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素衣万里漫寻郎 飘飖九针愈心伤
一夜无话,次日太阳还未初升,外面还一片漆黑之时,飘飖便赶到无情药铺,也不寒暄,先递了两张方子,让楚怀信按方熬药,正是一内服一外浴之方。随后安排周青脱掉上衣平躺床上,自己则取出针袋打开。只见袋中大小不一各式针具,其中毫针最多。
飘飖取出银针在烛火上一一烧上一会,待到太阳初升,一丝阳光射入房间,迅速动手先将毫针一一插入周青任脉穴位。提插先浅后深,捻转短慢力轻,正是补气之法。待任脉二十四穴补好阳气,随手一挥,二十四针几乎同时拔出。再取七寸环跳长针单刺膻中穴,提插捻转则与之前相反,力重而急,正是先补后泻。
待任脉气息调理好,再让周青翻过身体趴在床上,依法为督脉补气,再由百会穴泻。
任督二脉调理结束,又调理了手少阴心经及手厥阴心包经,二正经完成,再单独调理后背心俞、神道、神堂及前胸天池、神封等穴。一应穴位针灸完毕,已然过了半个时辰,外面不过刚刚天亮。
这一套针对飘飖来说不过信手拈来,对周青则是痛不欲生,一场针下来,浑身竟如水淋一般全是汗珠,不过硬是一声未哼。
飘飖说道:“你倒也硬气,下次就没这么疼了。”
这时楚怀信也依方熬好了药,飘飖示意周青进入药锅,自己则转身出去,待周青褪去衣物进入药锅坐好,喝了内服药之后,才又走进房来,铁锅里试了试水温,说道:“维持水温泡两个时辰即可,明日我再过来。”
说罢不等两人回话,转身便走。
周青自药锅里泡了两个时辰,体内淤血渗出,竟将满锅药水染红,身体自然轻松不少,真气也存了少许。
如此这般治了半月,体内暗伤尽复,丹田真气也尽数复原,只有心脏时时刺痛。眼看着元宵将至,周青心里有些急切,不知家中如何,也不知二月八日那天,颜素衣要何等伤心。眼下却顾不了这么多,若能报得父仇,再去颜府登门谢罪,若是死在仇人手上,自然一切作休。
半月之后,飘飖再改行针方法,施针之时口颂静心咒,只补不泻。又如此一月后,周青心痛再不发作,平时走路吃饭也无影响,只不能大动作,也不能多思多想。每每想及父亲,便心痛发作,偶尔又想到已过了二月初八,素衣一片深情不知要作何感想,也是心痛难忍。幸好有飘飖时常念诵静心咒,才解去周青思念之痛。
周青早将父亲尸骨放进了特意打造的楠木盒中,每日里祭拜一番。除此之外,就是打坐运功,心中思索着该如何报仇。
施针两月之后,一日飘飖对周青道:“你身体比我想的要好,心伤已愈,每日自行运功调解三月就可彻底恢复。只是注意三月之内不可有激愤之意,更不可有爱欲之心。”
周青又对飘飖作揖行礼道:“谨记姑娘嘱咐!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飘飖深望周青一眼说道:“最近江湖上风声四起,我在庵中都有所耳闻。信宁镖行周家父子双双殒命,很多人吵着要追查凶手,想必你就是信宁镖行周青周慎之了?”
“正是!在下父子被仇人埋伏,父亲身亡,在下却坠入山崖侥幸未死。”周青回道。
“杀令尊的是一伙还是一人?”
“是一人。”
“周公子江湖上情意剑之名响彻云霄,连江真卿都自愧不如,不知什么人能逼得你父子到如此地步?”飘飖虽语气好奇,那张脸却波澜不惊。
“那狗贼我已知道是谁,却不能告诉姑娘,以免多生事端,对姑娘不利。”
“江湖上何人竟让周公子这般讳莫如深?”飘飖心里更奇。
周青心里极不愿说,又不愿隐瞒救命恩人,只能说道:“不是在下有意隐瞒,贼人武功之高,手段之诡异,实属在下生平仅见。姑娘需答应守口如瓶,在下方能告知那狗贼姓名来历。”
“你条件真是多,救你要听你的条件,问你话也要听你的条件,你那救命之恩以死相报竟是说着玩的吗?”飘飖心道天下男人果真是一般的心口不一。
周青刚想回话,飘飖又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担心我万一把你那仇人名字说出去,你那心上人会去寻仇,这样便害了她,是也不是?你倒是挺为颜二娘着想,也不枉费人家千里奔走、四处寻夫。”
周青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到颜素衣的消息,忙问道:“素衣如何了?”
“也不如何,只是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遇人便打听你周慎之的下落。”
“姑娘可知素衣现在下落,在下这便去寻她,她这样乱找,怕再遭了贼人毒手。”
“我不过道听途说,怎知她的下落。我答应你保守秘密,你将那人来历姓名告知,我对那人倒有些兴趣。”飘飖道。
“姑娘肯为在下保守秘密,在下自无隐瞒。那狗贼就是宣州茶山寨二当家张恒,此獠手段匪夷所思,可凭空聚水,又可凝水成冰。”周青实言相告。
“他为何要杀你们?”飘飖一改往日清冷,似乎对此事兴趣极高。
“据在下推测,是为一块玉佩。”
“什么玉佩?”
“那玉佩材质我从未见过,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上刻龟背纹,手触有气流入体,神异无比。”
飘飖思索一会问道:“那气流与真气是否有异?”
“与真气似是而非,我曾试过,不受引导。”
“无法引导不能说明不受引导,可能是心法不对。那玉佩从何而来?”
“玉佩并非在下之物,系受信州布行刘掌柜之托转交给他梓原老父的。”
“那刘掌柜又自何处得来?”
周青心里疑窦丛生,飘飖姑娘与往日言行截然不同,莫非又是那玉佩惹的?看来这玉佩真是来历不凡。只是她既然问起,自己自是知无不言,于是回到:“据刘掌柜自己说,是随手淘来的。”
飘飖闭目思索一会,说道:“那玉佩对我有些用处,若是我能帮你报了杀父之仇,能否相送?”
周青心里一喜,转瞬又暗淡下来,说道:“那狗贼本事太过诡异,不敢劳姑娘帮忙。”
“你瞧不起我?以为我功夫不如你吗?”飘飖难得有些生气。
周青忙回道:“姑娘莫要误会,在下练剑二十年,又机缘巧合之下悟出剑意,仍不是那狗贼一合之敌。我父子二人联手,也只破了贼人衣袖。说句不敬的话,姑娘莫怪,就算你打娘胎里开始习武,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年而已。你我联手也不可能是那狗贼对手,只会徒丢性命。”
“好你个周慎之,如此小瞧人。你那情意剑确实不错,只可惜你那剑却是破铜烂铁。你若手中无利剑,我的本事自不会比你差。天下之大,你不知的并非就没有,凭空生水是吗?你瞧这是什么?”说着一抬手,手上现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水珠。
周青看见飘飖手上凝出水珠,也是暗暗吃惊,心道自己真是井底之蛙,三十年白活了。
“怎么样?小小手段还能入周大侠法眼吗?”
周青见她虽能结出水珠,却与那贼人所结水珠相去甚远,仍不想她冒险,说道:“姑娘虽本事惊人,却与我那仇人相去甚远,还是不劳姑娘出手了。”
“你……你……你”飘飖气的连说三个你却没接上话来,只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周青见她真动了怒,忙说道:“姑娘莫气,并非在下小瞧,实在是担心姑娘枉送性命。若在下能报了父仇侥幸未死,定将玉佩奉送。那玉佩虽非在下之物,却因此丧了父亲性命,在下恨之入骨,到时只需按镖行规矩两倍价赔偿刘掌柜便是。”
“谁稀罕!”飘飖含怒说道。
周青见无法安抚她,只能摇摇头不再说话。飘飖待着没甚意思,闷气一会起身离开。
待楚怀信自外面回来,周青便拜托他打听外面的风声以及颜素衣的去处。过了五日,楚怀信将打听到的所有信息告诉周青。原来包括信宁镖行众镖师,颜家以及江真卿都在找周青父子,只因一直未发现两人下落,也不好断定两人离世。其实过了这么久,大家早就不抱希望,只想找到两人尸骨,查出仇人。
茶山寨首当其冲被各人查探,然而两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毫无踪迹可查。
颜素衣不顾家人反对,偷偷跑了出来,到处查探周青下落。据楚怀信得到的消息,十几日前有人在建州见到过颜素衣。
周青听罢,寻思一会,说道:“贤弟,愚兄有一事相托,还望贤弟帮我。”
“周大哥不用客套,但说无妨。”
“素衣现在建州,定是由北往南一路寻我,十几天前在建州,此时想必在福州、泉州一带,素衣武艺稀松平常,万一遇到歹徒后果不堪设想。有劳贤弟马上起身前往江宁通知颜府,我再去找飘飖姑娘帮忙保护。”
“周大哥关心则乱,既然我能打听到嫂子的下落,颜家人岂会打听不到?我听说江真卿也在南剑州一带寻你,南剑州距离建州不到百里,想必也是为了保护嫂子。”楚怀信提醒道。
周青岂会不知,叹道:“贤弟有所不知,素衣性格执拗,若是寻不到我恐怕很难罢休。愚兄伤好之后就去报仇,只怕毫无生还可能,素衣若一直寻不到我,只怕……唉!”周青说到一半已然说不下去,自己若报仇未果,素衣又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心口又疼了起来,周青只能再叹口气,怪只怪造化弄人。
事情难有头绪,周青只能每日运功打坐,如此这般过了三个月,身子总算彻底恢复。楚怀信早买好一把长剑,周青练了几日剑法,感觉一切妥当,便向楚怀信讨来配好的各类毒药。
楚怀信自身上脱下一套软甲交给周青,说道:“周大哥,小弟自知武艺稀松,我那毒掌也很难击中狗贼,就不去添乱啦。这套软甲是我师傅所传,我小时穿在外面,大了穿在里面。软甲上自有机关,受到重力会弹出倒刺,倒刺上浸有各式毒药,见血封喉。听大哥说那狗贼惯用肉掌,若他拍在这软甲之上,保管有来无回。怕就怕他上来就用真气攻击,那就麻烦了。”
周青也不推脱,接过软甲笑道:“有此宝甲,愚兄报仇有望。狗贼便是再厉害,愚兄也有办法近得他身,他想不用肉掌就把我杀了却也太小瞧我周某人了。哈哈……哈哈!”
周青笑罢整了下衣领,郑重的向楚怀信深揖到底。楚怀信连忙跳着避开,说道:“周大哥折煞小弟了。”
周青笑道:“贤弟与我当年不过萍水相逢,愚兄挟恩图报有失厚道。贤弟毫不计较,不光救愚兄一命,还借我宝甲复仇,理应受愚兄一拜!若是贤弟不弃,待愚兄报仇归来,便与贤弟歃血为盟,义结金兰。”
“何必等那时?今日便可!”楚怀信急道。
周青笑道:“好事多磨,愚兄现在只想报仇,还是等我回来吧。”
楚怀信未做多想,点了点头。
周青道:“贤弟陪我一起去趟慈明庵吧,伤势已好,当去拜谢飘飖姑娘。”
楚怀信药铺里的药虽有奇效却贵的离谱,再加上挂了个无情的名头,耳闻的人不少,买药的人不多,一个月下来也卖不了三五副药。闲来无事,自然愿意陪周青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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