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齐王妃
红袭诧异于林清泞的冷静,怎么说,那也是他的父亲啊,本来弑父之罪就不能为一般人所接受,何况还被人庆贺夸奖……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回答说道:“大概是我和言君到府上的第三天。”
清泞轻哼了一下,不屑地说道:“不过就是借助他在齐地的势力而已,登门讽刺,炫耀自己的能力,这样的人可真是幼稚。”
“他还说既然都是为了推翻昏君的同道中人,希望公子你加入镇溟帮,他在明,你在暗,互相帮助,早日推翻昏君,为社稷再多做一些好事。”红袭复述杨歧的话说道。虽然她不喜欢公子的所为,但是从大义上看,她还是同意杨歧的话的。
清泞冷笑着说道:“不过是借着起义之名打家劫舍的匪人,谈什么明暗!有什么资格让我去帮他?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推翻皇上了?这可是造反的罪名。我可是皇家子嗣,我还要仰望着皇上不愁衣食呢,怎么可能去造反?”
红袭吃惊地看着清泞,犹豫着问道:“公子,那我就更加不懂了,弑父,做戏……这些要是不放在为了天下的理由上,我们不都成了嗜血恶毒的魔鬼了吗?我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有目的,只是现在的形势还远不到我们做选择的时候,再说了,就算是选择,我也不会选杨歧这样的人。”清泞提起杨歧时,眼神里尽是不屑。
红袭不解道:“公子为何不选?”
“你觉得杨歧这样的人可帮?”清泞反问道。
红袭想了想说道:“他所率领的镇溟帮现在是起义军中最为庞大的一支队伍,虽说没有明确划地为王,但是他所率领的军队很得人心,势力越来越大,现在在齐地,郑地,燕地都有占有城池,甚至在京区四城里,有一城就是他的。杨歧还向公子许下了极高的条件,公子真的不考虑一下?”
清泞挑眉,轻蔑地说道:“极高的条件?他的军队得人心?得不得别人的心我不知道,不过他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我看他现在倒是得着你的心了。”
“奴婢不敢。”红袭说着便跪了下去,但是脸上却并没有一丝紧张害怕。
清泞说道:“给他透漏消息,帮他当说客,你到底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好处?”
红袭把头低得更低了,只是说着:“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看公子势单力薄,想要帮公子的忙。”
清泞叹了口气,说道:“你和言君,一个是轻易不相信人,一个极易相信旁人。你真的了解杨歧这个人么?你说要帮我的忙,但是你觉得这真的是在帮我的忙?”
红袭没有说话。
清泞把红袭扶起,接着说道:“你可知道他每每在攻占城池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做什么吗?他每到一处就要兴建一处宫殿,命人搜刮当地的奇珍异宝用作宫殿的装饰,穷奢急欲。如此的一个人,能干出什么大事业?”
“可是,”红袭辩解道:“杨公子在攻陷城池之后,颁布法令,废除门阀,百姓们都可以安居乐业,这个不也符合公子的想法吗?公子如果归入杨歧麾下,借助他的力量,不是正好可以事半功倍吗?”
清泞皱眉道:“就算我们现在还没什么力量,但是杨歧也并不是什么明君善主。尽管我现在没什么力量,但是就一个齐王家公子的身份摆在这里,我也不可能屈尊降贵去帮杨歧。”
红袭知道清泞为人极为高傲,如果不是涉及利益问题,是怎么也不肯听从别人劝说的,红袭却依然不想要林清泞放弃杨歧提出的丰厚条件,于是又说了几句,希望林清泞能以大局为重。
清泞不再忍心责备红袭,只是制止她道:“这个问题我们现在不谈,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把匕首给处理掉,然后回去好好照顾林言君,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的。”
红袭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拿好匕首退下。只是当红袭拿着那把独特而精致的匕首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她叹了一口气,将匕首放入怀中收好。
齐王的后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清涟才得了空闲去细细观察那片有匕首痕迹的衣物,但每次也并没有什么收获。
灯火摇曳,屋子里的气氛多了几分静谧,林清涟拿着那块熟悉而又令人疑惑的布料,回想着自己与父亲之间的点滴。
在自己五岁左右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的他也是在这样模糊的灯光之中看见,父母好像吵得特别凶。当时弟弟林清泞才刚刚出生没几个月。
等到他病好起床,父亲却告诉他,弟弟林清泞被人拐走,母亲由于伤心生了大病不能见任何人。于是他从那以后,没有见过母亲一面,就算是每日请安,也是隔着一张厚厚的纱幔,所以基本上自己的亲人就剩下父亲一人。
父亲亲自教他骑马,教他问略,教他经略,教他治世……只要是齐王应该具备的素质,父亲都会让他去学。
三年前的一天,父亲带着失踪多年的林清泞回到了王府,同时还有身受重伤的一个女人,父亲告诉他那个女人是王妃,是他的母亲。
“怎么会是这样……”他喃喃,同时指着“母亲”独居的小院问道:“那么那个女人是谁?那个我每天去问候病情,去请安问好的是谁?”
齐王的回答倒是简单:“你难道要我昭告天下,我的王妃由于恨我,带着你的弟弟外逃了十几年?”
他明白了一切。
林清涟恨自己的母亲,恨她当初为何偏偏选中的是弟弟,而不考虑他的感受,让他在没有母亲的日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可怜弟弟,尚在襁褓之中的他就被母亲抱离了家庭,不知过着怎样流离失所的生活。他心疼父亲,只有他知道父亲对王妃对幼子的思念。
母亲临死之时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
母亲眼神里的内容,是愧疚,是怜爱,林清涟觉得那份愧疚肯定多于怜爱,十几年都不曾相见的两个人,何来怜爱。
林清涟恨她,恨她当初的绝情,恨她抛下自己只带了清泞而去,恨她不顾父亲的尊严,恨她不考虑当时尚在病中的自己多么需要母爱。
父亲对外宣告找回了自己的孩子,王妃却不幸因病离世。齐王依然编造着谎言,林清涟也帮忙作证,他不能让天下人知道,他是个从小就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清涟却在那混乱的血迹之中隐隐看见一朵梅花的图案。
林清涟揉了揉眼睛,证实了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那朵梅花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是一旦发现,就会觉得这梅花再也隐藏不住。
“想必是那匕首上的纹饰吧。”清涟刚刚准备叫魏风着手调查,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是多了一个线索,但是在齐地,梅花是十分常见的装饰纹路,这样查下去又能够查到什么呢?”
林清涟将证物重新收回了锦盒之中。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在这些日子里,林清涟临时行使着齐王的权责,管理着齐地的内外事务,虽然也有一两个下属提出,按照北冥朝的律法,齐王死后应该按照子孙数量,均等分配权力,但是林清涟一律置之不理。
他觉得,权力一旦分离出去,就没有了收回的可能,但是齐地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将权力分散,相反,他需要更多的权力,更多的时间,完成更重要的事情。
而且他坚信,皇上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在等待,等待着旨意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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