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 请虎入笼
陈登与陈宫太像了,都是地方士族,陈登是徐州士族,陈宫是兖州士族。
以为陈登辅佐刘备,陈宫辅佐吕布,那是搞反了。
徐州豪族糜竺的官位,地位,一生都在诸葛亮之上。
历史上徐州迎刘备,兖州迎曹操,都是当地士族找个武将来,当护院的。一不满意,刘备就被赶走了。不满意曹操,就迎吕布,赶曹操走人。
真正统治地方的是名士背后的士族门阀,是地方宗族,不与地方士族共利,不把地方宗族压制住,肢解掉,州牧都不过一杆旗而已,说扔就扔,说换就换。
地方迎刘备入徐州,又驱逐。迎曹操入兖州,又驱逐。迎袁绍入冀州,又驱逐,与洛阳迎董卓,又要驱逐,没有任何不同,结果都是双输的悲剧。
对北盟的统治权构成主要威胁的不是什么胡人,什么外州诸侯,就是本地士族。
李轩明是击胡,是朝外攻伐诸侯,实际是要共利,融合,压制,削弱,肢解本地士族。
他始终就在声东击西,寻求的是在向外的运动过程中,完成对内部力量的分解,重组与绑定。
由于斗争策略不同,公孙瓒,董卓等历史上选择了杀光,包括人文荟萃的洛阳,颍川等地,烧成白地。
曹操开始选择的也是杀,诛孔子后代孔融,诛名士边让三族,屠徐州,屠彭城,屠邺城,屠张邈满门连带雍丘全城。
因为有老友张邈,陈宫等人,迎其入兖州又驱逐的前车之鉴,许攸叛袁绍献官渡囤粮地,献的好,曹操得冀州,杀老友许攸,省的再来一次!
为何要杀?因为袁绍可得冀州,同样是义,荀谌,辛评,郭图等人把韩馥卖了,迎袁绍入主的冀州,再把袁绍卖了,迎曹操,又如何?
既能叛韩迎袁,叛袁迎曹,那再叛曹,迎个赵钱孙李,不很正常?
时下许攸,荀谌,辛评,郭图等人就在冀州折腾呢,李轩都懒得搭理这帮名士,与洛阳一帮朝臣一样,都是亟不可待找死的样子。
冀州本地势力就在邀北方军入冀,与邀董卓要杀宦官的外戚派没有不同。
不同的是被邀的北方军,拳头挥出的方向不是冀州,更不会把机动兵力陷在冀州,动弹不得。
历史上董卓进京,就是朝臣要内斗,要离间这个,离间那个,要坐山观虎斗,主动请来董卓这头老虎,与本地士族请外地武将,入主本州本郡做护院,没有不同。
可老虎是要吃人的,护院是一厢情愿,入洛就吃的一群之乎者也的蠢货噤若寒蝉。不接受教训,继续离间,号召关东群雄齐攻,再引虎,又把洛阳烧成白地。
还不接受教训,把黑锅让董卓背上,再离间计,再让离间出来的吕布与西凉兵的兵祸,再杀一回。
可令人佩服的是,朝臣还不接受教训,继续离间计,再离间李,郭汜,樊稠,张济等西凉将领,接着内斗,再把长安毁了,再被乱兵当猪狗杀一回。
一次又一次,直至杀的使什么连环计的王允等蠢货全灭,蔡文姬等名士的有才家眷,都被匈奴抢去当营妓。
李轩不用取洛阳,就知道一旦北方军占据洛阳,得了一帮对外敌无能为力,就是会用离间计干死自己的忠臣,会发生什么。
那就是北盟大头目,北方军将领,立刻就会被一群自作聪明,却又分属不同派系的朝臣,分别收买,笼络。
离间计嘛,来来回回就是离间,挑动内斗老一套。
这群除了大义与之乎者也,兵马,粮钱,地盘,啥也没有,就喜欢离间的名士,就是动物园一群笼子里的食草动物,身无爪牙,只能因人成事,却偏要把老虎一次次请入笼中。
北方军之所以要西进并州,就是要阻止董卓进京,这个大黑锅一入洛,那天下诸侯可就造反有理了。
北盟的敌人不是洛阳笼子里的宠物,董胖乱入,只会激发那群蠢货想出更蠢的妙计,从而导致地方诸侯加速武装。
这会促使大汉这栋破房子加速倒塌,各地的蠢货恰如洛阳中的蠢货一样,都热切期盼一个董卓一样的大奸臣出来,好拿到造反的借口,为自己卑微而又脆弱的心灵,加持大义的勇气。
再没有什么事,是比愚蠢的人勤奋起来更可怕了,一旦蠢货群起,大汉六千万的人口,就会一条直线朝几百万滑去。
洛阳笼子里的宠物不可怕,真正有爪牙,自身就能成事的势力,就是陈登,陈宫这号的地方宗族。
这是北盟极力拉拢的对象,一切地方,无论幽州内外的地方势力,包括帮曹操起兵的夏侯家,那都是地方宗族,都是北盟拉拢合作的对象。
历史上在与地方势力融合方面,做的最好是巴蜀刘焉,荆州刘表,交州士燮,徐州陶谦,还有个郡级的辽东公孙度。
若在东汉末年,有幸生活在这样的刺史统治下,在被外来强盗打破宁静前,生活是相对幸福的。
可若巴蜀没了无能的刘焉,迎来了巴蜀人民爱戴的诸葛丞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就被热爱的事物毁灭吧,人口将十不存一。
陈登,陈宫,就是小号的巴蜀,荆州,交州,与北盟刻意扶持的公孙度一样,与刘焉,刘表,士燮一样,就想经营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刘焉,刘表,士燮,陶谦,甚或刘虞,公孙度,这些百姓心中无能的人,这些守户之犬,恰恰才是对百姓有大恩的人。
这样的人才是北盟优先级最高的潜在盟友,而不是优先打击对象,陈登,陈宫等地方势力,就是北盟着重拉拢的对象。
北方军是没有南下,可中联储与汉元早已南下,有南下的,就有北上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张辽担心的那个吕布团伙缺的谋士,实际张辽见过。
“随贾使州使节一起来的陈公台,你不是见过么?”
李轩笑呵呵的问张辽,“此人允文允武,为奉先筹划军宜,催督粮秣,做个范增,如何?”
“陈宫?”
张辽愕然,冀州刺史贾琮的使节,中山太守臧时下就住在李轩的庄园,陈宫作为随员,他自然见过,只是狐疑,“其不是贾冀州征辟的功曹么?”
“对呀,我投书予贾公,问其家乡名士陈公台,刚正栋梁,足智多谋,公独北上,缘何不征?”
李轩笑眯眯道,“贾公信人,还书谢我荐才,说待得公台,必让其亲赴幽燕以谢我,这可不就来了?”
“来…来了?”
张辽略蒙楞,刚想说那是冀州功曹啊,忽又有些明了,“仙帅欲留此才?”
“才有什么好留的,有舞台才自来。”
李轩摇头,“其智迟,略不出神,谋不入鬼妙,军机临断怕是帮不了奉先什么,却恰好无法干扰军事主官判断。其长在谋划统筹,在定军,却恰是奉先最缺的人。”
顿了顿,又笑,“不是我要留人,是贾公乃妙人,愿我留人。此固我愿,不敢辞也。”
张辽哑然,不知李轩打的什么哑谜,只感觉迷雾重重,不似军略易明,可一点即透。
李轩见张辽模样又笑,这小子才是自家要着力培养的人才,见其不明,略去政略,只以军事掌控角度,对其解析,实话实说:“幽冀要建立军事互信,贾刺史将我们的人安排至身旁担任佐幕,我们将贾公的人安排至军队,是为最好。
而在奉先部来讲,当初早就有言在先,是要组建一个志愿骑兵团,给予奉先高度自治的。一年半校内学习一结束,就到下部队的半年实习期了。
你们没地儿实习去,校内期一结束,今夏就会组建骑兵团,进行合成演练。奉先欲以‘并州狼’为名,我说并州太小,不如略去,奉先深以为然,那就是‘狼’骑兵团了。
可你们这群狼,第一缺个狈,第二你们不是野狼,是战狼,食物是从北盟来,而不是以猎物进食。小狼崽要从北盟招募,而不是群内繁衍。
军饷,兵员,器械,要从北盟来,这个框架一旦被突破,你们就会从战狼,变为野狼,就会对猎区无限渴求,就会本能将可以征收军饷,粮秣,兵员的猎区据为己有,就会变成军阀。
一切的忠诚与猜忌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对奉先的爱护,就是保障框架不被突破,框架之内,我对奉先是信任的,任何争执都可以在框架内解决,属于内部事务。
所以,这就牵涉到狼与狈的权责问题了,军饷,粮秣,器械,兵员,是通过狈摆渡,接驳进‘狼’骑兵团。那我问问你,是狼听狈的,还是狈听狼的呀?”
张辽沉吟少许,没表什么忠诚,而是道:“狼听令于北方军,狈听命于北盟,狼狈相辅相成,却是谁也不听谁的。”
“非常好。”
李轩脸上闪过一抹激赏,两手一合,撑出了一个三角,“记住这个三角循环架构,狼狈彼此有矛盾,记得把矛盾上交,而不要试图压制彼此,把彼此变为从属,或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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