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另有玄机
出现在面前的诡异血水出乎铯林娜预料。
这样的水，让她不由熄了想下去探寻的念头。
也不知道这种血腥的状况什么时候会改善，这口水井可是艾格拉唯一的水源，如果这样就被污染了的话，恐怕就算是神殿，也会被暴怒的人群推翻的。
倒是这里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的血。
这种血的气味，她能很清晰的闻出来，绝对是人血的气味。
能将这口井都污染到这种程度，再加上漆在神像上的血，最少也得抽干几时甚至上百人的血。
铯林娜从亭子里出来，又在神殿里仔细逛了逛。
大白天的居然像是晚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铯林娜撇了撇嘴，除了神殿的大门，很快便远离了核心区域，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自己在这里行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确实有些无趣。
铯林娜嘴上吊着一根枯黄的稻草，懒洋洋的抻着身子。
她现在站在一户人家外头。
屋子里是个长舌妇。
之前嘴碎的人当中的一个。
那两个都被抓走了，这个在人群之间说的更欢的没道理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屋子里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铯林娜眯着眼睛，藏在隐蔽的角落里听的愉快。
“你这个嘴碎的娘们，不知道祸从口出么！”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最近几个姐儿都变得很奇怪，神殿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赵婶她们居然什么都没说。”
那女人语音中带着震惊，“我这不是觉得奇怪，所以出言撩拨她们几个一下么，谁知道应和的那几个都是平常不总是聊的那些，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啊......”
“神殿里飘出来的血腥味十里地都能听到，我怎么就嘴碎了。”
男人说了一句，女人总有十句等在后面，而且还能让对方看起来句句都踩到点子上。
“谁都是有鼻子有眼睛的，就你多嘴。”
“那都像你一样，一个个死气沉沉的，像是闷葫芦一样？”女人声音里带着比男人更大的怒意。
“你就作吧，老子懒得特么管你。”铯林娜牵牵唇角，听着门被大力拉开又拍上的声音。
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屋里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仍旧持续着。
铯林娜双手枕在脑后，等着神秘人的出现。
她不想帮任何人，只是好奇在艾格拉里出现的神秘势力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而已。
她更好奇的是，那些被带走的人会怎么样。
街上那么多将全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人，如果不是这里的建筑物和她所熟知的地方一样的话，她只怕会怀疑自己到了另外一个跟艾格拉毫无关系的地方。
来了。
极其轻微的声音，像是猫儿一般灵巧。
铯林娜忍不住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没穿鞋的。
当然，她也可以不穿，现在她宽大的衣袍下面就是一双用布包裹着的小脚。
鞋底落再地面上的声响太大了，不适宜隐藏身形的行动。
她倒是并未换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白天的环境，她穿着这里的特色服侍刚刚好，可以比较完美的跟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屋内传来一阵挣扎的声音，还有什么声音被打破的声音。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铯林娜真想吹一声口哨。
真是直接又暴力的行动。
她蛮欣赏这种直接的手段的。
铯林娜瞥见那几道身影，像是一阵风一般轻灵的跟了上去。
铯林娜没想到最后居然又绕回了神殿，虽然不是大门，而是在她记忆中完全没有通路的神殿后面。
这里被高大的土墙围的那么严实。
铯林娜还没感叹完，那两个人架着昏迷的女人，就那么穿墙而入了？！
等走进了铯林娜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光与影在这两道交叠着的土墙上达到了完美的契合，让人不自觉的忽视掉掩藏在其中的狭窄巷道。
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那三个人在这里消失的话。
她只怕不会想仔细查探这占地面积又大又没有丝毫特色的破墙的。
铯林娜犹豫了一下，直接钻了进去。
幸运的是，出口没有人守着。
不幸的是，她跟丢了。
这里似乎是单独划分出来的院子。
没人会纠结神殿到底有多大，在这里也没人真好好衡量过到底有多长多宽，那些都不是艾格拉子民关心的重点。
这处独立出来的院子，隐藏的还真好。
铯林娜仔细观察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整洁，没有半点儿灰尘，明显是经常被人打扫的，可是一眼望去，就能看清这屋子里装了什么。
门外传来了一声细微的轻响。
铯林娜抿唇一笑。
她轻轻走至门边，守在了门口，门被推开了。
黑色的衣袖出现在她眼前的一瞬，铯林娜已经摸出了一把匕首，反应极快的侧身从手臂的位置让了过去。
再加上她本来就矮，对方根本无法触碰到她，她手中的匕首就已经捅入了对方的胸腹之间。
铯林娜眼底带着嗜血的光芒。
血，该出来了吧。
真是让人激动的一幕。
可她现在的进入，不能惊动别人呢，所以，只能不好意思了。
念头刚刚从她脑海中升起，转瞬却变成了警惕。
该死的。
她感觉自己捅入了一块烂木头。
那只刚刚推门的手，已经变成了回拢的姿势。
就像是要来拥抱她。
可那绝不是拥抱，被抱住她就完了。
这玩意儿比人类棘手的多。
铯林娜迅速拔出匕首蹲下身子，躲开对方的回击，就地一个翻滚拉开距离，站起了身，从远处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对手。
“如果我把你卸成一块一块的，是不是你就不能动了？”
听见了她的声音，对面的怪物本欲伸向腰间的手却顿了下来。
但也因为它的动作，铯林娜看见了它腰间的笛筒。
糟糕，这家伙不会是想示警吧。
不可以！
铯林娜像是一枚小炮弹一般，飞速弹身而起，匕首朝着对方黑袍下的右臂砍去。
黑袍人迅速后退着，避让着铯林娜的攻击。
奇怪，对面的家伙怎么不还手了。
她手上动作不停，心底的疑惑却越发浓重。
对方的速度很快，她根本攻击不到。
这个发现让铯林娜十分焦心。
但是，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自己已经被它发现了，现在这个怪物像是在遛着她玩，却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她一次次攻击愈发凌厉，对面的黑袍人传出一阵压抑的嘶吼声。
它似乎在挣扎。
在某一个瞬间，一直在被动闪避着的黑袍人突兀的停下了动作。
铯林娜手中的匕首再度捅入了他的肚子。
黑袍人却仿若完全没有丝毫影响，伸出缠满白色绷带的手，死死捂住了铯林娜的嘴，完全不管铯林娜手中的匕首一刻不停的在他身上捅着刀子，带着铯林娜一起藏到了一旁的屋子里。
透过门的缝隙。
铯林娜瞪大眼睛，看着几个黑袍人分别架着几个活生生的人从外面经过。
铯林娜手中的动作也软了下来、
她手垂到了身侧，匕首仍旧插在对方黑色的袍子里。
没有血。
她想象不出什么东西没有血能活的。
“对不起。”两人之间在相当长的一段诡异沉默之后，黑袍人才终于缓缓开了口。
黑袍里传来的是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但每一处停顿都听起来那样的熟悉。
铯林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有些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我刚刚才捅了你那么多刀......”
“娜娜，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这个地方是个错误，你不应该来的。”黑袍人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但能听出来的，只有干涩和沙哑。
连血都没有了的人，又怎么能挤出那几滴生理盐水呢。
“你......你是。”
“他们已经死了，你知道么。”黑袍人喃喃的说着，他伸出手，被白色绷带包裹着的枯瘦的手，只有骨头一般的手，轻轻的蹭着铯林娜头上的发丝。
“你骗人，那你怎么知道是我。”铯林娜红了眼眶，此刻的她像是变回了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儿。
“我只是一个知情人而已。”手指点到她的眉心，“他们希望，神能够保佑你，你会找到更好的生活。”
“只有有你们的生活才是最好的生活！”铯林娜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人。
之前一直能够坚强，一直能忍住不哭，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唯一可能会安慰她的人，不在她的身边。
“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么，爸爸。”铯林娜丝毫不在意自己面前的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直接扑了上去，狠狠的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黑袍下的身影僵硬的杵在原地。
“现在的我们是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界上的怪物了。”他带着叹息的开口，“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娜娜。”
“你要长大。”他轻抚着怀中女孩儿的背，“我们都相信，娜娜是最棒的。”
“骗子，我也是怪物。”铯林娜从她怀念了许久的怀抱中退了出来，努力的擦着自己的眼泪，可总有新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即使这个怀抱不像记忆之中那么宽厚温暖了，但却是她最亲近的人的啊！
“为什么，你和妈妈当初为什么会离开我，是因为贺先生么！”铯林娜终于忍住了泪水，眼里带着些许的恨意，问出了这个问题。
黑袍下的身影明显颤抖了一下。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黑袍人心急的伸出两只手，按在了铯林娜的肩膀上，“不要接触他，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不要帮他做任何事。”
“可是爸爸，如果我不是相信了他，我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你了。”铯林娜背上之余心底生出了一抹怨恨。
“我可能永远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弃女，爸爸你难道希望那样么？”
“你知道我们有多么爱你。”
“那就不要抛下我，无论任何情况，无论有多么危险。”铯林娜眨着水雾蒙蒙的大眼睛，“因为铯林娜才是真正的怪物，带来危险的怪物。”
“都是我们的错，如果我们当初好好照顾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没有丝毫温度的手还是落到了她额头上。“永远不要怪自己，如果我们都活在自责中，就没有人能看见光了。”
“父亲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铯林娜靠在黑袍人的胸膛部位。
那里没有心跳的声音。
她甚至怀疑自己靠上的是一件死物。
然而，这是她的父亲啊。
她寻找了那么久的亲人，最重要最在乎的人。“难道您希望我继续为贺先生出生入死么？”
“也许女儿会更惨，甚至死在某处不知名的地方。”铯林娜张开了自己的手，“这双手已经染满了鲜血。”
“人血是铁锈的味道，女儿一点都不喜欢。”铯林娜窝在父亲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您身上没有女儿熟悉的气味了，我仍旧觉得安心。”
“父亲，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或者，我们一起从这里离开。”
她能感觉到，黑袍下的身躯在发着抖。
或者是因为愤怒。
“你确实不能这样离开，贺先生是一个很可怕的存在。”他叹了一口气，“最多，我最多允许你留在这个艾格拉，但是不要做危险的事情，答应我，好不好。”
“父亲，我有没有办法能救走你和母亲，然后我们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正在等待着回答的铯林娜突然又被捂住了嘴，外面又过去了几个相同的人。
等了片刻听到密室机关闭合的沙沙声，他才放松了手掌，“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不然我们会生气的。”
“我们生气的话，生气的话......”这似乎是一个难题，很难能想到他们还有什么能用来要挟铯林娜的事情了。
“如果我们生气了的话，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铯林娜低下头掩藏起自己眼底的不甘心，“只要能跟你们在一起就好，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呢。”
“我明天会让想办法让她来轮值的。”
铯林娜凑过去，像是小时候一样环着对方的脖子，“爸爸，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爸爸不想看看现在女儿长成什么样子了么？”她十分俏皮的歪了歪脑袋，眼中闪烁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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