把儿子抓去关了好几天，回家来的时候，脚都被打瘸了，结果媳妇肚子不争气，又生了个姑娘，罚款都罚了几百块，家里的猪和牛都被拉走了。后来乡里要喊儿子媳妇去结扎，哪个会答应他们哦。然后就带着媳妇出门打工去了，看看能不能生个儿子。你们倒是好哦，生了个儿子，还乖得很，我倒是想小儿子生个小孙子来抱抱。”

　　也许是哭过了，老人家在说起自己丈夫去世的时候，却没有多么伤心，或许说是两人的感情已经在几十年的时间融化在一起了，不管他在不在，她始终觉得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吧。只是老人家在说起自己小儿子的时候，眼睛不住的看向赵芬怀里的何诺，语气中总有一种羡慕之情在里面。

　　在农村，重男轻女的很常见的问题，如果第一胎生了是女儿，就想着下一胎生个儿子，如果还是女儿，那就继续生，所以那时候很多人家，都会有好几个孩子。他们总是认为儿子是传宗接代的，而女儿，早晚是要嫁人的，生女儿是给别人家养的，儿子才是自己家的。

　　就像刚才老人家在提到自己两个女儿的时候，轻轻一语就带过了。可是在提到小儿子的时候，话就跟着多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赵芬还有种很同情老人家的遭遇，可是后来老人家说的话，赵芬听在耳朵里，却感觉很不是滋味。

　　她和何政军都是初中毕业，对于男孩女孩没有那么深的观念，反正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何必去挑肥拣瘦呢。只是老人家的话，让她想到在爸妈家的时候，大哥说的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感觉到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只有低声应和着。

　　“看你儿子，乖得很，以后肯定是个读书人。”老人家笑呵呵的。

　　“希望了，不过他嘴巴上带残疾，长得不子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了。”虽然老人家在夸赞，赵芬心情确好不起来。

　　在农村，能读书上大学的人，人们冠以读书人之称，认为那是有学问的人。

　　而子弟，原本在古代是子侄辈的意思，但是在赵芬这边方言中是相貌清秀，五官端正的意思。

　　“这个没有多大影响，我倒是听说汪老三家大儿子就是个豁豁（兔唇），但是后来在玉林乡去做手术，现在说话还清楚很。但是听说越小做手术效果越好，你们到时候带娃儿去做手术就可以了。”

　　赵老人安慰道。“但是做那个手术，肯定要花不少钱，我们又没有什么收入，地里面种的还不够自己吃，那里有钱去做手术啊。”赵芬和何政军听到后眼前一亮，但是随后眼光便暗了下来，现在负担已经这么重了，是真的没有多余的钱做手术了。

　　“慢慢来，你们还年轻……”老人家安慰道。

　　“会的，一定可以的，我不但要挣钱给孩子做手术，还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何政军暗自在心底说。

　　两人和赵姓老人聊了许多家常，期间还说起了之前开了一点门的那女人，得知她也是因为超生的原因，自己男人被抓去关了，后来放回来后，叫他们缴超生的罚款，但是男人拿不出钱，所以房子被砸了，这也是他们去时候看到房屋破破烂烂，瓦片也很破碎的原因。

　　他们去敲门的时候，看到那女的紧张，还以为是抓计划生育的人来了，后来孩子哭的时候，听到女人的脚步声，估计是女人心软，打算给他们食物吧，但是最后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开门，当然，这只是他们的猜测，具体什么情况，估计只有那女人知道了。

　　而老人家，开始在开门的时候，眼中的希望，则是在牵挂自己小儿子。那时候，很多躲计划生育的人，经常在半夜回家来看望老人，留下一些钱，然后天不亮就会离开，之前小儿子也回来过几次，算算时间，最近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后来，两人又陪老人聊的许多，不过还要回家，于是谢绝了老人挽留过夜的好意，在千恩万谢的感谢过老人之后，便顶着月光，便回家了。

　　也许是吃饱了饭，也也许是老人的温情感动了他们，走在月光下的他们，觉得那个夜晚的弯月，特别的好看，而寒风吹过的时候，也感觉不是那么的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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