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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既不能相濡以沫,何妨相忘于江湖


  “在地最高,就是中农,无参军服役纪录,无功勋,中农到顶,哪怕家拥十万顷良田。其余功勋没有,最高中农触顶。”

  “若愿参军服役,除役后想从事农业,登记为农籍,履行预备役义务,则自动成为‘上农’,二公八民。若军中有立功表现,获得武勋,得受世袭免税勋田,则晋升为‘功民’,享受功民权力,一公九民。本人去世,全户退回‘上农’。”

  “我北盟的农民,是领主,自家的地就是领土。我北盟的功民,每一个都是诸侯,自家的勋田就是封国。我北盟的农民,可与盟外天下的农民不是一回事。”

  “权利与义务对等,田赋多少不单取决于我们,也取决于你们。便是一个农民,若连百亩地都种不好,一年百斗的抛荒粮都缴不上。一旦失地,就连‘准农’都不是了,会被除去农籍,重回庶人,成为一个自由的人。”

  “庶人就是当初的你们,可以流到北盟地盘之外,可以在盟内佃农民的田耕种,三十税一还是三税一,与有地农户自谈就是。可以打短工,可以进县城做工做活。”

  “庶人相对自由,无需付出过多义务。当然,也享受不了什么权利,甚至没有拒绝被重新抓回劳改营的权利。因为北盟是不许乞讨的,若是有人说自己有手有脚,却无法劳动,劳改营说可以,那一定是有一方撒了谎。”

  “我们没那么仁慈,但能得到什么,需要付出什么,会跟你们讲清楚。我们真的视你们为一家人,也真的不愿意强迫你们从事不愿意的事情,更不愿让不愿成为我们的人,成为我们。”

  王朝举着喇叭,面对身前的两万劳改犯,说出了一句让黄巾战俘石破天惊的话,“所以,我们愿意现在,就放你们走。”

  场上“嗡”的起了一阵骚动,那是惊愕中挺身,仰头,左右愕然,不可置信产生的短时剧烈动作摩擦,明明没几个人发出声音,却好似整个空间躁动了起来。

  “就是现在。”

  王朝一侧身,展臂朝北指了一下,端起喇叭朝身下躁动的两万战俘大喊道,“军都就在那里,而我们明日就要离开这里,所以,今天就放愿意走的走。”

  不等下面的躁动平息,他接着喊道,“我们向你们伸出手,期待你们能与我们携手,走进我们之中,成为我们。可我们不会强求,若是你们中有谁,不想看见我们伸出的手,不愿在劳改营中遭罪,不愿过我刚才描述的明天,不愿成为我们,谁现在就可以走。”

  “只是,我宣布一项纪律。”

  两万战俘的躁动未熄,王朝只能加大嗓门,举着喇叭大喝,“谁现在想走,现在就站起来,从过道中走过来,到我右手边的空场集合。谁愿走,走你自己的,不要裹挟,不要相互拉劝,自己为自己选择,自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走不走,同样有奖惩。”

  耳中的嗡嗡声渐低,王朝的声音却依然嘹亮,“我们只是不想改造拒绝改造的他们,不代表愿意放弃希望成为我们的人。我们只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把他们找出来了,所以,干脆放他们走。”

  “语言是苍白的,刀斧下的‘我们’,我们不要。你愿意成为我们,就让我们看到你的行动。你敌视我们,我们就让你看到我们的行动。”

  “劳改营是什么样,是崇高是黑暗,你们就在其中。我们要建设新的家园,要实现为你们每个成年男丁,分地一百亩的诺言。烧荒清淤,开沟挖渠,苦活累活只会更多,打击与摧残只会更无情。”

  “愿意成为我们的人,你就留下,接受无情的打击与摧残,让自己变的更坚强,直至变成我们。作为对你们的行动与选择苦难的奖惩,罚,就是五年的苦役,奖,就是留下的人,减刑两年。三年苦役做完,分田。”

  “选择离营走的人,对你们行动的奖励,就是五年苦役全免。今天就可以获得自由,去军都找程远志,重戴黄巾。还是流去别的地方,完全自由。罚,不见得能罚到走的人,那要看缘分,看我们今后还能不能遇上。”

  “若我们与今天走的人,日后在沙场又遇到了,你又被俘了,又被扔劳改营了。你最好别被我们认出来,认出来了,苦役加倍,十年。”

  “今天选择了走的人,若选择重新为民,我们祝福你。明天遇上了,就当我们昨天从未见过。生逢乱世,人如草芥,既不能相濡以沫,何妨相忘于江湖。”

  “是走是留,自己选择。”

  冲车斜后方不远站着的刘备,李轩,程普,鲜于辅等人,在王朝说出让想走的战俘自行出列。在场边待命,负责预防突发事件的三里中军刀手进场时,就已经朝外走了。

  高洪等原黄巾头目留了下来,他们会带着隶属旗本部,完全由战俘中的积极分子组成的“骷髅队”,负责全场秩序。

  北方军是严禁管理,看守,接触劳改营的。

  除了临时押送任务,与镇暴之外,就是看守葫芦谷的龙亭与换防的一亭北方军样子货,都只是在南北谷口驻扎,不参对劳改营的内部看守与管理。

  劳改营内部的武装看守,完全由先期组建的十六个旗本部,招募的积极分子,组成的骷髅队执行。

  劳改营下辖的八个联队十六个旗,每旗额定两千五的犯人,由于多未满员,每旗下辖的一支骷髅队,成员多介于三十至六十之间。

  各旗人员组成的骷髅队,指挥权既不归旗,也不在联队,而在高洪手中。

  十六支骷髅队五百余队员组成的“骷髅卫队”,就是高洪的近卫军了。

  但是,高洪只有指挥权,“骷髅卫队”的卫队长与各级队长任免权,与“警卫旗”一样,归属百乐门特务处。

  高洪拥有完全的指挥权,战时可对包括“骷髅卫队”卫队长在内的任何成员,执行军法。可在人事任命上,仅有提请与推荐的权力。

  且“骷髅卫队”的军饷,军械与物资发放,独立于劳改营之外,单列,由百乐门拨给。

  这是一支不属于北方军序列,明面上属于劳改营,实际属于北盟情报部门掌控的内务特别部队,军情秘押代号“骨”。

  北方军序列,只有乡以上才有内部通称号,刘备中乡的“玄”,关羽东乡的“凤”,张飞西乡的“熊”。

  骷髅卫队时下编制尚小,仅五百余人,却是一只握紧的拳头,足够掌控整个劳改营了。

  这只拳头不是用于单独犯人的,劳改营内两万战俘不过一团散沙。一层层的杂役,大杂役,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旗队长,联队长,就是为了把这团散沙捏合起来,变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金字塔,管理起来,再摞成一个大金字塔。

  而骷髅卫队,就是用来震慑各个金字塔塔尖上的管理层,震慑大中小队长,正副旗队长,联队长,乃至高洪。

  在单独或几个金字塔出现问题时,这支拳头就会驱使其他的金字塔,把有问题的金字塔,打个粉碎。

  这是一支存在于空间结构之内,却能随时抽出来,从外部挥拳的拳头。

  随着这支拳头日渐成型,北方军就必须逐步脱离难民管理,流民甄别,检疫防疫,战犯看守,镇暴等任务了。

  “不知是否有人想走,却不敢走。”

  刘备与身边的鲜于辅边聊边朝场外走,不时回头看下身后满场坐定的两万黄巾战俘。

  零星的战俘在站起,一层层交叠铺满半场的扇形中,不乏一排同时站起几个战俘。

  同小队的几个战俘先是顺着排横走,走动中又相继加入几个复又站起的战俘。

  一行人走出横排,再拐向北,沿着旗与旗的丈宽过道,顺着扇骨,汇集了前后同样走出横排的战俘,一个个鱼贯而出。

  站起来的战俘不少,却没刘备担心的呼啦一片片蜂拥而去的场景,大多战俘仍坐在地。

  有的坚定站起,大步就走,有的撑身欲站终未起。有的已经站起朝外走,走了两步又扭身回了原位复又坐下,也有战俘单手撑身欲起,站起一半又被左右伸手拽坐下的。

  种种表现,不一而足,场上比方才嘈杂了不少。

  一步三回首的刘备,见走的战俘比他预想的要少,又担心起了战俘是想走,怕被骗,反不敢走了。

  “上万战俘,秩序井然,形而不乱,便是身前有缺口,却只横走出排。”

  鲜于辅走动中循着刘备的目光扭头看,见一排排席地而坐的战俘,站起朝外走者,皆是只沿排横走,便是身前一排有缺口,都没有趟过去的,不免啧啧称奇,“当日拒马河畔,六万黄巾若有这个纪律,公孙怕是要头疼了。北方军练兵之法,天下无双。”

  刘备听鲜于辅夸奖,乐的合不拢嘴:“都是小弟练兵之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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