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夜劝

　　“四妹饿不饿？”她侧头看着跟她并肩的安静少女，“连累四妹跟着饿肚子了。”

　　洛明黛回头看看，玉竹离着四五步远，便小心凑过去道：“二姐饿了吧，等会儿母亲就让人送吃的来了，放心。”

　　洛明光见她双眼闪闪，里面调皮神色一闪而逝，笑一笑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饿怕了，在乡下时经常吃不饱饭，饿着睡觉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洛明黛想露出同情的表情，可眼前的二姐随意提起那段过往，并没半点感到屈辱，看样子并不如何放在心上，所以她也跟着叽咕而笑，“其实我也半夜饿醒过……”

　　洛明光将一双眼睁地又大又圆，官宦人家的姑娘也会吃不饱肚子？

　　洛明黛赧然：“那时候不是有些胖嘛，被人家叫了几声小胖妞，不高兴了就回来不吃饭，打算饿瘦点儿。”

　　看到洛明光眼中笑意点点，映着两侧的灯笼，发出碎银般的亮光，心道她这二姐可真好看。

　　嘴上却继续自己的黑历史：“后来被母亲揍一顿就老实了。”

　　洛明光愕然而笑，倒不是笑她被母亲揍，而是觉得眼前的小少女看着文文静静，原来这么有意思。

　　两姐妹正相视而笑，突然从暗处窜出个黑影来，吓了两人一跳。仔细看去，却是洛霄不知打哪蹦出来了。

　　“二姐二姐，”洛霄很热络地跟洛明光打着招呼，然后看看四周，再看一眼玉竹，站直身体，绷起小脸道：“你退后些！”

　　玉竹屈膝道声是，远远走开，避在甬道旁，微垂了脑袋。

　　洛霄撑起来的小大人模样瞬间破功，神神秘秘凑近：“二姐，那位风姑娘好厉害呀！”

　　洛明光眨巴两下眼：“恩，然后呢？”

　　“嘿嘿，”洛霄摸摸脑袋：“二姐，能不能……能不能……风姑娘收不收徒？”

　　洛明黛屈指在洛霄脑袋上敲一下，“仔细父亲知道了家法伺候！”

　　洛霄揉揉脑袋翻翻眼：“不让父亲知道不就行了？除非你告密！”

　　洛明光微笑着看姐弟两个你来我往，出声道：“四弟只要说通了父亲，我就帮你求风姑娘教你功夫。”

　　她刚回家，家里的情况不了解，没有大家长的同意，她可不敢随意答应让家里的嫡子跟着风十四娘练功夫，万一人家怕风十四娘带坏了孩子呢？

　　洛霄眼神一亮，随即又一暗，时而皱眉，时而苦脸，半晌皱巴着小脸道：“好吧，我去求求父亲。”

　　完了背着小手，小老头似得走了。

　　老夫人的房里，母子两个遣走下人正在谈话。

　　“……你难道看不见她那张脸？别说乡下那地方，就算京城，可能找出几个更好看的脸蛋？生成那样狐媚子模样，怎么可能不让人惦记，刘王氏那贱奴能保住她？她还能是清白的？”老夫人一连串问道，话中的意思无不刻薄，不知道的还当是说别人，断不会是亲生孙女。

　　“也不能这么说，”洛宴斋毫无底气：“或许二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乡下那地方，没人见过。”

　　这乱糟糟的世道，生于平凡百姓家，美丽不是幸运，而是不幸，不知会遭到多少人的觊觎抢夺。这道理略微有点头脑的都知道。

　　洛宴斋想起沐昀和赵衍对她的看重，又道：“清不清白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二丫头能得赵世子承诺，能让沐大公子称一声妹子，咱们就不能慢待了……”

　　把去城外接洛明光时看到几位对她的态度都叙述一遍，又道：“母亲想想，采柏郎都对二丫头另眼相看，有了二丫头的关系，咱们府里跟顺义王府、大长公主府、翼国公府、韩尚书府便都有了交集，一来二去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洛宴斋被自己描绘的美好前程鼓舞了，强压住兴奋继续道：“有了这些关系，谁还不敢高看一眼？就是詹士府的上官们也会对儿子另眼相待。说不定还能借势换一换衙门，往上升一升。母亲不是不知道，太子……”

　　他下意识左右瞧瞧，压下声音：“太子是不成了，詹士府的人都急着找门路，不然等晋王入主东宫，一朝天子一朝臣，詹士府的人都要换一换，届时咱们作为太子的老人可就成了新太子的眼中钉，再无出头之日了。”

　　展望完未来，再掰扯掰扯目前的困境，见母亲仍是满脸不快，继续哄孩子似得温言惜语：“还是说母亲希望儿子被人撵出京城，去地方混个小县令当当？虽然出了京城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再想进入权利中心可就难了，母亲可是忘了，当初咱们为做这个京官废了多大力气？”

　　老夫人也许被这句话触动，脸色到底缓和些。

　　洛宴斋再接再厉：“京城里机遇比地方不知好上多少倍，孩子们都大了，指不定哪天就能碰到个赏识他们的贵人好提携一二，在地方能有什么？也就衣食无忧，想有个前程可就千难万难。二弟在外做生意，因为有个做京官的长兄，所以走到哪里，地方官员都会给几分薄面。若京里没了倚靠，谁认识他是谁？”

　　“难道真要靠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才能成事？人家跟她顺道同行，不过也是个面子情，谁知道今后见了面还认不认得她是谁？”老夫人虽承认儿子的话有道理，但仍旧觉得孙女儿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母亲----”洛宴斋再劝：“若真是面子情，只需要送回来就行了，沐大公子何必托长公主出面送人手？还有赵世子，母亲不了解赵世子，那可不是等闲什么人都能说得上话的，可他怎么对二丫头的，他说……”

　　他学着当时赵衍的神情语气：“有什么难处让人去顺义王府禀一声。试问满京城有哪位姑娘得过赵世子一句承诺？可不单单是面子情这么简单！”

　　老夫人被儿子说的哑口无言，半晌没好气地道：“留下来可以，别让她在我眼前晃！还有，那个野丫头给我撵出去……”

　　似乎想起了当时风十四娘满身的杀气，机灵灵打个冷颤，“也太可怕了，家里有这么个人物，像是头顶悬着个宝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府里孩子多，她脾气上来再伤了哪个，吓到哪个，后悔可就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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