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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莽汉段彝


  酒楼之内,陈子昂关闭窗扇推开了房门,旁边杜武和三个宋府护院住的房门也同时打了开来。

  “三少爷,看来城里来人了!”

  杜武衣衫周正,不知是他和衣而睡还是同陈子昂一般早早的就听到了不对。

  此时正面露愁容,朝着陈子昂抱拳施礼。

  陈子昂点了点头,来到旁边门前敲了敲门,叫醒了房间里的宋谕远。

  不一会儿,一群人都已经清醒了过来,出了房门。

  “哒哒哒……哒哒哒……”

  门外响起马蹄之声,一人在外高声大喊:“县内诸人听着,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若不然,杀无赦!”

  声音越来越远,渐不可闻,倒是把酒楼里的客人都给从睡梦之中吵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执行宵禁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怎么半夜三更的又吼起来了?”

  几间客房内燃起微光,埋怨声此起彼伏。

  “固安县的人听着,我们乃太平王座下玄甲军,现在本县安防以被我军接管,县内诸人不得允许一律不得擅自外出,有违者,杀无赦!”

  门外再次响起马蹄与骑手的大喝声,骑手的声音极为洪亮,意思也说的很明白,固安县现在已经被太平军给占领了!

  酒楼内一静,刚刚燃起烛火的房间光芒瞬间熄灭,发牢骚的声音更是彻底陷入沉寂。

  楼下老板一家子却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他们一家都是本地人,难免会担忧以后的生活,再也无法睡的下去。

  “嘎吱……”

  离得陈子昂几人不远的一间房间也缓缓的打开了门。

  一人缓步行了出来,双手虚伸,伸着懒腰。

  夜色下那人的相貌不甚清晰,但那双明亮的双眸却透着股沉稳睿智,灰布长衫随意的披在身上,胸膛微露,肤色泛着健康的光泽。

  “真是场噩梦,刚才我竟然梦见县城被人攻破了!”

  男子声音还有些不清醒,虽然嘴上说着是场噩梦,声音中却透着股笑意。

  “这位先生,恐怕你做的不是梦,现在县城确实被太平王的军队给攻破了,刚才他们的人还在外面叫嚷哪。”

  宋家拳师杜武对着那人无奈的笑了笑。

  “哦,是吗?固安县虽然不大,但城防倒是做的极好,竟然不知不觉间就换了主人,看来是有人投诚,里应外合了。”

  那人伸着懒腰的身形一顿,遽尔思索片刻道。

  宋谕远眼中精光一闪,对着那人拱手道:“相逢即是有缘,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呵呵,问别人姓名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

  那人拢了拢衣衫,系好腰间细带,淡淡的回道。

  “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姓宋,宋兴!”

  宋谕远张口就报出一个假名,面上却毫无破绽。

  “宋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叫程攸。”

  程攸却是个实在人,怀疑对方说谎就开口说了出来,也不加掩饰。

  “兖州名士程攸?久闻大名!”

  宋谕远一愣,抱拳为礼身躯微弯,姿态放的很低。

  “天底下叫程攸的人多的是,兖州的程攸也有不少,难道都是名士不成?”

  程攸嘿嘿一笑,虽然话语不太客气,但由他口中说出来却让人听后无法生起厌烦之感。

  陈子昂也转过头去,短短几句话却让他对此人生出一丝好感,原因就在于他这种随意的态度挺对他的脾气。

  ‘嗯?’

  头颅一偏,陈子昂低头朝酒楼大门处望去。

  “咚咚……”

  敲门声声音沉闷,不大却传遍了整栋楼层。

  “有人吗?麻烦好心人开一下门好不好,在下多谢了!”

  门外之人显然心中极为焦急,说话的功夫又在门上敲了好几次。

  楼下团成一团的酒楼老板一家人谁都没动,就连悄声嘀咕的声音也消失无踪,显然是不准备去开门了。

  也是,已经执行宵禁的情况下还在外面乱跑的岂是良善之人?谁知道开了门会给自己家人招惹到什么麻烦?

  楼上几人也停下了说话,静静的等待对方的离去。

  “老板,可怜可怜我们吧!您只要让我们躲过这一宿,我们天一亮就离去,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门外再次响起哀求之声,屋里的几人却纷纷变了脸色。

  因为这次说话的却是个女子,更重要的是,还有个婴儿的哭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

  楼下的老板一家子团成一团的身影晃动了起来,能够清晰的看出他们已经产生了分歧,彼此拉扯起来。

  “五少爷,外面有孩子!开门吧?”

  杜武一脸的不忍,朝着宋谕远发出哀求。

  宋谕远双唇紧闭,眼神一片冷漠,缓缓的摇了摇头。

  “少爷?”

  陈子昂身后的董芸儿一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双眸中也透出哀求之色。

  陈子昂身子呆立不动,眼神来回变换,心中已经陷入到挣扎之中。

  如果只是他自己,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让人进来,但这是别人的酒楼,他无权替别人做出选择。

  “罢了!开门去吧!”

  楼下的酒楼老板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代表了几人争执的结束。

  二儿子小跑着把门板一块块挪开,等门外的人进来后又急忙合了上去。

  进来三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婴儿,男子一身劲装上满是血迹,手中朴刀刀刃已经卷起,也不知道厮杀多久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陈子昂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却知道他肯定身上有伤,要不然走路不会如此别扭,如果走近了看,几人就会发现男子苍白的脸颊,大冷天额头上却布满是冷汗。

  女子披着一件貂绒似的袍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露出的漂亮脸蛋却透着股少妇般的风情,她正低头哄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在包裹里睁大着双眼,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身处险境。

  “几位好心的爷,还请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等天一亮我就把他们赶走!”

  老板朝着楼上的几人不断的拱手作揖。

  其他几人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微微低头,只有陈子昂看着他的眼中满是同情。

  因为从他那灵敏的听觉中,他已经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出现在这条街道之上。

  ******

  “轰!”

  大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本就破旧的门板再也无法使用,五个流里流气的士兵迈着八字步依次行了进来。

  “老板在哪?刚才看见有人跑过来了没有?”

  当首一人仰头大喝,他身后之人急忙从一侧拉过一条凳子,这人就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禀将军,我们没看见。”

  老板慌慌张张的从屋里跑了过来,路上还从酒架上提了一坛酒出来。

  那小将面无表情的接过酒坛,随手放在桌上,冷声道:“看没看见你说的不算,我们说的才算!”

  “明白,明白!”

  老板连连点头,脑门上已经浮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伸手递给对方,谄笑道:“将军慧眼如炬,肯定能看得出我们这家小店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小将伸手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感受了一下重量,又听到那银钱相撞的悦耳之声,严肃的脸上不由挂上了笑意。

  他起身拍了拍老板的肩膀,开心的笑道:“其他人我不清楚,但老板你肯定是一个老实人!”

  “是,是。多谢将军夸奖!”

  老板也笑,小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就是这家?”

  一个沉闷的喝声突然从门外响起,一个矮壮的汉子手提两柄斧子大踏步的行了进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我刚才亲眼看见那对男女进了这家酒楼,当时他们先来我家敲的门,我始终都没开!”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低头哈腰的跟在那大汉之后,身后还有七位面无表情的兵丁。

  酒店老板脸色一变,双眸中满是怒火,他认识对面男人,那人就是对面樊家酒楼的老板,樊向阳。也正是自己的死对头!

  “好!”

  拿手提宣花斧的汉子点了点头,在身后樊向阳的欣喜目光中,反手一斧子朝着他当头劈下!

  “噗!”

  鲜血狂喷,樊向阳大嘴张开,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躯上从肩到腰腹的巨大裂口,嘴唇来回动了几下,最后终于无力的扑倒在地上。

  “他奶奶的熊!老子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段彝咧嘴大叫,还朝着地上吐了几口口水。

  “你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

  收回地上的目光,段彝扭头看向酒楼老板。

  “段将军!我早就看出来这家伙不对!你看他那小眼睛中满是奸诈,一看就不是好人!果不其然,他竟敢收留我们大圣军的敌人!”

  刚才的小将没等酒楼老板回答,已经指着他大声吼叫起来。

  段彝却没有理会他,而是上前两步瞪着酒楼老板道:“那两个人你藏哪了?”

  “将军,地上那人是我的仇家,他是故意骗您的!您可不要上当啊!”

  老板大哭着哀嚎,演技瞬间飙升。

  “老子问你那两人被你藏在哪了?”

  段彝虎目圆瞪,毫不理会老板的表演,自说自话。

  “将军,我这里真的没有藏人,我不知道啊!”

  老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不知道,不知道留着你干嘛!”

  段彝大眼一瞪,虎着脸一喝,手上的斧子已经横着削了过去,斧刃反射着精光,朝着老板的颈脖冲来,眼看就要把老板的头颅给削下来!

  一条黑影突然从不远处冲出,瞬间来到酒楼老板身侧,黑影双腿一弯,双脚已经陷入地下数寸,手腕一翻,劲力一动,一支手掌已经从下而上击在斧背之上。

  “嘭!”

  段彝手中宣花斧往上一扬,从老板头顶削过,斩落几根发丝。

  “好!”

  一声大喝响起,同时段彝另一手的斧子已经借力从下而上急斩眼前的黑影,劲风鼓荡,传出呜呜的破空之声。

  错步收身,黑影提膝斜撞,再次避开斧刃击在斧背之上,同时一推老板的身子,把他甩到身后。

  “有两下子啊!”

  段彝双目一亮,手中数十斤的宣花斧突然飘了起来,就像他手里拿着是两根轻飘飘的柳枝一般,瞬间舞成一团狂风。

  黑影胸腹一动,一口凶猛的气息冲入体内,他的身躯猛然一涨,骨节像是瞬间宽大了许多一般,浑身的气势更是变得极为骇人。

  黑影身子急冲,浑身骨节噼里啪啦作响,如同鞭炮爆炸一般,携带着惊人的气势瞬间插入巨斧舞动的狂风之中。

  “啪啪啪……”

  黑影的拳头膝盖仿佛是钢铁浇铸一般,竟然可以与坚硬的斧背凶猛相撞,而且维持着旗鼓相当的架势。

  “哈哈……哈哈……,再接俺老段三斧!”

  段彝舞动着双斧,纵声狂笑,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就像被巨力撕扯的布匹一样,露出道道裂痕。

  大厅中精光晃眼,瞬间消散,段彝手持巨斧脸露冷笑,对面的杜武胸前的衣衫开了一道大口,黝黑的皮肤渗出一道血丝,这是被劲风割裂开来的。

  最严重的则是他的双手正微微颤抖,作为一个拳师,这表明刚才的交锋中他已经彻底的落入到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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