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路见不平欲踏之

　　自上山后，这尚是计无离首次下山。沿着山壁呼啸往下，两旁风景不住倒退，风刮鬓旁猎猎作响，纵横飞驰间只觉快意非常，忽有些明白，为何许多人苦苦寻仙索，求仙道了。他怀里的哇嘎被疾风吹得睁不开眼，奋力往计无离衣衫里钻去。

　　到山脚后便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八道光影急速掠着树顶往南飞去。飞不多不久，计无离远远见到前方出现一道透明的屏障，屏障巨大，连天接地一般，屏障那边似乎是凡人世界，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心知这道屏障应是千年前的那位前辈大能布来隔绝凡人与仙山的。

　　最前面的罗素飞至屏障前也不稍停，在屏障上荡起层层涟漪后就穿了过去；后面几人也跟着罗素穿过屏障。计无离在最后，微微有些紧张，飞到屏障前咬咬牙，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冲了过去。

　　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已在翠虚城郊外不远，再回头一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翠虚山模模糊糊的影子，计无离对那布下屏障的前辈更是佩服。

　　毕千万几人在前面不远停下飞行，降落在地，计无离飞过去也降落下来。

　　“前面就是翠虚城了，大家进城后不可轻易施展法术，以免惊动凡人。”罗素来过几次，有些经验。

　　毕千万点头道：“罗师兄说的是。”又对其余人说道：“进城后都好好逛逛吧，想吃啥玩啥都行。”又从身上掏出一只钱袋问众人：“大伙在山上呆久了，身上怕都没凡人金银吧，我带了些，各自取些去用吧。”

　　罗素微微一笑，对毕千万道：“毕师兄有心了，我和修师妹、和师妹三个都带了些金银。”又朝毕千万计无离等拱手道：“两位师妹要去城里买点东西，我们这就先去了。”又约好汇合时辰就首先向翠虚城走去。

　　“计师弟，你没带钱吧。”毕千万从钱袋中随手抓起一把递给计无离。

　　计无离离清源镇不久就盘缠用尽，自那之后再也没碰过金银钱物，上了翠虚山也用不着，因此他身上是半个子也无。

　　接过金银，计无离道了声谢，又盘算着该去给哇嘎买些鲜果干货，总让它吃馍馍也不好，哇嘎最近似有些萎靡了。

　　“对了，计师弟进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我们几个去喝酒，要不要同去？”毕千万念着翠虚城中那家百味居的千日酿好些日子了，下山后自然要去痛饮一番。

　　计无离摇摇头说道：“不了，我去给哇嘎买些吃食，再随便逛逛。”他对饮酒实是没有半点兴致。

　　“不去么？酒楼不但有酒，还有妞儿呢。”那很少说话的费朱柳怪笑而问。

　　“修仙之人也好女色么？”计无离并未问出来，只摇头说道：“小弟不会饮酒，就不打扰几位师兄的兴致啦。”

　　毕千万也不勉强，说道：“那好，傍晚前来此汇合就行，师弟你好好逛。”告别计无离，毕千万四人兴高采烈的往翠虚城走去。

　　此时正八月初秋，草微黄，花将谢，翠虚城外萧萧索索，冷冷凄凄。好在骄阳当空，又有三五踏秋游人嬉笑不断，为这秋日郊外添了些许生气。

　　将哇嘎放在肩上，计无离提着雪霁信步往翠虚城缓缓行去。快到翠虚城南面正门时，听得几名汉子在路边推搡拉扯，口中都碎碎不休。

　　计无离本不欲管这凡人之事，但他尚未走远时忽听一汉子厉声叫嚷：“刁老大，上月向你们借了三两银子，这个月已经还了你十两，这还不够吗？”语气气急，又颇有无奈。

　　回答的应是那个刁老大，他冷笑说道：“陈三罐，利息你不会算是吧？一日三钱，三十日就是九两，你借了有三十五日，连本带利应该还我十三两五钱，我还没给你利算利呢。”借钱的就是陈三罐，他辩道：“当日可是说十日利息三钱，你们可别欺负人。”

　　听到这里，计无离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去管管。民间百姓借高利贷之事处处都有，只是利息这么高的却不多见。

　　此时又听那陈三罐说道：“我家里还有几十斤米面，你们都拿去可好？我女儿才几岁，你们就别打她主意了。”

　　陈三罐说完，刁老大桀桀一笑，说道：“我们掌柜的牙口不好，老肉啃不动，就喜欢吃嫩的。”又厉声说道：“这他妈是你运气好，知道吗？不然你一辈子也还不起这利息本钱，烂米陈面就想打发我们，呸！”

　　听到这里计无离有些愤慨不平：放高利贷不说还要夺人幼女，实在可气。拧着眉头走了过去，那几人对他却视若无睹，继续争吵。

　　“哇嘎……”计无离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哇嘎却先叫了出来，声音尖锐。听到哇嘎尖叫，那几人回头略略看了计无离一眼，却又回身继续争吵。

　　计无离很尴尬，轻咳两声后说道：“几位，几位，能不能先别争吵，让我来评判评判如何？”

　　那个五大三粗的刁老大回头转身，斜斜打量了计无离一眼，脸上先是惊奇，惊奇过后变成不屑，忽然朝地上重重吐了口唾沫后恶狠狠地道：“你他妈是哪里来的野小子，没事滚一边去！”

　　计无离被吓了一跳，哇嘎也是身子一缩。退了一步，计无离又说道：“刁老大，人家借你钱都还了，你们还要强夺人家女儿，莫非翠虚城没了王法？”计无离年纪既轻，性子又和，想作出凶恶状也是不能。

　　“你是傻子吧，在翠虚城我们掌柜就是王法；在这城南，我刁家贵就是王法！”刁家贵唾沫横飞，怕被唾沫沾到，计无离退了一步又一步。

　　“你怎么这么凶？”计无离俊脸通红，微微生怒，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这欺凌弱小的事情让我瞧见了，那我就要管管。”他毕竟是少见世面的半大小子，虽修仙有日，但对着这几个凶人的时候仍有些气势不足，一句话说的软软糯糯的。

　　“我日……”刁家贵不耐烦，右手重重一巴掌朝挥出，险些就真拍到计无离脸上。

　　计无离好歹也是吃过“仙桃”，修过仙法的人，再如何地没防备也不至于被一寻常百姓给打到，身子稍稍一动就避开了刁家贵这一巴掌。

　　避开后计无离也是怒火一腾，顺手一巴掌还了回去。这刁家贵哪里避得开计无离的巴掌，“啪”地一声重重脆响，他脸上就多了一道掌印，红得发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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