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化龙门
“怎么带了外人来？”
后走进来的两人中，那个身着灰色麻布衣的男子，冷漠的道。
“咳咳……”戚勿声掩嘴轻咳，开口回道：“我命理已尽，为防不测，这便是我挑选的后继之人。”
后继之人？
林雨轩听到这句话微微头疼。
其实这一路，他根本就是被戚勿声胁迫而来，所以对于这人口中后继的说法，林雨轩可谓敬而不敏。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也不知这戚勿声究竟看中了什么，非要将自己捆上贼船。
那灰布麻衣之人听完这句话后，又上下端详了林雨轩了两眼，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的问到：“你是江南道林家的人？”
其实林雨轩早就认出了他，但碍于局势诡秘，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所以才没有贸然开口。
此时听到那人的问话，林雨轩便拱手回道：“在下林雨轩，上次家族内的杂事，还要多谢兄台仗义出手。”
“那次出手只不过是因为隐贤院的公务。”说到这，那人廷顿了顿，略有所思的继续道，“如果是你的话，倒的确像是戚勿声会挑中的人。”
林雨轩满脸不解，而那人也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所以场面竟一时僵住了。
倒是那名女子见这些人都闭口不言，便轻声开口解围道：“诸位，先落座，我们慢慢详谈。”
待等众人围坐在了石桌旁之后，又是那名女子率先说到：“先给林兄介绍一下。他叫王伍，是隐贤院的成员之一，至于小女子名叫水陵阴，乃昆仑山玄清道门人。”
林雨轩点头回礼，但心中一连串的疑问不断徘徊，心中反复思考着王伍的话，以及猜测这些人为何要在飘雪庄进行这场会晤。
见人都来齐了，谢江率先开口道：“谢某生平最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所以今日会晤，便将话说的直白一些。”
说到这，谢江顿了顿，用目光环视了一圈众人，见大家面色都面色如常，才继续道：“如今大楚局势动荡，这诺大的江湖，也被很多别有用心的朝堂之人关注起来。至于江湖中，不乏有人想要借这个机会乘势而起，在下请诸位前来，便是想要听听诸位的意思。”
来自浮屠寺的苦行僧无慧，率先口念佛号，沉声道：“浮屠寺乃佛家为众生搭建的修福之所而已，无论朝堂江湖都不会过多沾染。”
水陵阴待等无慧说完之后，也柔声开口表明了立场：“昆仑山有平天道的前车之鉴，所以对于这件事与浮屠寺立场相同。”
至于那来自隐贤院的断肠刀王伍，他虽语气冷漠，可其中的意思却很坚决：“若天下太平祥和，我们自会隐于山中，可若真有朝一日苍生疾苦，隐贤院绝不会坐视不理。”
听完这三家的意思，谢江扭过头望向戚勿声，显然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戚勿声轻咳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林雨轩。
谢江盯着一头雾水的林雨轩若有所思，而后喃喃道：“非是坐等借势，而是直接以江湖水，倒灌朝堂么……”
思索片刻之后，谢江缓声道：“诸位的意思我都已经明晰，谢某对此也有一些想法，希望与列位探讨一二。”
其他人没有开口，只是侧耳倾听着。
“我大楚江湖为何风流之人辈出，无非便是因为江湖朝堂泾渭分明，使得江湖中侠气风骨尚存。可若真的卷入朝堂纷争，且不说侠骨留存一事，单单就是这后世对江湖人的提防，便足以使得江湖寂灭。”
谢江的一席话，让在场众人都微微沉默片刻。
侠以武乱禁，这些掌握武力的人对于天下来说，一直都是一柄双刃剑。
不沾染的朝堂权势的江湖人，就像是这剑刃尚未开封，虽有双刃但对天下而言，自损的不过是些淤青而已。
可若江湖水入了朝堂，那些武艺高强之辈手握权柄，便如同双刃以磨制锋锐，其中利弊便是一念之差，而天差地别。
而今日谢江既然说出这番话，那他的立场也就明显起来。
“所以我请诸位前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一同阻拦江湖水入朝堂。”
谢江此话一出，林雨轩便在心中悠悠长叹。
他之前的布局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江湖水倒灌朝堂，好让自己可以借此在上京，在这个一国的中枢之内扎下钉子，以此来帮助他搜集那些蕴藏灵气的宝物么？
所以谢江的提议，林雨轩绝对不会同意。
不过令林雨轩意外的是，戚勿声忽然开口，而且立场似乎是与他相同。
“江湖水倒灌朝堂是大势所趋，谢江你阻止不了，也不用阻止。”
谢江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戚先生，你的意思是？”
“咳……花草树木尚且惧死而蕴毒，更何况人有七情六欲。大楚太平，自是文治盛世，可如今乱象渐起，你却叫那些苦练武功数十载的人，不要去沾染唾手可得的权势？你这种想法无异于螳臂挡车而已。”
说到这，戚勿声连连咳嗽，待等平复之后，才继续缓声道：“要我看，既如此何不干脆的竖起一条青云路，也省得乱象丛生，让许多人白白送死。”
谢江恍然道：“所以你选择了林公子？”
戚勿声点了点头，回道：“不错，林公子的方法，比起武天会更加温和，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会带他来到这里原因。”
成为了场内焦点的林雨轩表情淡然，神色不改。
谁也不知道这个青衫公子，此时究竟想些什么。
时势造英雄，但也有一些人却被忽然被时势所裹挟，打乱了原有的谋划。
戚勿声的声音仍在响起，并且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融入朝堂之中，掌握部分话语权，以侠治侠，以我看来，如此才是最好的出路。”
“以侠……治侠？”王伍愣了愣，似乎是在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但谢江却坚决的道：“融入朝堂？难道让后世的江湖人，尽出些钻营权术之辈？此事容我谢江难以应允。”
戚勿声幽幽叹了口气，他盯着谢江说道：“谢兄，人本就如此，凡事堵不如疏，如此浅显的道理你为何不懂？就算你拦得住我和林公子，你能拦的住跃跃欲试的武天会？”
谢江从石凳上缓缓站起，他先是低头望了望腰间那柄残破的铁剑，而后决然出声：“我谢江有剑，此剑决不允许任何人断了江湖侠骨，不允许任何人绝了我江湖气韵。”
“咳……江湖中有多少人想着鱼跃龙门，你谢江一人一剑，还能全都杀尽不成？”戚勿声咳嗽一下，声音也弱了下来。
“杀不尽。”谢江洒然一笑，即便身旁无酒无花，却也仍是一副浪子风范。
“可我谢江就是想做一做这龙门，拦一拦这江湖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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