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扩张的野心
张扬回到西街，已经晚上8点多了。
他今天见到了白叶，除了一块心病，只觉得浑身舒畅，再被清凉的夜风一吹，不禁飘飘然起来，等到了西街门口，他难得的买了10块钱香喷喷的肉串，又饶了两串烤馒头和两串韭菜，搁好辣椒面和孜然，用塑料袋裹了，带回家去。
三儿这会儿没在看书，正拿着把剪刀，帮二狗子剪指甲，看见张扬回来，和二狗子一起过来迎接。
张扬把带回来的肉串拿出来，三儿年轻贪嘴，顿时高兴起来，二狗子更是叫个不停，绕着张扬蹦跳。
“没出息！”张扬笑骂了一句，把肉串上的瘦肉剃到碗里，肥肉丢给二狗子解馋，自己翻出一罐啤酒打开，却发现没有气泡涌出，看了看，已经过期小半个月了。
好在啤酒过期，只是影响口感而已，张扬索性把剩下的几罐也一并打开，一口馒头就一口酒，倒也喝的津津有味。
“哥，哥，吃肉串！”三儿把装肉的碗推到张扬面前，“肉串太辣，我吃不了多少。”
“少扯淡！”张扬笑道，“我按你的口味放的辣椒面，你最爱吃的，快吃吧。”
“可是太多了我吃不了……”
“长身体呢，有什么吃不了的？你别总想着让我吃，我最近一天一斤牛肉，都吃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扬说着，摇了摇手里的韭菜签子，“好不容易今天能吃点素啊，你就别管我了，快吃你的。”
三儿看看张扬真的不想吃，就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会儿，半碗肉就见了底儿，三儿把最后几块肉小心的放在二狗子的狗食碗里，洗了手，坐到张扬身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半晌说不出口。
“咋了？啥事儿？”张扬看着他，问道。
“哥，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三儿鼓了鼓勇气，终于开口说道。
“啥事儿？”
“哥，我、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不想治腿了，我本来就不怎么爱动，现在国家对残疾人又到处都是福利，以后我去哪儿都有特殊待遇，也挺好的……你不用替我想办法了，真的，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特别好。我，我不想看你这么累……”
开始，三儿还装得挺平静，说着说着，小男孩儿终于哽咽起来，毕竟还不到10岁，再怎么早熟，也没法彻底掩盖心底的心思。
“乖，不哭……”张扬难得的温柔，伸手摸着三儿的头发，如果放在两个多月前，这番话准得弄得张扬心如刀割，不过现在，他只感到一阵温馨的感动。
“你放心，哥现在的小摊子买卖不错，来，看看咱家的存款！”
张扬掏出手机，打开网上银行，里面的存款余额显示着:
27788.14元
“怎么样？哥告诉过你，能挣到钱吧？”张扬颇有几分得意，炫耀着和三儿说道，“不到两个月，就挣了这么多了！厉不厉害？”
三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显然5位数的存款给了这孩子极大的冲击，他先是流露出了极惊喜的表情，伸手摸了摸手机屏幕，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两遍。
随后三儿的大眼睛里，渐渐红润而潮湿起来，他回过头，拉着张扬的衣袖，哽咽半天，说道：
“哥，你辛苦了，你一定遭了很多罪，对不起……”
“傻话！”张扬照着三儿的屁股拍了一下，“哥赚钱就是为了你啊？哥也想过好日子啊，有没有你，都得拼命！和你有个啥关系？！”
张扬又喝了一口酒，摸了摸三儿的头发，有点感慨着说道：
“咱们这种人啊，拼命了不一定能活好，不拼命准死，你看见那里了么？”
他隔着窗户，指着马路对面高档住宅里传来的灯光，和三儿说道：
“那里生着的人哪，都是地里种的庄稼。浇水施肥，间苗除虫，都有人伺候着，他们只要顺着一点点的长大，自然就又高又壮。”
“咱们呢？就像地里的杂草，没人看顾不说，还要经常的被踩两脚，不顺眼了，还要拔掉，咱们能咋办，只能把根子扎深了，玩命的长，疯长，长到谁都拔不动咱们了，才能活得下去。”
“哥，那你现在长大了，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拔去了？”三儿看着张扬，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长大？哥才刚刚冒头而已啊……”张扬在心里说道。
但他看着三儿，桀骜的眼神难得的温柔起来。
“是的，不会被拔走的，哥在呢，你放心。”
…………
第二天，张扬揣着一套煎饼果子，早早的去了水丽城，他现在挣了钱，腰包丰厚不少，连带着早餐都升了级，以前的煎饼果子是节日级别的早点，而今天一个普通日子的早晨，张扬也奢侈的买了一回。
当然，两个鸡蛋还是要自带的，用老板的鸡蛋要贵1块钱。
张扬吃完早点，又看了半天书，江檬檬姗姗来迟，她今天穿了一身杏黄色的牛仔服，长发被扎成马尾，露出了欣长雪白的脖颈。
张扬看的愣了愣，最近江檬檬似乎越来越适应自己的工作角色，打扮也越来越放松自在，如果不是她那一副标志性的圆眼镜，张扬还真的很难相信，眼前时尚前卫、阳光靓丽的少女，就是两个月前畏畏缩缩的小可怜。
“张扬，昨天的收入我都帮你存到卡里啦！一共800块，收到没有？”
“嗯，收到了，谢谢啊！”阳光美少女有点耀眼，张扬稍稍侧了侧脸，回答道。
“我好吧？你怎么谢谢我？请我吃饭！”江檬檬自然的挨着张扬坐下，抓着张扬上臂，使劲儿摇晃。
“好啊，你想吃什么？”张扬略有局促的问道。
“嗯……你早上吃的什么啊？”
“我啊？就是煎饼果子。”
“好不好吃？”
“还行。”
“那我明天也要，你帮我买。”
“好啊，没问题，你要不要辣子啊？葱花呢？”
“和你一样，我要和你一样的！”
…………
很快，水丽城开门了，张扬的摊子又开始热闹起来，三四个家长陆陆续续的带着孩子来玩，有时需要排队，家长们就凑在一起聊天，有些家长们来的频繁，和张扬混的脸熟，也会过来和老板聊上两句。
张扬和大爷大妈们聊天能力算是一绝，他总能令谈话生动又有内涵，许多大爷大妈们都反映说，和张扬聊天，心情好，还有所收获。这种能力来自于天赋和少年期的锻炼，在从孤儿院逃出来的这6年多里，要不是靠这种能力得到无数大爷大妈的帮助，他和三儿没准都饿死了。
“小老板，你最近看着气色不错，壮实了不少啊！”
“陈叔，您气色才好呢，最近舞步又长进了吧？”
一个熟识的大爷溜达过来，找张扬聊天，闲扯了几句之后，大爷忽然说道：
“小老板，你这儿来的人不少啊，打不打算把摊子扩扩，多弄两样玩具？”
张扬没有多想，笑道：“谢谢陈叔关心，店小，没本钱啊，等等再说吧。”
又扯了几句，张叔的孙女时间到了，陈叔带着孩子离开；张扬又摸出了高考辅导书看了起来，然而几分钟过去，注意力却总是集中不起来，陈叔说的那句话似乎一直在心里循环播放着。
“你这儿来的人不少啊，打不打算把摊子扩扩，多弄两样玩具？”
这建议，按说不值得张扬多分什么心思，陈叔不过随口一说，而张扬随口也能说出好几个没法做的理由：
本钱太少，没有经验，没有店面，客流不稳定等等……
但与此同时，昨晚和三儿说的话，却微弱而又清晰的浮现，
“哥，那你现在长大了，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拔去了？”
“是的，不会被拔走的，哥在呢，你放心。”
快一点啊，赚钱需要再快一点……
张扬就这么纠结了一上午，等到中午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
干，必须得干！
夏天马上就要过去，秋天是孩子们出来玩儿最频繁的季节，必须趁着现在客流不错，扩大点门面，最好把牌子再打响一些，让以后水丽城附近的孩子想出来玩儿，第一个就想到这里！
到时候，挣了钱，咱也学着卖牛羊肉的老王，每年休假两个月，带着三儿和二狗子，全中国的去玩儿！
还有，要给江檬檬开工资，小姑娘跟着自己这么久，说不上任劳任怨，但也是认认真真，自己有时给她点饭钱，加起来可能也没1000块，实在有些对不起人家。
……
张扬美滋滋的想了一会儿，开始把思绪拉回现实，要多加玩具，就要把营业面积扩大，但目前的摊位已经没有能够利用的地方，想都不用想了。
张扬把主意打到了对面的半圆形区域，这一大块区域面积估计有二百多平米，水丽城建设之初为了强调档次，把这里全部规划成了走廊通道，顾客们走过的时候当然会觉得宽阔大气，但在张扬眼里这就是极大的浪费！
他在这儿经营了2个月，除了来儿童乐园玩儿的顾客以外，从这儿经过的人凤毛麟角，少得可怜。
“我在对面弄个百来平米的地方，剩下的过道还有4、5米宽，怎么都够了！”张扬越想越觉得有理，渐渐竟有些急不可耐起来，他叮嘱了江檬檬几句，自己离开了摊子，去找王经理去商量。
顺着指示，张扬一路摸到王经理的办公室，门没关，王经理正坐在电脑前面聚精会神的干着什么，两个保洁的阿姨也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休息，屋里有点凌乱，和水丽城的整体风格并不搭调。
“笃笃！”张扬轻轻敲了敲门，两个保洁阿姨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站起，看了一眼是张扬，又吁了口气坐下。
王经理则冷静的多，飞快的用鼠标操作了两下，然后看向门口，发现不是领导检查工作，一下放松下来，站起笑问道：
“张总，怎么今天不抓紧发财，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王经理，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张扬上去握了握手，说道：“有点业务上的事儿，想找你商量商量！”
“哦，好，来，坐着说！”王经理热情的把张扬让道沙发上，到了两杯水，两个保洁阿姨识相的出去了，张扬才开口，把来意说了一番。
王经理听到一半，眉头就皱了起来，等张扬把想法说完，这老哥的牙花子已经嘬了好几次了。
“张总，这个事儿不好办！”王经理想了想，直接说道，“领导有过规定，决不允许占用功能空间，而且三令五申的强调过，你要用的地方明确标明是通道性质，不能用做经营。”
“我知道，我知道。”张扬嘴里打着哈哈，心里没当回事儿，不管办什么事儿，被求的一方都得强调一下困难，“容易的事儿也不找您啦，王经理能耐大，给想想办法，回头兄弟自有表示。”
然而来回了几个回合，张扬发现，这事儿可能真不好办！
王经理被张扬纠缠不过，当着他的面儿，开着免提给水丽城的总经理打了电话，结果被严厉拒绝，还挨了两句骂。
“咋样，老弟？”王经理苦笑道：“现在我这个总，心气儿高的很，总惦记着做精做强，不可能同意的。”
张扬察言观色，可能是真不好办，但刚诞生的理想，总不好立刻夭折，于是还是试探着问道：
“王经理，那您看看，我这事儿还能怎么办？”
王经理摸着下巴想了很久，忽然问道：
“你能出多少钱？”
有门儿啊！张扬一听他提钱的事儿，顿时就燃起希望，连忙说道：
“钱好说，您先说说是什么路子？”
王经理抽过一张水丽城4F的商铺示意图，略微找了找，指着其中一处，对张扬说道：
“这家，卖服装的，店面不小，租期还剩1年。可能买卖不好吧，这段儿一直问我，能不能退租。我说退租是不可能的，让他自己找转租去，结果他到现在也没找到，你可以去看看。”
张扬顺着王经理的手指望去，示意图上的是一家真正的门店，面积比他现在的小铺位大了不知多少，具体的位置看不出，但想来也是不差的。
“王经理，这家租金是多少？”张扬看了小一分钟，终于张嘴问道。
“一年，”王经理竖起两个手指，“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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